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金钱、土地、军队、渔轮,封建世族地主们掌握着封建主义社会政治、经济、文化全方位的主导权。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权力的基础上,权力才是世家长盛不衰的根本。
五姓七宗为何总领天下世族,就是因为他们世代为官,而且都是高官,位列卿相。
光在唐代,崔姓就由清河、博陵二望分出10房崔氏,累计出了29位宰相。
正因为如此,崔氏才成为天下第一世家,而这一切都是权力赋予的。
因为权力,他们可以换取金钱,可以加重土地兼并盘夺更多的土地,可以充实自家的佃户平时为府兵、乱世为私兵。
官子两张口可以上0下控制渔轮,可以花重金购买书籍古卷进一步让家族子弟读书深造、博取功名,从而步入下一个循环,就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越滚越强、越滚越势不可挡。
但是荆州世族经此一败之后,如果成为了天下世族中的异类,为天下世族所不齿,为天下世族群起而攻之,一旦他们失去了权力,就真的玩完了。
没有了权力,也就没有了金钱的可持续性积累,不能去购买土地更没有了维护他们进行强横型土地兼并的保护伞。
也没钱去武装他们的佃户,同时手0上的土地和佃户的数量不能进一步的增加,家族的发展也因此的懈滞。
没有了权力,也没有了地位,没有了声望,没有了信服力,就再也控制不住社会渔轮。
幸运的是,如今已是科举取士的大唐天下,不是九品中正制当道的魏晋南北朝,不然他们的子弟,就会在森严的等级制度下,被天下世族无情地碾压。
不幸运的是,即使大唐已经开始了科举取士,但他们的子弟就算金榜题名,也同样在官场上混不下0去,只能在最低端的政局游历。
因为大唐的官场还是世家的官场,大唐的天下同样也是世家的天下。
世族,这曾是他们荆州世族最为矜贵骄0傲的身份,现在却成为了他们最为繁重难舍的枷锁。
没有了稳坐州郡、纵0横一方的权力,他们荆州世族与那些寒族、普通豪强地主又有些什么区别。
世族家世形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既然不能逆势而强,那么就只能顺势而弱。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越来越多其他州郡世族子弟的空降下,他们荆州世族最后也只会沦为和寒族、普通豪强地主一样的局面。
兴许那些寒族与普通豪强地主还能够通过科举考试进一步转为新兴世族,但他们现存的这些被天下世族列入黑名单的老旧世族们只能是一步步走向衰落、走向消亡......
“长史大人,我们明白了......”
大厅之中,所有的世族宗主面容之上都浮现出深沉的焦虑与后怕的恐惧,还有冲天的怒意。
他们焦虑着家族现在水深火0热的处境,后怕着家族走向衰败灭亡的命运,怒意着对造成这悲剧一切的程处弼。
如果程处弼没有领着荆州的商贾们把他们逼到这个份上,他们也不至于走上绝路,落到今时今日这个地步。
但就是荆州世族对程处弼再恨意滔天,他们也是又恨又惧,他们也明白想要行刺程处弼,是不会那么好行刺的。
很快的,就有世族宗主提出了自己的忧心:
“可是,长史大人,程处弼出身军伍,又是程知节的儿子,本身就武艺不凡。”
“且到荆州之后,程处弼一直是深居浅出待在刺史府的官署之中,就是想见到他程处弼都非常之难。”
“再加上如今荆州城的城防布控,已经完全掌握0在他麾下的左卫禁军手0中。”
“而各地又开始了春耕,府兵都转回了佃户、农民,我们手0上又无得力的战力,我们又如何能够成功对程处弼进行行刺?”
“府兵?呵呵,府兵又有什么用,在大唐最为精锐的左卫禁军面前,再多的府兵都不过是废物之流!”
长孙师听着世族宗主道出了“府兵”,嗤鼻冷笑,低声沉喝。
“一群没有上过战场的农民,你们让他们去面对从血海刀山上冲杀出来百战成名的左卫禁军!”
“别说此时正值春耕,各府没有府兵,就是有府兵,我也不会用上他们!”
“一来目标太大,容易走漏风声;二来战力差距过高,完全无用;三来影响过大,暴露行踪!”
府兵他如果敢用,上次派人去阻截粮道的事0情他还历历在目呢,这可以两颗折冲都尉的人头,血淋淋的教训。
二来,地方府兵,还是处于帝国中部、长期未经战火的府兵,能有多大的战力,和时刻负责陛下的左卫禁军,安全无论武艺还是装备都相差不知道多少个档次。
三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地方府兵与中央禁军起冲突,这可是天大的事0情,说得好听叫军斗,说的不好听就是兵变,朝廷如何不重视。
要是朝廷查下来,这么多的府兵集中进行闹事,肯定会知道是有心人蓄谋造成,而这些荆州世族是完全经不起查的,到时候肯定露馅。
“可如果不用府兵,我们哪来的战力与程处弼对抗?”
长孙师的话,让这些世族宗主们唏嘘不已,密集的愁思爬上了他们的额头。
他们亲身0体会过那些左卫禁军带来的强大血色压迫力,那不是高大的身0躯、优良的装备、禁军的地位所带来的优越。
那是真正杀过人,而且绝对不止一人,视生命如草芥的暴戾与藐视。
他们也知道靠府兵正面与左卫禁军征战是必然九死一生的,但只要找准时机在禁军守卫最为薄弱的时刻,也未尝不可破釜沉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