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权这两个字的评价一出来,刚站稳的杨班主顿时抖得像个筛子,整个人汗如雨下。
“池爷恕罪,是小人招待不周,小人在这里给您赔不是,小小心意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梨园一般见识……”
杨班主将钱袋从腰带上摘下来,也不管里面有多少钱,说着就要递给池权。
赵副官伸出手臂挡住杨班主,表情不耐烦,“你这是什么意思,以为我们爷是蓄意挑事收取保护费的地痞流氓吗?”
“小人不是那个意思……”
杨班主实在百口莫辩,只恨不得立刻跪地磕几个响头,想让对方觉得他这个戏班子还有点意思。
池权神色淡淡,他将帽子戴正,低头整理手套时,一旁的随从立刻展开手中的大衣给他披好。
“戏不能白听,赏。”
“是!”
赵副官从口袋里掏出几枚大洋,施舍般丢到杨班主手里,然后便将人推开,不让他挡了去路。
气场强大的池权走在最前头,七八个持枪卫兵在后面浩浩荡荡的跟,顾娇娇在楼上紧盯池权,步子随着他的移动而挪动。
一行人走到出口,顾娇娇找准机会,立刻翻过二楼的围栏,一跃而下。
精准无误的跌进男人怀中。
突然的变故引起一阵惊呼,卫兵们下意识举起枪,只要池权一声令下,就能立刻击毙刺客。
顾娇娇像是没看到男人眸底的冷芒,手臂勾住池权的脖子,低声笑语,“多谢军爷出手搭救。”
怀中人身软如棉,声娇似狸,清泠的体香让人忍不住细嗅探其究竟。
池权的目光在顾娇娇眉眼间停留了片刻,声调冷漠,“下去。”
没直接将自己扔到地上,就是不计较她的大不敬了。
顾娇娇眼波流转,她在池权的脖颈处闻了下,这才从他的手臂上跳下来,随意一站便是弱柳扶风的姿态
“军爷身上可真好闻,您若是下回还来,找娇娇,我给您唱曲儿。”
池权用余光扫了她一眼,既没说来也没说不来,冷着脸往外走。
赵副官顾不得跟顾娇娇算账,眼神锐利的用枪指了指她当作警告,小跑着追上池权。
训练有素的卫兵步调整齐,顾娇娇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慢慢走远,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浅。
她刚转身,就被暴跳如雷的杨班主攥住手腕。
“顾娇娇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他是谁?池权你都敢招惹!你嫌自己命长想死别连累我们梨园!当初我就不该收留你,唱曲儿?唱什么曲?!你的嗓子早他娘的废了!”
顾娇娇面无表情地听完杨班主这一通怒吼,把自己的手腕抽出来。
“杨班主放心,就算我以后攀上了池权,也不会跟您计较这副嗓子的事儿,毕竟,冤有头债有主。”
杨班主冷笑,压低声音讽刺道:“难怪不愿意伺候黄参领,原来是看上了这位大人物,你倒是个心气高的!省城里有多少个女人想爬进都统府,名门闺秀比比皆是,你也不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份,配不配得上!”
“配与不配,可不是杨班主说的算。”
顾娇娇淡定的转身往回走。
就算池权以后不来也没什么,她会想别的办法制造各种“偶遇”,如果不能让他一见不忘,那么她就让他见见见见见见见不忘。
杨帮主被顾娇娇目中无人的态度气到,连带着把在池权那里遭到的憋屈一起撒到她头上,怒气冲冲拦住准备给客人端茶倒水的学徒,让他去通知厨房今晚别做顾娇娇的饭。
顾娇娇从前是梨园当之无愧的顶梁柱,自打登台便场场座无虚席,甚至有人不远千里赶来只为听她一曲。
然而树大招风,声名鹊起的顾娇娇很快引来了黄百川这条恶狗的注意,他看到顾娇娇后简直惊为天人,当场扬言要娶她进府做姨太太,顾娇娇为反抗,被生灌了几碗辣椒水,于是嗓子便这么坏了。
无法再唱戏的顾娇娇很快就过了气,那些后生倒是水涨船高一个个成了角儿,从前对她毕恭毕敬,现在见到人连招呼都懒得打一声。
顾娇娇乐得轻松不用跟人客套,捏着团扇袅袅婷婷往后院东厢房那边走。
陆允舒今日的戏已经唱完了,卸完妆之后的他现在应该在房间里。
顾娇娇停在厢房外,抬手不轻不重的叩了叩门扉。
不多会儿,房间里有脚步声响起,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外貌俊秀、书生气十足的男人出现。
陆允舒看见顾娇娇,脸上有些诧异,“你找我有事。”
顾娇娇脸上带着浅笑,“方不方便请我进去说,是关于你未婚妻的事。”
陆允舒正是这个世界的男主,顾娇娇平日里存心避开,所以两人的交集并不多。
听到顾娇娇的话,陆允舒的神情瞬间变得凝重,他侧开身,留出足以让对方进房的空间。
顾娇娇自顾在凳子上坐下,她没有卖关子,开门见山道:
“我可以帮你把你的未婚妻从都统府救出来,但是我有条件。”
陆允舒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警惕的看着顾娇娇,“你怎么知道池权那时抢的人是我的未婚妻?”
陆允舒和慕容玲是小时候定下的娃娃亲,后来陆家因逢战乱没落,陆允舒无奈之下沦落风尘,他们不久前才终于重逢,却不想又遭遇那般噩耗。
顾娇娇靠着椅背,抬起一条腿与另一条叠了起来,细白修长的小腿从旗袍一侧开叉的地方露出,愈发显得她身材凹凸有致、曲线诱人。
“你不要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要只回答我愿不愿意救慕容玲就行了。”
顾娇娇竟然连慕容玲的名字都说了出来,也由不得陆允舒再怀疑。
他注视着椅子上气定神闲的女人,满眼坚毅。
“你的条件是什么?”
“我需要一把琵琶,越快越好。”
顾娇娇轻声,池权若是真的再来,她总得提前做好准备。
都说池爷不近女色,在顾娇娇看来,分明是那些女人的姿色不够让他入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