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齐州(今山东省济南市)的官道上,步履沉沉,铁蹄声脆,骏马长嘶,马步严整,一支大气磅礴的军队,绵延数十里纵行在地,飞扬的明黄龙旗展现着这支军队的庄重威严。
“守约,把这张纸条呈交给陛下。”
摘下望远镜的程处弼,嘴角勾勒出一丝惬意的弧度,写下一张纸条,递到裴行俭的手中。
李二陛下一行在莱州整顿了一旬左右,方才重新整好军备向西进发。
不是因为莱州刺史郑仁恺招待的太好,而是因为在海上漂泊的时间太长了,不少军士都需要重新调节身理和作息,武器装备也要进行适当的保养。
而他们到达莱州后,刚好要准备过年了,按大唐的制度,新春加立春,总共是有八天假的。
在莱州整顿完毕之后,便继续向西而行,向长安进发。
此刻的李二陛下已经换乘了象征天子车驾用于行道的象辂车,毕竟从莱州此去长安远在千里,长途跋涉,行车可减少不少疲劳。
“陛下,这是左卫程将军呈上来的纸条。”
随侍在车驾外的李全接过裴行俭呈上来的纸条,在车门上打开小缝隙,躬身呈给李二陛下。
“李全,今日当值的前军大将是何人啊?”
看到手上的纸条后,李二陛下立马就扬起了高兴的笑脸问道。
“回禀陛下,今日当值的是左武卫秦大将军!”
李全狐疑一色,这陛下莫不是车马劳顿晕糊涂了吧,每日当值的府卫、将军,可都是陛下自个安排的。
虽然感到奇怪,但李全还是恭敬地回答了上来。
“好,去传秦爱卿过来!”
“微臣秦叔宝,拜见陛下,敢问陛下唤微臣前来所谓何事?”
不一会儿,秦琼就驾着忽雷驳,提着金纂提炉枪,驱马来到李二陛下驾前。
“叔宝兄,不知前方是何处地界?”
李二陛下疲惫地伸了个懒腰,从车驾中探出,向秦琼问道。
“回禀陛下,我们就快到达齐州了。”
秦琼平淡地答道,在行车道上询问到达的地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也没有什么多想李二陛下这话问得有什么特殊的用意。
“齐州?朕记得叔宝兄,好像就是齐州人吧?”
李二陛下故作沉吟一会,抬眼笑看着秦琼问道。
“回禀陛下,微臣正是齐州历城人。”
李二陛下这笑脸,直若这寒天上的阳光普照大地,一直温暖到秦琼的心坎里,眼神融融,很是感动。
身为君王,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操心,他不曾想李二陛下竟然会记得他的户籍!
“不知叔宝兄,多久没有回过家乡了?”
李二陛下的笑意更是温醇。
“回陛下的话,自大业十二年,微臣随前朝张大夫征战以来,就再未回过家乡了......”
随着李二陛下这一问,这位身经百战、流血数斛都不曾落泪的大将的虎眸里,都隐隐有泪泛出,哽咽着声音长吁道。
自大业十二年开始,他追随张须陀征讨瓦岗军,先投据守虎牢关的裴仁基、再奔瓦岗寨的李密,李密兵败又附于王世充,最后投奔大唐,归到时任秦王的李二陛下帐下,担任马军总管。
他一路颠沛流离,斗转千里,随战转移,李二陛下登基之后,他战伤复发、身负重病,又如何经得起车马颠簸,如何回得了这历城来。
若不是程处弼穿越,获得华佗传承,为他治好病痛,他本该在余生都在病痛的折磨之苟活下,直到贞观十二年,被病魔折死......
“大业十二年,如今是贞观八年,十八年了,整整十八年了,叔宝兄可真是一身肝胆,忠勇护国啊,是朕对不住叔宝兄了!”
李二陛下的呼吸也发沉重,长呼口气,郑重地望着秦琼感怀道。
“也罢,朕今日就赐叔宝兄、衣锦还乡之名,传令下去,进入齐州之后,转道历城,今日在历城宿营!”
“陛下,不可!”
秦琼闻得李二陛下之声,更为动容,刚毅的面庞上虽有不忍,却毅然决然地回绝了李二陛下。
“陛下岂可为我秦琼一人之私,而耽误大军归京之程,请陛下收回成命!”
“叔宝兄常为朕单枪匹马斩杀敌将于万众之中,身经百战,屡受重伤,前前后后为朕流的血能都有几斛之多,为我大唐立下汗马功劳!”
李二陛下龙眸一横,声音沉冷,声威赫赫。
“朕今日如何不能偏私一回,而报叔宝兄护唐之功,朕今日偏要独断专行一回!”
“程处弼何在!”
“末将在!”
程处弼闻声而动,驱马到李二陛下驾前。
“吹响军号,召集群臣!”
“喏!”
程处弼当下一应,指挥车驾周围的左卫人马,悠长而激昂的军号声,顿时响彻在全军之中。
“不知陛下召集我等前来,所谓何事?”
李靖、李绩、段志玄、程咬金诸将,王珪、温彦博、魏征、宇文士及诸臣或策马、或从车驾上下来步行而来。
“朕为秦王时,每逢出征,敌中有骁将锐卒,炫耀人马,出入来去者,朕辄命叔宝往取。叔宝应命,跃马负枪而进,必刺之万众之中,人马辟易。”
李二陛下挺直身躯站在车驾上,俯瞰群臣,煌煌大言,煊煊威语。
“叔宝兄竭力义旗,奋武斩将,一心表节,百战标奇,为我大唐开国立下赫赫战功。”
“今车驾行至齐州,而叔宝兄乃是齐州历城人,朕意车驾行往历城,贺叔宝兄锦衣还乡,不知诸位爱卿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