这人今天确实有些奇怪,一会儿沉着脸面容冷峻,一会儿又冲她挤眉弄眼的。
“几日没见了。”楚莫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拉着她坐下,又去桌案边倒了一杯茶,“香积院的事我本来想跟你说的,后来怕影响你的心情,就没有说。”
“没关系,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朱影看了一眼门外,不知道那些丫鬟婆子们是不是都散去了,还是守在门口,又见他递过来一盏茶给自己,“楚大哥,我不渴。”
楚莫咽了一口口水,有些窘迫地收回了茶,自己喝了,脸上又是一阵红。
“你这卧房还挺宽敞的,比我从前那间要好。”朱影四处望着,红烛光影投在那俊朗公子的脸上,让人心神不宁。
“什么你的我的,今后……这就是咱们的卧房了。”楚莫说着忽然贴近她耳旁问道,“煮饭吗?”
她愣了片刻,觉得这不像是他问出来的话,狠掐了他的手心一下问道,“你没被附身吧?”
“没有!”楚莫吃痛地喊了一声,放下床帷来,漆黑的眸子似野兽般盯着她,“我要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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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李研忽然造访,让他感觉备受威胁,危机感一下就来了,因此便决定成亲之日无论如何要把事情给办成了,好让李研死心。
虽说是借着酒劲,她还是有些不相信眼前的人是她的楚大哥,哇哇哭了几声问道,“我问你,是不是一直都在伪装自己?”
“也……不能这么说。”男子尴尬地给她擦去眼泪,“我从前的确是不喜欢女人。”
“你还骗我!”朱影死死抓住他的手,“陆云舟说你从前是怀仙楼的常客……呜呜……”
“你什么时候又见了陆云舟?!”楚莫支起身子,一脸幽怨地看着她。
“前几天我从侧门出去,想找家酒楼用晚膳……”朱影觉得整个故事说起来太过繁琐,便直截了当道,“在怀仙楼遇上的。”
“怀仙楼?”楚莫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什么时候去了怀仙楼那种地方,为何不跟我说?”
“一直也没空见你啊!”她捏了捏他的脸,又严肃起来,“别扯开话题,你是不是从前很喜欢逛怀仙楼?”
之前她对陆云舟的话也不怎么相信,经过这一夜,楚莫的形象在她心中大打折扣。只要他回答“是”,就坐实了“渣男”的称号。
“真没有!”男子忽然有些羞恼,搂过她柔声问道,“你信陆云舟,不信我?”
“休怪我不信!”朱影推开他的手,像审问犯人似的看着他,后者目光中有些闪躲,好像也很不适应这种场合。
男子脸上绯红,羞涩地用被子蒙着头道,“上回在河东郡,我似乎有点模糊不清的记忆。”
“上回在河东郡?”朱影瞬间脑子被击中,“轰”得一声,想起来一些事。
不对!那时候明明是……是楚亦啊,事后也肯定没人会跟他提起,他是怎么知道的?
俊朗男子探出头来,看着她点了点头。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她试探着问道。
“这段时间不知是怎么回事,脑海里有些断断续续的记忆忽然冒出来。”楚莫不好意思地勾了勾嘴角,“夜里常常想起来,就像……做了一场梦似的。”
朱影骤然一哆嗦,他竟然有了楚亦的记忆,这是……两个人格自然融合了?
她望着楚莫的侧颜,又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你现在有楚亦的记忆了?这是好事,长此以往你的病就好了……”
话未说完,就见他眸中暗沉,似乎情绪又低落了下去。
“果然不是做梦……”男子微微蹙眉。
之前还有些犹豫,分不清是自己做梦还是真的,眼下证实了,他一时又有些恍惚。
“你生气了?”她眨着长睫,轻轻问道。
楚莫小心眼,她是知道的。即使那个人就是他自己,他也总觉得是别人。
“嗯。”他决定换个话题,沉下脸看向她,“你去怀仙楼干什么?”
“我就是有些好奇温如仙的案子。”正说着话,她忽觉一阵困意袭来,“我想睡了。”
“你想查温如仙的案子,可以直接跟我说,为何要自己跑到怀仙楼那种地方去,还遇到陆云舟,今后不许去了!”楚莫推了推她。
“之前你不让我看卷宗,又不跟我说这案子,处处都避着我。”朱影强打起精神,“你越不让我知道,我就越是好奇。”
“我每日处理的案子五花八门,哪里能事事都跟你说?有时我自己也记不清了。你只要明白,我不会对不起你就是了。”楚莫搂紧了她,又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我也没有故意不让你知道,只是此案过去已经半年,我又总觉得那画像上的人有些眼熟,想查清楚再告诉你。”
“眼熟?”朱影又回忆起那张小小的画像。
那个女子的面容的确让人心生亲近,自己与她素未谋面,多看了几眼却也好像是旧友似的。更何况是男子,多看几眼,大都会觉得亲切吧?
“嗯,就好似在哪里见过似的。”男子兀自陷入沉思,“可又怎么都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我一看到那张画像,就觉得脑中的记忆有些混乱,怎么也理不清楚。”
“会不会……你真的见过她?”她回忆起王孟府的话,“我听说,她是长安的花魁,你会不会……是在花魁赛上见过她?”
“什么花魁赛……我从来也不感兴趣,自然也没去看过。”楚莫看了一眼天色,见天色渐明,也有了些困意,“你别多想了。”
“哦?听说每年的花魁赛热闹无比,你竟然都没去看过……”朱影看了他一眼,就渐渐垂下眼睫。
“有什么好看的?你不知道……这花魁赛最是鱼龙混杂,三教九流聚集之地。每年锣鼓喧天,吵得耳朵都疼,我本就不喜欢热闹,更何况是这种场合。寺卿大人和林思平或许还关心过每年的花魁是谁,我从来也不关心。”楚莫的语气里满是嫌弃,又蹙眉想了想,“至于寺卿大人为何将这案子交给我,而不是林思平,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每次问寺卿大人,他都是支支吾吾的。”
虽是说着枯燥的案子,他的话音却低沉醇厚,似春风般好听,然而怀中的人听着听着,却已经悄悄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