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一片被冰雪覆盖的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一支绵长若山舞银蛇、近看全军皆袭银光闪闪的盔甲若原驰蜡象般的铁骑,如疾风掠过眼前的草原,奔驰向不远处的山坳。
“大总管,再往前十五里地,那个山坳里就是我们要到达的轨州刺史细封步赖所在的山寨了。”
松州都督韩威驱驰在程处弼的左侧,指着不远处的山寨向他禀道。
堂堂大唐一州刺史尽然不住在城池中,而住在山寨上?
是不是看错了?
没有错,确实是住在山寨上。
因为这轨州不是正式的大唐州府,而是羁縻州府。
所谓羁縻,“羁”就是用军事和朝堂的压力加以控制,“縻”就是以经济和物质利益给以抚慰。
羁縻州府即在少数民族地区设立特殊的行政单位,保持或基本保持少数民族原有的社会组织形式和管理机构,承认其酋长、首领在本民族和本地区中的朝堂统治地位,任用少数民族地方首领为地方官吏进行管理。
轨州刺史细封步赖之前便是这片地区的少数民族首领。
细封,姓出党项,党项族起源于汉朝西羌族,故名“党项羌”。
党项羌中的着名姓氏有八:细封氏、费听氏、往利氏、颇超氏、野利氏、房当氏、米擒氏、拓拔氏,这八氏也是党项羌最为核心也是最为强大的力量。
故这八个部落,称之为‘党项八氏’。
而细封步赖便是党项羌族细封氏的这任酋长。
自贞观三年会州都督郑元璹招谕党项归附,细封步赖便率所部归唐,李二陛下在其地设轨州,以其为刺史。
之所以不建设城池,是细封步赖依旧还习惯于不知稼穑、草木记岁的原始游牧部落生活。
而且,他也不舍得在这美好的松潘草原上,设下一地的囚笼来禁锢自己和部落,而不是在这片广袤的草原上纵意地驰骋。
不过,草原上的冬天可不好过。
天气正好的时候到是可以‘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可要是冬天,那就只能毫无高处遮蔽地住在草原上,被怒号的寒风给冻死。
投奔唐朝之后,细封步赖也还是从唐朝学到了不少好知识,至少他知道如何抵御草原上的寒冬了。
于是,他选择了草原边上的一处山岭,学着汉人依山建造了一处庞大的山寨,让族人可以过上相对温暖的冬天。
“好。”
程处弼凝视了一会儿不远处的山寨,向着右侧的薛仁贵郑重地命令道。
“仁贵,一会听我号令,切不可肆意妄动!”
“喏!”薛仁贵肃然地点了点头。
到山寨外五里处时,山道上就已经聚满了一支严阵以待的骑兵,人影憧憧,至少是上万余人。
细封步赖早就知道程处弼的到来,因为沿途都有他的斥候骑兵来报。
不说整个松潘草原,至少在轨州这片区的草原他可以做到严密的监控,一有风吹草动,都躲不过他的耳朵。
所以当程处弼率领一万羽林卫铁骑来到这里时,细封步赖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只是他还不清楚,今天过来的,到底是朋友还是敌人。
细封步赖坐在一匹高大的青海马上,一脸的络腮胡,头上光秃秃的,耳朵上左右各挂两条小辫子,穿着一身熊皮大裘,传统的羌族打扮。
“下官细封步赖给韩都督见礼了,不知今日是个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您要是想见兄弟我,打声招呼就行,兄弟不就往着松州赶了,还劳烦您兴师动众的跑一趟。”
细封步赖看清是韩威时,很是热情地打马上前给韩威见礼,但眼神中却藏着深沉的警惕,紧盯着韩威身后的羽林卫铁骑,右手下意识地下压着,好似随时准备拔出左腰上的弯刀,‘兴师动众’几字咬得极重。
他是党项羌族细封氏的酋长,可他同时也是大唐的轨州刺史,是受松州都督府节制的轨州刺史。
“这不是吐蕃作乱,路上不太平嘛,多带点人马,心里也踏实。”
韩威也笑着同细封步赖打着看似热情的回礼,并在身边的程处弼引荐到细封步赖的面前。
“细封酋长,韩某今日不过是个引路人而已,这兵马也非是保护我,而是护卫陛下御封的节制整个剑南道的剑南道行军大总管,羽林卫程大将军!”
一句简单的话,韩威把该交待的全部交待给了细封步赖。
程处弼的职务,程处弼是比他韩威更重要的人物,这次是程处弼想来见他细封步赖,这是程处弼的兵马,而程处弼还是他细封步赖上头的上头......
“程大将军!”
细封步赖惊愕地看向程处弼,轨州是距离松州最近的党项羌族的州,那日战后,程处弼所率领唐军战骑打败吐蕃松赞干布的威名,就已经传遍他们轨州了。
远负盛名,容易遭人怀疑!可近在咫尺的赫赫威名,却一定会让人深信不疑!
尤其是对方还是打败了打败他们的敌人的人!
待看清程处弼那身长九尺、英武笔直的挺拔身姿,那面如冠玉、眼若流星的俊美面庞,那狮盔兽带、银铠白袍的年轻形象,
细封步赖眼中的惊愕,直接变成了闪闪发亮的敬畏,来自灵魂深处的明亮敬畏!
“程大将军!不,程大总管!属下细封步赖拜见程大总管!”
细封步赖快速地翻身下马,以羌族最为崇高的礼节,语无伦次地向着程处弼表达他深切的敬意。
白马龙驹、白铠狮盔、英武的身躯、俊美的面庞!
还有那打败松赞干布,一射射倒王旗,险些一箭射死松赞干布的传奇勇武!
这一切和他们羌族世代供奉的那位战神太像了!
神威天将军,西凉锦马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