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若和尚苍老的面皮完全皱答答地,浑浊尘垢的眼眸,没有一丝生气,干瘪的嘴唇闭得紧紧的,发出来了悠长悠长的叫唤。
“兰若,你可知道你法号的由来?”
“兰者,君子之花,高洁典雅,佛取“空谷”之意,气如兰兮长不改,心若兰兮终不移!”
“若者,聪智之词,辨识智慧,佛取“般若”之意,内外自律调身息,凝合神思净菩提!”
程处弼若万行圆成、福慧具足、正真清净、应供明足的佛陀一般,意业身口。
“兰之清幽独道,蛰伏山野似馥仙;若之光明智慧,品名众生追佛陀!”
“只是可惜,你早已经枉白光心计、竞逐镜花丽,被这滚滚红尘,遮蔽了双目,望不穿、参不透!”
“我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犯了这么多的错误嚒.....”
兰若和尚回想起自己往日的所作所为,嫌弃般地将身上拖沓的锦斓袈裟脱下,面露悲凉之色,长叹声息,唉声说道。
“我还以为自己为寺院、为佛门,做了多大的贡献呢,原来一切不过是业障罪孽、过眼浮云而已......”
“是啊,是我太舍不得这璀璨俗世、也太贪恋这世间繁盛,在色相之间沉沦,即使参尽一生、也没能参透佛理根本!”
“其实,佛理的根本不过只是一颗佛心而已!”
兰若和尚短促而痉挛地呼了一口气,双眼恢复洞明之色,如坐云端,无限澄明的悔悟道。
“追觉自悟,不假外示,心注一境,化难为易,自我求真,自我求佛,心外无物,心即是佛!”
“只是可惜,我明白得太迟、太迟了!”
“昔日,世尊拈花,迦叶一笑,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兰若,你此时明悟,倒也为时非晚!”
程处弼若无量智慧的迦叶尊者,微微一笑,吐出能断诸惑、妙出世间的精辟法言。
“佛魔本同源,一念生三千,一念而从善,一念而从恶,一念而成佛,一念而成魔!人之善恶,皆由心生。心善则成佛,心恶则成魔。”
“阿弥陀佛,多谢护法赐教,护法今日之言,法开佛释、贯通禅心,贫僧如醍醐灌顶,大彻大悟!”
兰若和尚的面色也变得详和、宁静起来,恭敬地向着程处弼施了一礼,端步踏上了放生池的栏杆之上,深吸了一口清新之气,环视了一周此时在他眼中如同粪土一般、发恶发臭的寺院,带着超脱生死、淡然豁达的声音说道。
“红尘万千,不过沙砾之色;繁盛山寺,不过幻象之景!贫僧这便,遁入地狱之中,追随大愿地藏王菩萨,教诸生善心,改众生业障,化百恶疾苦,升空净佛缘!”
话音刚落,兰若和尚便一头栽倒入放生池内,“噗通”一声,身入池中,没有一丝挣扎、没有一声呼救,只闻咕咚咕咚的喝水声,就那样完完全全地沉入了池底。
殿前的一干和尚,也带着虔诚而炽热的目光,追随着兰若的脚步,一个个舍身忘死,主动跃入了放生池中,口中疾疾有声。
“我等愿追随主持大师,遁入地狱,弘扬佛法,教化诸鬼,净尘诸恶!”
不过,短短地一刻钟,放生池面,便尸殍参差,骸体叠浮。
“灭除一切惑障气,犹如烈日释轻冰。一切智智妙洲渚,无功用转大FaLun。斩烦恼贼犹神剑,厌诸諠杂如独觉乘。洗烦恼垢清净水,能除臭秽疾飘风。”
程处弼清澈的琉璃眸中,快速闪过一抹坦然自得的笑意,身直严丽,明净眼目,长眉深密,平静的思虑一番,妙果近因的梵唱悲词。
“会昌寺一众寺僧,生怜愍心,生爱护心,舍身取义,遁入地府,追随地藏菩萨摩诃萨,令诸恶鬼降伏于人,令诸行者随意驱使,消除罪恶,停息诸苦,大慈大悲,大仁大德!”
“快走,你们这些个表面佛善、却肮脏邋遢的秃驴!”
宫羽推搡着一个衣冠不整的小和尚和一个衣裳滑斜的尼姑从寺院左侧走来。
他的身后,一众锦衣卫士手持着寒光灿灿的绣春刀,环围着一个个抱拳躬身的和尚,稍有异动,估计这一刀便会狠切下去。
“大人,我从这寺院之中,找寻到了一抹趣事!”
看到程处弼后,宫羽推开前面的和尚、尼姑,健步如飞,向着程处弼,挤眉弄眼,嘻嘻笑笑,很是没个正形的说道。
“你发现了什么?”
程处弼抬起皮肉饱满的天仓,抬起若明月皎皎、圆中点漆的双睛,带着一丝轻笑询问道。
“大人,我在这寺庙之中,撞到了一件奸情,还是这寺庙之内的小和尚与小尼姑之间的嘿嘿之事,您说这般的事情,是不是喜闻乐见!”
“将那两个淫贱之人,给我带上来!”
宫羽说得是唾沫横飞,笑得很是放荡邪淫,大摇大摆地将手一招,自有锦衣卫士将那和尚和尼姑用力地推倒在地,匍匐在程处弼的身前。
程处弼促狭地摇头一笑,自然明白了身前的两人,就是一对狗男女,抬起双眼,滴滴溜溜地打量着身前的和尚和尼姑。
那和尚,生得眉目俊朗,丰神秀韵;那尼姑,长得千娇百媚,丰腴妖艳。也怪不得会在这寺庙之中,诸佛菩萨之前,动那男女之事。
“这两人玷污佛门清净之地,男盗女娼,行苟且之事,将这两人当即斩杀,以肃佛门清正!”
程处弼嘴角上洋溢起淡如幽兰、雅如寒梅般清雅的笑意,自然而然地裁决起两人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