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四哥看上去也并非是单纯为了文学馆一事过来请夫君的。”
在程处弼悦然的眼神下,李丽质仿佛似受了奖励似的跃跃欲试,又补充了一句。
“你知道?”
程处弼微微惊愕。
武德四年的时候,李丽质才刚出生吧......
该不会长孙皇后连武德年间的辛密都教告了自家媳妇了吧......
“苏姑父已往常在太子哥哥的东宫,只是现在却任四哥府上的司马......”
李丽质皱着黛眉,吐着檀口说起,顿了顿,煞有其事地断定道:“嗯,此人其心不忠。”
其心不忠......
程处弼哑然,哭笑不得看着可爱的小妻子。
不过,自个这可爱的小妻子又说得不错,苏勖这人却是其心不忠,出身秦王府十八学士,却主动勾结皇子。
其堂弟苏亶作为李承乾的岳父,其又常在东宫走动,无论如何,他们苏家在朝堂道路上都应该支持李承乾。
可是,苏勖则选择以文学馆中的重大蕴意作为晋身之阶,凭着南昌公主驸马的身份,转投了李泰。
但是,其心不忠,对于这些传统世家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这些传承数百年的世家,为了家族的延续,连王朝都可以出卖,别说投换门庭,这般轻而易举的小事了。
苏亶因为女儿嫁给了李承乾为妃,这一生的朝堂道路只能绑在了李承乾的身上,但苏勖的朝堂道路还可以改,而李泰现在这条件也符合他改。
将来不管是李承乾登基,还是李泰登基,他们武功苏家都是从龙之臣,都可以传承下去,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嗯嗯,那你以后就距离你这位苏姑父远一些吧,你南昌姑姑的府上也少走动些吧。”
既然李丽质并不知道武德年间的事情,程处弼也不必要给她添加这些朝堂上的烦恼,取笑着转开话题。
“好。”
李丽质严肃地答应着,然后扬起快乐的微笑走开了。
“也不知道月儿给夫君的水,放好了没有,妾身先去看看,再去给夫君准备好换洗的衣服。”
俏丽的身影刚转过回廊,出现在程处弼看不到的地方。
绝美的嘴角便逐渐扁平下来,更往下弯,流溢出沉重的凄凉和苦涩,仰天长望,纯净的大眼睛透着晶莹的水光,低语喃喃:
“四哥,难道你想要走上父皇的老路吗......”
“程梁!”
当李丽质消失后,程处弼脸上的温柔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智慧的冷然。
程梁快步走入厅中欠身:“公子!”
程处弼吩咐道:“即刻命人把魏王来我府上一事传扬出去。”
“喏!”
“程处弼,该死的程处弼,孤亲自登门,更以长史相授,他竟敢拒绝孤!如此的直白的拒绝!要是孤他日荣登......”
象辂车上,李泰又羞又恨,怒不可遏地咒骂着程处弼。
很显然,李泰已经如同程处弼所料,得知了文学馆所代表的重要蕴意。
“魏王殿下,慎言!”
听得那个敏感的词语,苏勖和蒋亚卿吓得一身冷汗,连忙按住口不择言的李泰。
“哼!孤定要将他,碎尸万段,以消今日之耻!”
李泰也下意识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拔开两人的手,改口继续咒骂,骂完程处弼又恼羞成怒地指着苏勖喝去。
“还不是你乱出的主意,若不是你让孤亲自登门,孤也不会被他程处弼所羞辱!”
对着这突然指向自己的喝骂,苏勖瞠目结舌,一股后悔之感,突然萌生在他的脑海中。
他在想,他是不是不该告诉李泰当年文学馆的那些事情,更不该把自己的朝堂前途投身在李泰的身上。
很快苏勖又自己主动扼杀了这个错误的想法,从他接受李泰的册命时,他就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攀龙附凤,拥立之功,这本身就是一场豪赌!
既然下了赌注,就必须一往无前,决不能瞻前顾后!
“魏王殿下,非是臣之无能!而是程处弼年仅二十,年纪轻轻便身居如此高位,又得圣上这般恩宠,其人必然倨傲异常,目中无人!”
想通了自身的症结,苏勖又顺着李泰的性情,解释道。
“依臣所见,魏王殿下,不必和此人一般见识!”
李泰性情骄傲,容易自满,只要顺着毛发摸,就很容易抚平他的心气。
苏勖又不和自己争执,自己要是再继续说教,也显得自己没有肚量,而程处弼也确实如苏勖所说,年轻气盛,不知所谓。
“那倒也是......”
一时间,李泰的气就消了大半,再言间,肉嘟嘟的圆脸上又充斥着愁苦。
“可现在程处弼拒绝了,那你说说接下来该怎么办,总不至于让孤回头去给他程处弼道歉,再请他程处弼相助吧?”
“殿下大可不必,俗话说‘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这朝中的重臣可非他程处弼一家。”
苏勖长声否定一句,而后笑若有致地给着李泰建议道。
“三省六部九寺五监,就看殿下心向着哪一家了!”
今日程处弼大受封赏,不用多说,以这般年纪便身居高位之人,只要不发生什么意外,谁都知道程处弼会成为陛下留给下一朝的肱骨之臣。
程处弼年轻,职务高、而且潜力大,要选当然就要选最好的,第一个,当然从程处弼开始选。
而且正因为程处弼年轻,所以肯定没有那些老狐狸好对付。
现在看来,他是失策了。
但是没关系,大唐不缺重臣。
“哈哈......不错!三省六部九寺五监,孤看上哪个就选哪个!”
这一番话说得李泰特别的高兴,他仿佛已经远见了文武百官像参拜他父皇一样,膜拜他魏王殿下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