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接到程处弼命令的那一刻时,阿史那社尔是懵逼的,懵逼懵逼的。
这命令似乎是有些逗乐!
让他率领大军南下,去夺取八公山,可却不让他进攻!
这尼玛不是在逗我,哪有特么攻城不打战的,不打战怎么攻下城池!
还以严明的军令告诉自己,若是取不来八公山,他还要被按在全军的耻辱柱上!
他麾下的军士多是他在草原担任都布可汗时的手下,草原上的汉子,哪个不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哪个不是爱马如命!
把自己麾下军士的战马,送到别的军队去,供别人家使用,那可不是赤条条的打脸!
心里边是对程处弼憋着一肚子的冤屈,虽然不明白程处弼到底想要干嘛,但至少阿史那社尔作为统军大将是清楚八公山的重要性的。
这是新罗王都金城的北大门,也是新罗整个南部咽喉的所在地,得到了八公山西入金城、南抵东海,新罗之地都可任意取用。
程处弼挑选他的部队担任一炮手,肩负最重要的进攻任务,也是对他阿史那社尔的信任,也是对他麾下战马的优势利用。
都督各州的、看守各府的杂牌军不算,程处弼能够差遣的部队中,有三支是全骑兵编制,左卫、左忠番卫、右忠番卫,苏定方的安东大都护府军队并不是全骑兵编制。
左卫,那是跟在程处弼左右护卫的,右忠番卫的李谨行尽管也是全骑兵编制,可他们靺鞨的战马,那有西突厥的战马高大、飙悍,耐力好。
别说李谨行和苏定方羡慕了,就是阿史那社尔的副将,曾任高句丽莫离支、如今的左忠番卫将军乙支文德刚刚进入左忠番卫时,那也是一脸的惊喜、感动。
凡入左忠番卫的高句丽将士一人一匹战马赠送,作为曾经草原上的可汗,阿史那社尔不缺马匹,毕竟那些后来编入左忠番卫的高句丽军人,以后也是自己的部下。
可乙支文德何成见过这般阔绰的手笔,恨不得就对阿史那社尔“投怀送抱”。
如今李谨行在熊州,苏定方在全州,这一任务,当仁不让地落在他既有骑兵优势又距离最近在尚州的阿史那社尔的身上。
阿史那社尔虽然没有想明白程处弼如此奇怪命令的原因,但行动却没有半分的停滞,当即亲率战骑,日夜兼程奔赴八公山。
程处弼的能力,无论是当年薛延陀王廷下的追亡逐北、登临瀚海,还是高句丽之战的水淹两军、黄雀在后,都是叹为观止的神来之笔。
取城不攻城,乍一想之后,他也是明白,自己不攻城,说白了,那就是逼着对方主动献城投降。
可他却不明白,程处弼为什么要做得这般麻烦,为了避免人员牺牲?
战争嘛,死伤些人是正常的,不可避免的,这样的做法,在阿史那社尔看来有些妇人之仁了。
可这不像是当年登临瀚海,杀得薛延陀人仰马翻、牛羊不宁的程处弼,该有的仁慈......
一路上在乙支文德这位高句丽德高望重的故莫离支的帮衬分析下,他才恍然程处弼的大意。
这尼玛当婊子还想立牌坊!
阿史那社尔远望着汉阳城的方向,对程处弼又是推崇又有鄙夷,既推崇程处弼的聪明,又鄙夷他的狡诈。
暗暗嘟囔,还是他们汉人奸诈狡猾,鬼点子多,尤其是程处弼,是汉子中最奸诈狡猾的一个!
如今,新罗女王金德曼还在,琴湖江北面之地尚余,新罗尚未亡国,而大唐也同新罗是非战争条件下的友好关系,以大唐的名义去进攻夺取八公山,定是不好的!
这会落下一个违背誓约的骂名。
如今阶伯领军北来,吞并新罗全境,是他进军之志,且八公山通衢南北,乃兵家必争之地,程处弼是绝对不想让给阶伯的。
既然不能攻,也不能让它落在阶伯的手里,那就只能让八公山的守将自己不战而降咯。
这般想得利又不想败坏名声的做法,在草原思维的阿史那社尔看来,就是当婊子还想立牌坊,平康坊的那些一心爱财的娼妓们的心思相对来说,还要单纯得多。
其实,这哪里只是单纯的战争,早在程处弼算计新罗百济的那一刻起,这场游戏,早就是朝堂军事相结合的国家意志利益游戏。
朝堂大义不能丢,军事利益同样也要稳固,两边稳妥相连,齐头并进。
八公山前,远望山下,人高马大、军威雄阔,黑压压若乌云密布,至少有三万人马以上,军旗还是唐旗的军队。
八公山的守将是心神发慌的,他们国家和百济开战也就算了,可并没有得罪大唐呀,怎么大唐也来攻打他们了。
阿史那社尔的态度很亲和,我就是看着这里水草丰沛,于是把我的小弟们拉来历练历练,透透气,并不是来打你们的,你们不要紧张。
对了,要是你们有什么意外的情况,可以找我们帮忙也是可以的。
八公山的守将和和气气陪着笑将阿史那社尔送走了,人一走,脸就变了,信你才有鬼!
立马命人,二十四小时对唐军实时监控。
带了这么多人马远道而来,还是这兵家重地的八公山,他能不提防警惕。
可没过几天,意外来了,他们的君王金德曼遛了......
再过几天,商城被破,王都金城沦陷......
再过几天,百济名将阶伯率北上,传檄而来,降则不攻,不降则破。
他哪里还不明白阿史那社尔所说的意外是什么,所说的帮助又是什么,高挂降旗,打开寨门,恭迎唐军入山。
投降百济,这山寨之下的唐军就是意外,他是死是活也是意外;
投降大唐,阿史那社尔就是他在大唐的引路人,是他功名利禄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