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前端正放着的,正是那枚黑色U盘,自从回来之后,他就没有动过它。
祝予洲确实对顾娇娇那时的话不以为然,与其费工夫去找一个几乎在二十年前就消失的人,他相信江恒远的首选目标一定是现在跟自己最亲近的顾娇娇,所以深思熟虑后做出了一个决定。
把顾娇娇推离自己。
但他现在后悔了。
人心最经不起试探,他担心顾娇娇看不出自己的良苦用心伤心之下对江盛泽旧情复燃,又担心自己做得太多余,把戏早就被江恒远看穿。
只是伤人的话已经说出口,事到如今哪里还有反悔的余地,他只能硬着头皮一步步往下走。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祝予洲看见是顾娇娇打过来的,心脏忍不住快了一拍。
他把手机放到耳边,假装冷漠。
“有事?”
“既然你答应离婚,那以后住在一起就不合适了,你帮我把东西收拾一下,我明天过去拿。”
顾娇娇的声音平静无波,让人根本无法分辨她此时的情绪。
祝予洲将烟头狠狠按进烟灰缸里,借此发泄自己心中的怒气,“可以。”
顾娇娇听清祝予洲声音里明显的起伏,勾起唇角,语气依旧淡定,“盛泽刚才过来找我,你猜他对我说什么了?”
“我不关心。”
祝予洲语调生硬,顾娇娇嘴里亲昵的称呼,让他很不爽。
顾娇娇没管他的回答,自顾自的往下讲,“江盛泽说以前没有发现我的好,现在后悔了,想让我跟你离婚后嫁给他,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们做了这么久的夫妻,我跟盛泽结婚的时候你会为我准备一份大礼吧?”
“你爱跟谁结婚就跟谁结婚,不关我事。”
祝予洲用力攥紧手机,手背上甚至都爆出了青筋。
自己在这里后悔,她转眼之间就另觅新欢,谁才是自作多情,一目了然。
顾娇娇听到他恶狠狠的语气,带着笑意问道:“你在生气吗?”
“没有。”
祝予洲的回答迅速而肯定,仿佛多迟疑一秒,就会暴露自己心中所想。
顾娇娇了解祝予洲固执的性格,知道他绝不可能会先低头,于是轻轻叹了口气,“算了,不逗你了,今天江盛泽确实来找过我,而他的目的是想让我从你那里把U盘偷过来,他许诺的报酬是等事成之后让我做江太太。”
祝予洲冷笑,“他想得倒是美。”
顾娇娇哼了一声,“我已经答应他了,你看接下来该怎么做?”
“先拖住他,等我这里稳定下来……你干脆直接告诉他,不可能把U盘从我这里拿走。”
祝予洲忽然意识到自己被顾娇娇绕进去了,声音猛地一停,生硬的在后面补了一句,做最后的挣扎。
顾娇娇闻言笑出了声,祝予洲则是恼羞成怒的让她闭嘴。
“洲洲,你怎么这么可爱。”
顾娇娇忍不住调侃,她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换了个更为舒服的姿势,懒懒道:“下次有事可不可以直接跟我说,知道吗,你今天害我伤心了很久。”
“我以为你很聪明。”祝予洲重新点了支烟,烟雾缭绕下,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晦涩到极点。
“我确实很聪明,不过你得清楚,女人在爱情面前都是盲目的,如果不是江盛泽过来,我都没有往那方面想。”顾娇娇承认,自己确实有点糊涂了。
她一心只在考虑祝欢,却大意的把自己排除在外,全然忘记了,现在自己才是祝予洲最亲近、被他放在心尖尖上的那个人。
大概这就是关心则乱吧。
“我知道了。”
祝予洲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拉开窗户,用新鲜的空气洗涤房间内的烦闷污浊。
天上繁星点点,电话另一端的那人呼吸轻盈,仿若一根羽毛,搔得人无法静心。
他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也从来没有爱过别的人,但是他心里无比清楚,自己想保护顾娇娇,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
就像是顾娇娇之前说的那样,江恒远确实被祝予洲的行为惹怒了,他本想对顾娇娇出手,却被江盛泽阻拦。
“爸,祝予洲那个人薄情寡义,你用顾娇娇做威胁根本没有用,而且她已经答应我很快就会把证据拿回来,您不要冲动。要是顾娇娇在咱们手上出了什么意外,拿下顾家就难了。”
江盛泽冷静的分析着利弊,他之所以同意娶顾娇娇,一方面确实是为了要证据,另一方面也是看中了现在不容小觑的顾家。
顾娇娇是顾腾跃的独生女,只要娶了她,偌大的顾氏就如同探囊取物,不费吹灰之力可以得到。
没有任何一个商人能够拒绝这块唾手可得的肥肉,江恒远亦然。
办公桌后男人的脸阴晴不定,眼角密布的皱纹昭示着他已不再年轻这个事实,然而锐利的眼神却一如既往野心勃勃。
“你确定顾娇娇会听你的?”
“爸,你就放心吧,”江盛泽扬起自信的笑脸,“她这么多年对我的痴迷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我开口的事情,她上刀山下火海都会做到。”
江恒远转着拇指上的扳指,沉声道:“人心难料。”
江盛泽坚持自己的想法,“我相信她不会变。”
江恒远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从小就寄予厚望的儿子,神情莫测,“既然你这么笃定,那我再给你最后一周的时间,如果依旧拿不回资料,那我就要重新考虑一下继承江氏的人选了。”
江盛泽脸色一变,“爸!”
“你下去吧。”
江恒远闭上眼睛,全然一副上位者姿态。
对他来说,将江家交给江盛泽或者是祝予洲实质上并没有什么差别,他们都是自己的儿子,身上流着的是江家的血,而祝予洲这两年的表现确实出色,出色到足够在继承人的位置上争一争。
于情于理,他确实更希望让自己悉心栽培的大儿子继承家业,但,并不是非他不可。
看到江恒远的神情,江盛泽的心慢慢往下沉。
他之所以能容忍祝予洲,前提仅是在自己地位不被威胁的情况下。
江恒远的话,无疑给江盛泽敲响了一个警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