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隐约记得,大唐有一位皇帝是被道士所炼的丹药毒死的。
眼下藩镇割据刚刚有向好的趋势,若是李研一死,天下又要大乱,老百姓又没有好日子过了。
“你想进宫就进宫吧。”楚亦吃味地嘟起了嘴,“不过我可提醒你,别被圣上的外表给蒙蔽了,谁知道他是不是用的苦肉计呢?”
楚亦一想到李研居然派了个细作来色诱自己,就觉得他真是卑鄙、没有底线。
“知道了,我岂会这么容易受骗?”朱影靠在他怀里,嗅着淡淡的芍药香气,低声问道,“刘妃的案子,你可曾发现了什么疑点?”
“是有疑点,不过不是我发现的,而是问离发现的。”楚亦轻轻揉着她的头发,“按卷宗中所记载,刘妃行厌胜之术,用的是桃木人。有一日,圣上忽感左腿疼痛,迈不动步子,过了几日……太后就正好从刘妃的宫中发现了一个桃木小人,小人的左腿上扎了一根银针。”
“那又如何?”她眨着好奇的大眼睛。
“这疑点就是……圣上是前一日左腿疼,等到太后搜出那个扎了针的桃木小人时,圣上的腿疾已经痊愈了。”楚亦眯着眸子思忖道, “也就是说, 不排除是……有人知道圣上犯了腿疾,再做了一个桃木人嫁祸给刘妃。”
“是有这种可能。”朱影拉着他问道, “你怀疑谁?”
“当时三皇子刚刚出生没多久,你说……谁会对她心怀嫉恨?”男子一挑眉,俊美的眉眼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其他的嫔妃?”她猜测道。
“不错,但是当时刘妃已经失宠, 还与圣上闹翻了, 所以……其他的嫔妃按理说都不用再嫉恨她,”楚亦忽然冲她意味深长地一笑,“除非是……为了三皇子。”
“三皇子怎么了?”朱影挠着他的前襟问道。
“三皇子刚出生时,因为是太后血亲, 备受宫中各方关注。”楚亦解释道, “据说,满月时收到的礼物堆满了一整间屋子,还有传言说, 三皇子与圣上一样,都是先苦后甜、厚积薄发的命格。”
“与圣上一样,那不就是……”
她话音未落,楚亦又接着说道,“不错,当时的三皇子是立储的热门人选。”
“当时有子嗣的妃嫔,不就只有……”朱影想到一个人,心中大惊。
李研的长子是个位份低下的宫女所生, 后来那宫女升了嫔位, 却始终默默无闻,大皇子也不得宠。
二皇子是皇后娘娘所生。
三皇子是刘妃所生。
当时大明宫中就只有三位皇子。
楚亦望着她轻轻点头, “不错, 从动机来看,最有可能陷害刘妃的……就是皇后娘娘。”
“怎么可能?皇后那个温柔婉约的性子……”朱影脑海中浮现出王若对着她微笑的样子, 实在不能将那个温婉端庄的女子与心狠手辣之人联想到一起, “再说……皇后娘娘她修习佛法, 与世无争!”
“你怕是没有见过从前的王若。”楚亦叹了口气, “皇后娘娘从小也是娇生惯养,在千恩万宠中长大, 她端庄美丽、知书达理,还是骑射的高手。”
“骑射?”朱影心中又更加震惊。
大唐的女子会骑射她是知道的, 但是皇后深居简出,看起来十分文静,从未听说过她喜欢骑射。
“嗯,说起来问离小时候还曾经仰慕过皇后娘娘。”楚亦望着她,诡异一笑道,“你……不会吃醋吧?”
“问离他……仰慕皇后娘娘?”朱影惊得打了个激灵,这倒是头一回听说。
“你别误会啊,问离对皇后娘娘从来就没有非分之想。”楚亦揉了揉她的头发,又解释道, “是他小的时候,仰慕过……”
年少时谁没有个梦中情人啊?
“你不用解释, 我懂。”她点点头,又问道,“刘妃死后, 三皇子失势,那皇兄为何还迟迟不立二皇子为太子?”
“这我就不知道了,圣上他……或许有自己的考量吧。”楚亦接过她手中的团扇, 替她打着扇子,许久才道,“问离早就发现了刘妃可能是被人陷害,但是他……迟迟不敢去确认。”
“他是怕查出皇后娘娘的错处?”朱影垂眸,心中百感交集。
楚莫大概早就想到了刘妃案的关键,但是他不想毁了年少时仰慕的完美人影,所以迟疑着没有去查。
楚亦边摇扇子,边摇头道,“此事……或许还关系到寺卿大人,所以问离更加不愿去确认。”
皇后娘娘若是有事,二皇子、寺卿大人全部都会失势, 既然如此,楚莫又何必去查那个陈年旧案, 将事实摊开来面对呢?
“那咱们……还查不查?”朱影挠着他的脖颈,试探着问道。
“查啊!”楚亦搂过她,“问离他只是一时犹豫,早晚会下定决心的。他一向是公私分明, 不可能一直拖延下去。”
“你……先睡一觉,换问离出来!我亲自问问他。”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放心。
此案若真是个没人愿意提起的陈年往事,不如想个法子搪塞过去,依旧让它封存了吧。
“我不想睡觉!”楚亦气愤地瞪着她,“不换!”
“楚问离,你出来!”朱影抓着他的耳朵,吼了两声,“此案涉及你儿时的梦中情人,我怕……”
“什么梦中情人?!”白衣男子急忙堵上她的嘴,“都说了他就是仰慕而已,没有非分之想的!”
她见楚亦赖着不走,不肯换楚莫出来,又没什么好办法,便开始伸手挠他痒痒,“你换不换?”
“换!换!”楚亦一边闪躲,一边捉住她的手,求饶道,“明天我就走,你好歹让我再过一晚。”
“不跟你闹了,说正经的。”朱影板起小脸,严肃地问道,“你可知道,一般……都是些什么人懂得运用厌胜之术?”
“正规的道观和佛寺自然是不会教人这些邪术,但是……民间有些云游的道人和僧人,以教人厌胜之术骗钱。”楚亦见她不闹了,就放开她的手,“宫中自古以来就有厌胜之术,也不知是从何传入,又或者……是些宫人和妃嫔们自己照着书册上的记载学来的。多年来宫中的厌胜屡禁不止,就好像……在暗处生长的杂草一般。”
这一刻,阳光照在闲桂居的花园里,温暖而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