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仪殿。
一名身着明黄色皇袍、外披熊皮大氅的中年男子,伫立在殿前广场的飞龙祥云丹陛石前,只手负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期盼在殿外的回廊甬道上。
眉间将蹙未蹙,嘴唇微微蠕动,好似在思量着些什么,又像在酝酿着些什么。
终于,一名中年太监牵着一匹高俊的白马出现在回廊的尽头。
他眉眼一动,宫中不得骑马,这是皇宫大院的神圣铁律,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只有一个。
他的身子不仅微微前倾欠下,好看清马背上的来人。
除了甬道后,瞥见广场丹陛台上的身影,程处弼赶紧翻身下马,双手成拱,大步向上层广场台阶奔去。
那丹陛台上的龙袍男子,也匆匆自台阶上下来,向程处弼迎去。
程处弼率先行上一礼:“微臣程处弼拜见陛下,吾皇圣安!”
“贤婿,免礼,快快免礼!”
迎上程处弼后,李二陛下有些手足无措,慌忙地将程处弼扶起,好生看视着程处弼的模样,嘴唇激动地哆嗦,好像有千言万语想要述说。
“一别经年,贤婿啊,你长大了......”
可最终,从李二陛下嘴里憋出来的是一句很没营养的话......
废话,本公子离开长安城都快两年的时间,要是没有长大,那特么的才奇怪......
程处弼嘴角一抽,对李二这无聊的言语也是醉了。
“也长高了......”
程处弼嘴角抽得更厉害了。
“陛下,程大将军赶回京城一路车马劳顿,依老奴所见,不若着尚食局备些茶水点心,您与程大将军入殿对榻相谈?”
到是李全出来给程处弼解了这尴尬的围,向李二陛下建议道。
“好,好,甚好!贤婿,快随朕入殿!”
李全这般一说,李二陛下也不用为自己说什么而犯难,高兴地拉着程处弼的手臂,往殿里赶。
两仪殿里,程处弼和李二陛下对坐在榻上,一若此前一般。
“贤婿呀,朕给你准备的迎接礼还不错吧?”
李二陛下主动给程处弼倒着茶,程处弼想要夺过茶壶,李二陛下再一坚持,程处弼也就作罢了。
“陛下......”
李二陛下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程处弼这正好想要好好说说。
程处弼刚开口,就被黑着脸的李二陛下给打断了。
“叫什么陛下,看来你小子这在东辽的两年时间,与朕生疏了不少,这私下也不称朕岳父了。”
“......是,岳父大人。”
没想到李二陛下竟然注意这个,程处弼也是尴尬了。
“这才是,贤婿呀,朕给你的迎接礼如何呀?”
李二陛下舒心地将茶壶放下,端上一盏茶水,自足地品味起来。
“岳父大人,老实说来,小婿不喜这般盛大的场面,招摇过市,树大招风......”
李二陛下已翁婿相论,程处弼也便懒得以君臣而避讳,直接就讲出了自己对李二陛下这次安排的不满。
“岳父大人您也知道,早在岳父大人亲征东辽之时,岳父大人为小婿安排李少监迎接,小婿就有心避让......”
在朱雀门大街过市还好,毕竟是寻常百姓人家也就看看热闹,喜庆喜庆,也不算什么大事。
可在皇城的承天门大街来让李全牵马,那就过分了。
要知道皇城可是大唐一统官署的所在地,承天门大街两侧都是尚书省、中书外省、门下外省、六部、九寺、十八卫这些一统官衙。
那些正三品的一统大员们,可都各个堂而皇之地看着李全给他牵马,一步步地踏入皇城,走向宫城。
这尼玛已经不是铁板烧了,简直就是油炸......
“朕知道贤婿素来低调,不喜排场,可朕对待功臣需要表现出对待功臣的态度呀!”
李二陛下眼眸融融地凝视着程处弼,苦口婆心的说道。
“贤婿以最小之损失,为我大唐打下新罗、百济两国,不仅恢复汉家四郡,更为朕一举占据了整个半岛!此功贞观以来,诸将莫比!”
“若不以卫青故事,相待贤婿,朕之心,何得以安!朕再而思之,此前贤婿已在平壤城授朕此礼,这长安城,也非是不可......”
“岳父大人,您要是真心体谅小婿,不妨多给小婿些实际点的恩惠,最好看在小婿这两年在东辽辛苦的份上,给小婿分减些担子,让小婿好好休息休息......”
程处弼也懒得听李二这老货煽情苦难的解释,随着跟李二陛下坐地还钱。
“恩惠......贤婿放心,这恩惠......”
李二陛下一听这恩惠,起初还以为是程处弼要跟自己讨赏,再而一听,却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程处弼向来不是计较功名利禄之人。
果然,这惫懒的小子,又思量起休息来了。
李二陛下趣笑一声:“几近年关了,朕也没什么事情要安排给你的,你整顿好军马还有处理好军械寺、锦衣卫官署之事,自寻休息便是。”
“至于军械寺、锦衣卫,你也知道这两个部门是你一手组建起来的,交给别人,朕也不放心,你就给朕多担待一二。”
“那也成吧,君无戏言,若小婿处理好那些事宜之后,岳父大人,可要言而有信!”
话虽如此,可程处弼还是报着狐疑的态度,打量着李二陛下。
“咳咳......朕可是天子,天子一言,金科玉律!”
李二陛下被程处弼看得老脸通红,遮掩过去,严肃地正色着道。
“那就好,那就好。”
既然李二这老货这样打包票了,程处弼也不怕这老货再反水了,心情也轻快了许多,就打算起身离开了。
“那岳父大人,小婿复命完毕了,这便先行告辞了。”
“等等,朕还有事,要和你小子商议呢!”
李叔叔恨恨地瞪了一眼就要起身的程处弼,问道。
“朕打算在宫中北苑独设一支禁军,用于征伐,汝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