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娇娇从老婆变成了二十四小时贴身秘书,寸步不离的跟着祝予洲,被迫学习那些对她来说完全陌生的知识。
他教她如何御下、如何看合同、如何在跟对手的谈判中获得最大的利益,随着深入的了解,顾娇娇越发认清了祝予洲的唯利是图。
大概是跟成长的经历有关,祝予洲的同理心极低,哪怕有员工为了回去给家里的亲人吊唁跪地哀求,他都不曾松口。
外面那人已经求了三四个小时,顾娇娇听着一个大男人哭得稀里哗啦,于心不忍。
“要不然你就答应了他吧,也就一周的时间,耽误不了多少事的。”
祝予洲手指敲着键盘,云淡风轻道:“我给了他选择,是他自己优柔寡断。”
“你给的是选择吗,要么继续工作,要么收拾东西走人,你就不怕别人曝光你这个黑心老板?”
顾娇娇不满的抱怨,他根本没把公司里的员工当人看,而是单纯的赚钱机器。
因为是机器,所以随时都可以更换。
祝予洲抬头,因为接连几日熬到凌晨两三点,他原本黑白分明的瞳孔底下多了许多红血丝。
“公司处于关键时期,没人耽误得起一周时间,他既然是个成年人,就该有自己的判断和觉悟。”
“换成你,你会怎么选?”
祝予洲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工作。”
顾娇娇胸膛里堵着一口气,“如果是我躺在医院濒临死亡想见你最后一面,你也要继续工作?”
祝予洲这回不像之前那样不假思索了,他死死皱着眉头,过了好一会儿后才缓声道:“不会有那一天。”
“你不是成年了?你的判断和觉悟呢?”
顾娇娇声音提高好几度,因为激动,她的脸颊泛出红润的颜色。
祝予洲脸色也冷了下去,“你至于为了别人跟我闹?”
“你觉得我是在闹吗?随你怎么想吧。”
顾娇娇失望的看了祝予洲一眼,没给他再说话的机会,转身离开。
祝予洲看着顾娇娇的背影,满脑子都是她最后的那个眼神,心烦意乱。
顾娇娇一从办公室里出去,脸上立刻恢复了平静,哪里还有半点方才的复杂与失望。
她看了眼跪在走廊里的男人,让他站起来跟自己去会议室。
“我不起来,除非……”
“我能给你的就是最好的结果,不然你就在这里耗着吧,反正他的性格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顾娇娇打断男人的话,她没有停留,径直往过道另一端走。
男人想起祝予洲这段时间的行事作风,攥紧拳头,咬牙站起来。
进入会议室,顾娇娇坐在主位上,她让男人把门关了,这才开口。
“我知道你放不下家里的人,所以今天就买票回去吧。”
男人面上一喜,只是他尚未高兴太久,就又听顾娇娇缓缓道:
“人事部那边会尽快核实发放你的赔偿金,我还可以私人再补偿你一份等额的钱,这些应该足够你找到下一份合适的工作了。”
祝予洲原本是打算逼这个男人辞职走人的,顾娇娇做出这样的安排,算是仁至义尽。
其实祝予洲说的没错,事态不等人,尤其在这种关键的职位上,更是马虎不得。
男人脸上的喜色退去,腿一软再次下跪,“我真的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全家都在靠我一个人养,车贷、房贷都还没有还清……”
这番话顾娇娇已经听了过好几遍,心情也从一开始的怜悯到现在的无动于衷。
她愿意额外给赔偿,就是顾及他要养家,否则她大可以公事公办按流程走。
人要学会见好就收。
“你还年轻,又不是找不到别的好工作了,没有必要死磕着顾氏不放。”
“你们是要把我往死的路上逼!”
男人说着目露凶光,竟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剪刀。
顾娇娇看到他用锐利的尖头指着自己,心里一惊,立即站起来往外跑。
男人一把攥住顾娇娇的胳膊,表情狰狞,“既然你们要我死,那你就陪我一起死!”
“救命!”
顾娇娇吓得尖叫,剪刀刺过来时,她伸手去挡,原本扎向她心口的尖刃便在她手上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顿时鲜血淋漓。
男人不依不饶,又接连往顾娇娇身上刺了几刀。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一时的气话竟然转眼成了现实。
待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满手是血的男人仓皇逃离。
顾娇娇蜷在地上,她忍着疼掏出手机,拨通电话的瞬间泪水溢满眼眶。
“洲洲,救我,我好疼……”
当祝予洲冲进会议室的时候,就看到令他目眦尽裂的一幕。
顾娇娇破布娃娃般倒在血泊中,身上鹅黄色的裙子早已被鲜血染红。
这一刻,祝予洲什么都顾不得了,脑子一片空白的抱起顾娇娇往外面跑,嘴里一遍遍重复着你不会有事。
顾娇娇听得分明,他的声音在颤抖。
此时的她很想调侃一句他怎么不继续工作了,无奈身上太疼,便放弃了那个念头,安静的在祝予洲怀里躺着感受他手臂的力气,双眼满是眷恋。
两人抵达最近医院的时候,顾娇娇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祝予洲看着手术室的门关上,时隔多年,再一次深切体会到恐惧这个词。
二十年前,他被母亲推进江家大门,他看着她决绝的背影,知道她不会回头。
那是他第一次产生恐惧,恐惧别离。
这次亦然。
对心急如焚焦急等待的人来说,每一秒都无比漫长。祝予洲坐在长椅上,弯着腰手指插进头发里,周身萦绕着颓废的气息。
顾娇娇虽然被刺了好几下,所幸没有伤到要害,输了几袋血缝合好伤口之后就脱离了危险。
傍晚时分,手术室外面的指示灯灭了,祝予洲立刻站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
手术室门打开后,顾娇娇被护士从里面推了出来。
此时的她正安详睡着,脸色虽然依旧苍白,却比之前好了太多,
医生看出祝予洲的焦急,宽慰道:“你放心,她没事,只是失血过多有点虚弱,等麻药劲过去她就会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