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想起来还没让人准备新房和拜堂的东西,相公,你接着看账本吧,我就不打扰了。”
在付凌运恼羞成怒之前,顾娇娇赶紧溜了。
她其实有点搞不明白,如果是晚上的付凌运还说得过去,可白天的他就早知道自己是鬼了,还杀了那么多人,何必再讲究这圣贤礼仪、男女大防呢?
啧,迂腐鬼。
顾娇娇把新房和拜堂的地方定在付凌运生前所在的东院,没有嫁衣,就财大气粗的让人直接去成衣铺买一套做工最精细的,反正花的又不是自己的钱,她丁点都不心疼。
担心下人们撞上喜欢晚上出来溜达的付凌运,顾娇娇索性让他们早早的去休息,除了几个巡逻的家丁,偌大的付府,安静得像座义庄。
醒来发现自己在书房时,付凌运脸上划过迷茫,他看了看身前的账本,走回东院就看到里面挂满了红灯笼和大红的绸子。
顾娇娇神出鬼没的出现,向付凌运解释。
“付老爷原本就将咱们的婚事定在了七月七,所以我就让人把这里布置了一下,怎么样,还喜欢吗?”
“喜欢。”
付凌运红了脸,昨天才确定与娇娇的婚事,明天就要拜堂成亲了,总感觉快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顾娇娇笑意盈盈,“我将喜服放在你寝屋了,你要不要去试一下,看看尺寸合不合身。”
“好。”
付凌运点点头,听话的往寝屋那边走,连去请安这件事都忘记了。
男人进去后,顾娇娇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太难了,要一下子应付“两个男人”。
她又不是时间管理大师,这样白班倒夜班,身体早晚会垮的。
付凌运换衣服时,顾娇娇就坐在外面的台阶上看月亮,她听到身后响起门被拉开的声音,回头,瞬间绽开笑颜。
“我还从未见过有人能将红色穿得像相公这般好看。”
顾娇娇发自肺腑的感叹,虽然她已经看过一次了,却并不耽误这次的惊艳。
因为常年带病在身,付凌运本就白的脸上几乎没有血色,好在他五官生得足够艳丽,将那病弱的气质冲淡了几分,如今满身红,更是一颦一笑皆风流旖旎。
在顾娇娇热烈的视线里,付凌运感觉自己的面皮就像是被火烧一样,他低头假装整理衣襟,不好意思道:
“娇娇,你我尚未拜堂,现在就唤我为相公有些为时过早。”
“可是在我心中,我早就已经是你的娘子了,况且咱们明天就要成亲,此时唤一句相公,哪里算得上早。”
顾娇娇淡定的把自己的一时口误往回圆。
她白天用相公这个称呼调戏付凌运都习惯了,刚才一时激动,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相公两个字已经脱口而出。
好在晚上的付凌运足够单纯,并没有想东想西,听见顾娇娇这样一番解释,抑制不住嘴角的上扬。
付凌运脸皮薄,不好意思将喜服穿得太久,给顾娇娇看完之后就匆匆回去换了。
顾娇娇哂笑,想着他如此纯情内向,也不知成亲后敢不敢主动摸自己的手。
等付凌运再次出来的时候,早过了请安的时辰,他心里愧疚,便神色庄重的朝着正房的方向拜了三拜。
顾娇娇在一旁静静看着,忽然有些舍不得。
不管哪一个是主人格,一旦融合,另外一个的特质总会被无限削减,只能在日常的蛛丝马迹中发觉“它”确实存在的证据。
付凌运拜完后发觉顾娇娇正盯着自己发呆,他先是羞涩,慢慢的心头就涌出深深的失落。
“娇娇,委屈你了。”
只有一半的他,甚至连白日里陪她出街游玩都做不到,自己何德何能,娶一个这样知书达理、温柔贤惠的妻子。
顾娇娇回神,脸上下意识扬起笑容,“不委屈,怎么会委屈呢,相公你才高八斗貌比潘安,我不知修了多大的福气才能与你齐结连理。”
付凌运听到顾娇娇这样夸赞自己,简直都快无地自容了。
他哪里算得上什么才高八斗,只不过漫漫长夜无聊,多看了几本诗书罢了。
两人在黑漆漆的池塘边逛了会儿,顾娇娇终于能回去休息了,付凌运心里不舍,不过看到她疲倦的眉眼,也只得提出告辞。
不打紧,过了今天,他们以后就可以夜夜厮守了。
付凌运这样安慰自己,他站在原地愣了好大一会儿,这才抬腿离开。
虽是要成亲,办的却是阴婚,付府的下人们谁都说不出这究竟是一桩喜事还是丧事。
一切从简,再加上不用新郎大老远去接亲,顾娇娇便不像寻常的新娘子那般早上三四点就被叫起来折腾。
直到睡够了,丫环这才进来伺候她穿上凤冠霞帔。
喜婆是从外面请来的,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妇女,一见到人眼睛就弯成了月牙,看起来十分有福相的女人。
然而徐娘向来自诩福来县第一巧嘴,可今天却连话都说不利索。
她这也是头一回操持阴婚,本来这种折福气的事儿她是不打算接的,可付府给得实在太多了……
在喜娘的吆喝声中,顾娇娇抱着付凌运的牌位被丫环搀出了赏荷园。
付凌运看着头覆鸳鸯盖头的顾娇娇,抿抿唇,走在她身侧。
顾娇娇从盖头的缝隙看到有双绸面黑靴停在自己左手边,心脏狠狠跳了一下,发觉周围的人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放下心,猜测付凌运可能使了障眼法。
“相公,我今日便嫁给你了。”
丫环听见顾娇娇的轻喃,以为她是对怀中牌位所说,忍不住红了眼眶。
付凌运嗯了一声,是给顾娇娇的回应。
队伍走过石桥,很快就来到东院。
昨日才修整过,院子从里到外可谓焕然一新,有人心里头发毛,可也不得不跟随众人一起进去。
主位上只有付凌运生母的牌位,顾娇娇知道他不待见付长青和曹氏,便做主没让他们过来。
随着傧相中气十足的唱声,穿着喜服的两人对着外面的天地弯下腰。
原本勉强算得上晴朗的天空,在这一刻阴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