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陛下,微臣认为程中郎将,此歌有谋反之意,还请陛下明察!”
长孙涣从几案之前,霍然起身,望着星光闪耀的程处弼,眼眸里全是怨毒之色,带着又嫉又恨的语气,高声说道。
听到长孙涣这句话,殿内的群臣,一个个心神大动,齐刷刷地注视着龙颜大悦的李二陛下以及一样喜笑颜开的程处弼,看看他二人的反应之色。
程处弼神情平淡,嘴角露出了一缕微妙的讥诮之意,但他没有说话,因为他在等待李二陛下的答复。
这样的手法,他曾经在太极殿对萧瑀用过,自然不会抢在李二陛下之前答话,在自己把玩的陷阱中栽跟头。
李二陛下刀削精致的英面,瞬间变得阴沉,眼眶里充满了阴锐的戾气,眸光若电,迅捷地扫了一眼长孙涣,继而指着长孙涣,哈哈大笑。
“长孙小爱卿,莫不是不胜酒力,一时失语吧?”
程处弼的歌声,别人听不懂,但是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因为这首歌,就是为他而作,他还能不知道程处弼的意思嘛。
在他看来,长孙涣此次的言行就是因为嫉妒和仇恨的内心不平衡之举。
嫉妒自己对于程处弼的关爱和维护,仇恨自己把长孙冲罢黜出了长安城、永不录用以及自己罢免了长孙无忌的吏部尚书和左武候卫大将军。
听到李二陛下的笑声,文武群臣也跟着一齐大笑起来,因为他们根本就不会有人相信程处弼有谋反之心。
第一,程处弼深受李二陛下的宠信,这是明摆着的事实,以身兼四职、又相公主的起势,日后封公拜相、位极人臣,自然不在话下。
第二,程处弼现在才多大的年纪啊,才刚刚履职数月,就算想谋反,也没有实力啊!
第三,李二陛下因为来晚了没有看到程处弼扇长孙涣那一巴掌,但是他们当中可有不少人都看在眼里......
很明显,这就是长孙涣看到同龄人成功心里的极度不爽,一时头脑发热,引发的忌恨之语。
当然,事实也就是如此。
程处弼,我到要看看你能猖狂到几时!
听到众人肆意的嘲笑声,望着玉阶之上面带讥诮俯视着自己的程处弼,长孙涣不羞反笑,冷笑之声,充盈于庭。
“难道陛下和满朝公卿,听不出歌词之意乎?乱世早定,天下大宁,寰尘宇内,祥和乐景,坊市街巷,灯火通明,百姓家中,五谷丰收!”
“如今,斗米四钱,盛世初现,孤到想问一句,当今天下哪来的“世乱时危”?”
长孙涣此话一出,群臣皆惊,所有人都停止了耻笑之声,各自眸光闪烁,暗暗思量。
毕竟长孙涣说得没错,现在河清海晏,四境承平,的确没有“世乱时危”之景,他们不得不承认长孙涣说得没错。
阻断了殿内的笑声之后,长孙涣眉挑鼻高,冷哼一声,傲然地直截将矛头挑向程处弼,冷眼阴笑,出言质问。
“还是说,程中郎将有心想要率先开创这“世乱时危”之景?”
连“孤”的自称,都用出来了,足见此刻他的心气是何等的狂傲威风!
李二陛下收回了在长孙涣身上的眸光,眼神中闪烁着浓重的失望,释然地自嘲一笑,转向程处弼,向他摆了摆手。
“贤侄......”
本来他还想看在长孙皇后的面子上,毕竟长孙涣是自己亲外甥而且还处在年少盛气的年纪上,做个和事佬,以酒醉的借口将此事揭过,不让程处弼和长孙涣发生不愉快的事情。
因为在他看来长孙涣再怎么能说会道、再怎么天花乱坠,也比不上程处弼才思捷敏、博文强辩,经句典故、张口即来的本事。
但听到长孙涣穷追不舍的带刺之话后,他也不想掺合了......
程处弼心领神会地向着李二陛下点了点头,端着大开大合的步伐,沉稳地从玉阶上踏下,眉目微张,笑意悠然地面对着长孙涣,轻言说道。
“你以为斗米四钱就是百姓安居了,你以为天下一统就是江山永固了?你不懂什么是“世乱时危”,那是因为你年轻、还小,不懂事!”
“以为自己学得了一两句诗词,就可以往鼻子里插大葱,装象了,本夫子告诉你,为什么“世乱时危”!”
一个小小的长孙涣,那不就和耍猴似的。
分秒之间,一段冷嘲热讽的话,就让程处弼随口而出。
虽然没有谩骂之语、也没有一个脏字,但在众人听来却是如此的搞怪,令人发笑不已。
“年轻”、“还小”、“不懂事”可没有一个好词,至于“往鼻子里插大葱”,就差直说长孙涣是猪了......
长孙涣一声“孤”,以正二品的爵位打压他正四品下的军职,他就以“弘文馆学士”的身份,教诲长孙涣这个“弘文馆学子”,反将一军!
一下子就品出了其间韵味的李二陛下,注视着张扬轻笑,还“夫子”,这小子还真会转若为强,。
“北面的薛延陀、契丹、回鹘等草原各部,你知道吗?你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口吗、你知道他们有多少军队吗?”
程处弼若慈目善眉的老师一般,向着长孙涣寻询问道。
程处弼此话一出,所有的重臣都暗暗称高。
而李二陛下则是向着程处弼青眼一笑,因为从这一问,他就知道长孙涣已经输了,接下来的就是程处弼的游戏时间......
“这个......”
被程处弼反攻的长孙涣面带难色,汗如雨下,哑然失声,口齿难启。
别说是他了,就是朝堂上的各位重臣,以及一些军方大将,也不会知道具体的数字,只能推出了大概来。
“那东面的高丽、新罗、百济、东瀛等国,你了解吗?南面的吐蕃、东女、象雄、吐谷浑等族,你清楚吗?诸国林立、富庶非凡的西域,你又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