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回当下,言归正传。
“男儿官爵百战取,父祖恩荫于我何!”
程处弼的双手挂靠在双杠之上,摆开明了,颇有些意气风发的英年盛气。
“本来嘛,男儿在世就应该靠着自己的一番才学本事,开疆拓土,万里封侯,这依靠父辈的恩荫,算什么本事!”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如果一定要封侯,那他程处弼就一定要,飞越关北塞外,去往唐夷前线,骑着那盖世无双的万里云烟罩、挥舞那举世难寻的画杆方天戟,驰骋沙场,杀敌建功,继而勒石燕然、封狼居胥!
房俊和尉迟宝琪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这是李二陛下对于长孙涣后续问题的一种整治。
除了因为杜如晦死了,而承袭莱国公爵位的杜构,其他所有父辈在世,因为恩荫而封赏出去的爵位,都进行了大幅度地降低调整。
而相应地对于一些掌控一监、一寺,或者在三省担任副职等顶级官员都适当地提升了爵位。
尤其是魏征,在这次事件之后,已经进爵为正二品的郡公了。
“再说了,你们也该知足了,食邑又没有少给你们,以前你们虽然是食邑两千户,但实际上的食邑也就五百户。”
退而审其思,程处弼凝望着依旧带着愤懑情绪的两人,略带不满意的挑了挑眉,表情淡然,不咸不淡,说道。
“现在呢,虽然降到了县子,食邑五百户,但这可都是实封,而且也都换成了关中的膏腴之地,你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在古代,食邑和实封是两回事,食邑是表面上的功夫,而实封是实际上的获得,一般情况下,实封都会远远低于食邑。
《旧唐书·房玄龄传》记载,“贞观元年,代萧瑀为中书令。论功行赏,以玄龄及长孙无忌、杜如晦、尉迟敬德、侯君集五人为第一,进爵邢国公,赐实封千三百户”。
《旧唐书·程知节传》记载,“破宋金刚,擒窦建德,降王世充,并领左一马军总管。每阵先登,以功封宿国公......六月四日,从太宗讨建成、元吉。事定,拜太子右卫率,迁右武卫大将军,赐实封七百户”。
《旧唐书·李靖传》记载,“太宗嗣位,拜刑部尚书,并录前后功,赐实封四百户......以功进封代国公,赐物六百段及名马、宝器焉......诏加左光禄大夫,赐绢千匹,真食邑通前五百户”。
按大唐封赐,凡爵九等,三曰国公,食邑三千户,从一品。
刑国公、宿国公、代国公,都是从一品的开国国公,食邑三千户。
但是,实际上,李二陛下最为宠信的爱臣房玄龄,代表着贞观之初的最高实封,也不过一千三百户,是食邑的二分之一不到。
程咬金这样冲锋陷阵的心腹爱将,实封七百户,在四分之一到五分之一之间。
而虽然于国有功,身为大唐军神,但不是李二陛下嫡系出身的李靖却仅仅只有五百户的实封,才只有六分之一而已。
虽然实封的高低,区分了在李二陛下心中,臣子上中下三等的差别,但也表明了唐朝对待功臣封邑的一种谨慎态度。
尽管房俊和尉迟宝琪被从正二品的开国郡公,降成了正五品上的开国县子,食邑也从三千户降成了五百户,但这五百户都是实封,而且换成了富庶的关中之地。
虽然表面上他们的爵位等级变低了,但含金量却更高了,在食邑上都和李靖平起平坐了。
“三哥,你说这话,这不是看不起兄弟们嘛,难道我房俊是这样的人吗!”
房俊瞳孔微缩,撅脸上翘,努嘴辩解道。
“我和宝琪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谁知道那封邑值多少钱啊,我们在乎的还不是那一个“郡公”的名头而已......”
不过,说到后边,房俊还是有些心虚的腼着脸,瞥眼瞧着程处弼,然后咳了咳声,认错悔改的说道。
“不过,现在我知道了,“男儿官爵百战取,父祖恩荫于我何”!”
“身为堂堂五尺男儿,想要获得官职爵位,想要光耀门楣,就应该参军报国,通过自身去战场上拼杀试炼,依靠父辈的恩荫,招摇过市,始终是成不了大气候、上不来台面的!”
他们这些纨绔,哪里知道什么食邑的事情,只是知道了陛下赐给了自己一个郡公爵位,成了大唐正二品的爵位,还知道陛下顺便给了自己一块地,最后只要知道自己每月初一都有零花钱领,就可以了。
至于,其他的地在哪、有多少户、每年出产值多少钱、都是谁在管治,这些个问题他们哪里会在乎。
程处弼双眼微微眯缝,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下后,转向了尉迟宝琪,问道:“你,宝琪?”
“三哥,房老二的意思,就是俺的意思!”
尉迟宝琪注意到程处弼转换过来的眼神,挠了挠腮,嘿嘿直笑。
虽然房俊不喜欢读书,但毕竟打小没有少受房玄龄的迫害,软磨硬泡,实际上还是学到了一些知识。
不像他们家,武勋传家,就是有书,那也多半是兵书,哪能让他像房老二一样说得那般正气凛然。
“那就好,你们有这样的想法,我就放心了!我还要去求见陛下,再不去就晚了。”
既然他们都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就没必要再继续谈下去了,程处弼的话,恰如其分地点到为止。
“三哥,还有我们呢,我和震哥,你怎么就不说了?”
看到程处弼几欲要走,一边站了老半天的尉迟宝琳有种急欲抓狂的冲动。
李震也上前来问:“是啊,三哥,还有我?”
“你们有什么好说了,你们都是家族的嫡长子,到时候自然要继承父辈的国公爵位。”
程处弼眉毛微挑,笑意轻扬,缓缓说道。
“嫡长子怎么了,身为嫡长子,我尉迟宝琳就不能闯出一番天地了!说句不孝的话,等到我父亲百年之后,我把吴国公的爵位让给宝琪就是!”
尉迟宝琳以一种毫不认输、少年盛气、不容置疑的坚定语气,高声说道。
“在汉朝的时候,太尉马亭乡侯丁鸿,的确曾经让出过恩荫袭封的阳陵侯,给弟弟丁盛,为世人所赞,称“让而不饰、志节清妙”!”
程处弼双眼欣然地注视着周围的几位发小、死党,朗语和言的说道。
“你们要是都能通过自身,以功封爵,我自然是双手赞同!”
利益,让无数的人沉沦其中,就是亲兄弟也容易反目成仇,对于尉迟双胞胎能这样,他真心为他们感到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