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陛下怎么是叫我啊,为什么不是叫程处弼!
当下欣喜万分、等着看程处弼笑话的长孙无忌,被李二陛下这么一唤,那是懵逼得不行,两只眼睛直作死鱼眼瞪望着李二陛下。
“齐国公开府仪同三司长孙无忌,难道不在乎!”
李二陛下嘴角微斜,略带不悦,又是一唤。
“臣......臣长孙无忌接旨!”
晃晃回神的长孙无忌,只能是从队列中快步走出,向李二陛下长揖一礼。
“长孙爱卿,朕加汝为弘文馆学士,命汝编纂此书,还望卿均衡轻重,用心编纂,依史而为,刊正姓氏,不要辜负朕之厚望!”
李二陛下带着公式化的笑容,亲近却不越尊卑的口吻,向长孙无忌宣布道。
什么,让我编纂氏录!
为什么会让我编纂氏录,而不是程处弼?
难道说,自己的计策奏效了,程处弼选择了七宗五姓,从而与陛下离心离德了?
这一突如其来的消息,再次让长孙无忌面煞惊惶,左思右想,心神不定。
可是,就是不是让程处弼来编纂氏录,但这也不能由自己来编纂啊,这陛下不是在把自个往火坑上推吗!
这陛下提出编纂的氏录,不就是冲着七宗五姓为首的世家大族去的。
七宗五姓,那可都是一些以正统汉人自居的伪君子,自己可是出身鲜卑皇族,本来就与那些传统世族相见两厌,如今陛下让自己编纂氏录,岂不是让自己把那些传统世族往死里得罪!
别说长孙无忌这面色了,朝中那些个七宗五姓为代表的传统世族子弟的面色也很不好看一个个都火急火燎地将目光集中在当朝宰相侍中王珪的身上。
谁不知道长孙无忌是陛下的第一心腹啊,又是发小又是小舅子的,能够把长孙无忌抬出来冲锋陷阵,那就肯定是顶天的大事,这件事情肯定是冲着他们来的!
但王珪眯着眼,和个活菩萨似的打盹,伫立在那儿,一动不动,似乎事不关己。
房玄龄也有些不明白,陛下决心编纂氏录,到底其用意何在?对长孙无忌如此安排,其用意又是怎般?
陛下是打算让长孙无忌来冲锋陷阵,还是通过长孙无忌实时掌握状况、打算徐徐图之?
这一切的一切,只有当时向李二陛下进言的程处弼才明白其间的用意。
“长孙爱卿,怎还不接旨谢恩,莫不是不愿意为朕分忧?”
见长孙无忌又让太极殿给冷场了,李二陛下又不满地催促道。
“臣......臣长孙无忌遵旨!”
事到如今,长孙无忌也只能是硬着头皮,躬身行礼,接过这烫手的山芋。
趁着躬身之时,长孙无忌以玉笏遮面回首,往右侧程处弼所在的位置上探去,只见程处弼温醇发笑、向自己微微颔首。
为什么程处弼还能笑得出来,如果陛下没有让他编纂氏录,那岂不是代表着他在陛下与七宗五姓之间选择了七宗五姓?
陛下对其应该是大失所望,稍有贬谪才是,就是没有贬谪也应该是心生隔阂才是,为什么程处弼还能笑得出来?
难道说程处弼看破了自己的计策?
可就算程处弼看破了自己的计策,那也是必死之策,前后进退必选其一的策略......
长孙无忌是怎么想也不会想不明白的,他如何会想到程处弼会犯谏直言与李二陛下毫无避讳地纵论天下事呢......
不过,他现在还有更愁苦的事情呢,这氏录,到底是应该怎样编纂呢,是顺着陛下的用意去得罪以七宗五姓为首的传统世族,还是不与七宗五姓为敌而违背陛下的初心呢......
现在的长孙无忌也如同他此前构陷程处弼一样,他也陷入了进退失据、左右两难的地步......
“陛下,微臣才学浅薄,唯恐有些力不从心,还想向陛下讨要一人,作为副手,以助臣一臂之力!”
思量之下,长孙无忌的眼角抹过一道狠辣,向李二陛下进言道。
“噢,不知长孙爱卿,想要朝廷哪位贤达给爱卿作为副手?”
李二陛下随口一答,这么重要而繁重的任务,他也没有想过只让长孙无忌一担挑。
“弘文馆学士程处弼,程大人!”
长孙无忌轻笑而答,继而高声赞道。
“陛下,程学士精通圣典,文采飞扬......”
这个老阴人,死到临头了,还想拖本公子下水,还真是不知死活,他难道不知道他越针对本公子,就是越让李二陛下厌恶他?
看着眉飞色舞违心夸耀着自己的长孙无忌,程处弼像看个小丑似的,哭笑不得。
“程爱卿,身兼要职,已是任务繁重,乃朕之左膀右臂,长孙爱卿,就不要妄想了!”
果然,李二陛下立马就把长孙无忌的话给打断了,而且李二陛下无论是语气还是遣词都很不客气。
妄想!
听着这一词汇,长孙无忌呆愣地闭上了嘴巴,嘴里说不尽的苦涩。
“不过,此事甚重,朕就另遣几位爱卿,作为长孙爱卿的副手吧。御史大夫韦挺(张亮已从御史大夫改任为光禄卿,同御史大夫品秩相当)、中书侍郎岑文本、礼部侍郎令狐德棻何在!”
很是失望的李二陛下再懒得看长孙无忌一眼,也不管他如何作想,直接唤出了三人的名姓。
“臣在!”
韦挺、岑文本、令狐德棻依次从队列中走出,一齐向李二陛下朝拜。
这三个人程处弼都知道,这三个人历史上都参与了《氏族志》的编纂。
只有长孙无忌这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老阴人,被自己这只大蝴蝶的翅膀给扇进历史的轨道中了。
“命汝等三人为长孙爱卿之辅佐,协同长孙爱卿,刊定氏录!”
李二陛下俯看着身下的三人,温声令道。
“臣等遵旨!”
三人一一俯首,依次退回队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