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是礼仪之邦,程处弼和韩威的官职虽然较高,但也没有做出什么喧宾夺主的事情。
正一统的主位上依旧坐着主人细封步赖,只是在原来的七张席位上的左上角又添了一张席位,他和韩威共坐一席,坐在细封步赖的左下方。
大唐以左为尊,按照规格来说,这也算是仅次于主位地位最高的席位。
其他的席位上依旧是党项羌族的其他七位酋长的席位。
“程大总管今日往见我等,莫不是来向我们党项羌族求援而来,希望我党项八姓出兵帮助大唐抵抗吐蕃吧?”
席位刚刚坐定,这时程处弼就听闻一声刺耳的冷笑声传来。
程处弼抬眼望去,却是坐在对面的费听氏酋长费听罗德正轻蔑的笑着看着自己。
跟着费听罗德的傲凌言语,其他党项羌族的酋长们都勾勒起玩味的笑容,品着美酒观赏着这出好戏。
对于唐将为什么会来轨州,他们的心里此间大都心照不宣唐将此来的目的。
正好趁着费听罗德的直言,也好了解了解大唐到底对他们的态度,也好揣测在这次大唐和吐蕃的战争中,他们又可以获得多少实实在在的利益。
可这厅内的氛围此刻却因为费听罗德的一番话而僵冷下来,却让请程处弼进来的细封步赖面子挂不住,眼眉一挑,当下便是不悦,冷声喝去:
“罗德,你说这些做什么......”
“无妨!我到是喜欢罗德酋长这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性子!”
程处弼轻笑着阻断细封步赖,然后,正视着费听罗德,言道。
“罗德酋长问起我来这里是不是来向羌族的各位兄弟求援的,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不是!”
“我来到这里的目的有三:第一,是为了给你们一个提醒;第二,是为了给你们一个忠告;第三,是为了给你们一个建议。”
既然有人主动给他说话的机会,他也就省得等下酒过三巡之后,自己再找话题直入了。
提醒?忠告?建议?呵呵......
“不知程大总管有何高见,某家自好洗耳恭听?”
费听罗德说是恭听,但脸上那更显戏谑的笑容却并没有一丝半点的恭敬。
在他看来汉人历来狡诈,善于游说,巧舌如簧,当年的他们不就是在前会州都督郑元璹的唬骗下接受大唐的管治。
程处弼看上去,提出得非常之多,其实还不多是老套新用,其目的还不是一样,还不是要他们出兵帮忙。
“第一个对你们的提醒,是提醒你们对我程处弼身份和资料的了解,我想提醒你们,注意我程处弼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松州一战,我程处弼率领本部羽林卫铁骑五万加松州原本守军将近一万,共计六万人,对战松赞干布所率领的二十四万人马。”
“我军斩首一万三千八百六十余级,斩杀敌军六万余人,俘获牛二十万头、羊三十五万头......”
“而我军战损七百二十三人,重伤三十五人,轻伤二千三百五十七人......”
“敌我相差四倍人数,而我军杀敌可同于我军人数,我军包括重轻伤在内的伤亡人数还不到对面的一个零头!”
六万对战二十四万!
斩首六万!还俘虏五十五万的牲畜!而自损才三千!
虽然早已经通过斥候的情报了解了松州之战的大概情况,可再一次听程处弼亲口说起这战后的战果总计,党项羌族的各位酋长还是会为此而震惊、为此而发寒!
但此刻,程处弼的话却并没有结束,高扬的声音凛然傲盛于庭:
“你们以为我程处弼为了打败吐蕃,会向你们党项羌族求援!”
“笑话!天大的笑话!你们党项羌族也太看得起吐蕃,更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你竟然瞧不起我党项羌族!”
程处弼此话一出,费听罗德直接霍然起身,放声大喝。
其他诸部的酋长虽然没有费听罗德这般直接,但也个个青筋爆闪,拧紧拳头,燃着猩红的眼眸瞪视着程处弼。
就是原本准备做着和事佬的细封步赖也因为程处弼这狂傲的一言而拉下脸来。
“大总管......”
见厅中氛围因为程处弼强势傲盛的言语而火药浓重,韩威惊起一把冷汗,连忙拉着程处弼的衣襟。
可程处弼却无为所动,对那些好像要把他给生吞活剥似的党项羌族的面孔视若无睹,他的声音依旧充盈于庭,气壮山河:
“我程处弼十五岁从军,贞观五年,以一万提铁骑平定东突厥八万军骑叛乱,亲手斩下叛将阿史那贺逻鹘、阿史那思摩!”
“同样还是贞观五年,我程处弼同样以一万铁骑横贯沙漠,突袭薛延陀王廷,歼敌六万余人,俘虏十万之众,斩杀提鲁埃纳俟斤赫德,回纥、仆骨﹑同罗﹑韦纥﹑拔也古﹑覆罗等铁勒诸部皆尽降服!”
“不是我程处弼看不起你们党项羌族,也不是我程处弼看不起吐蕃!”
“你们看我程处弼把东突厥、把薛延陀、把铁勒九部放在眼里了吗!”
程处弼身如标枪般站立在席,天姿傲盛地俯视着这些党项羌族的酋长们,声音傲放无匹。
十五岁从军!
多么年轻盛气的年纪!
东突厥突利可汗之子阿史那贺逻鹘!
曾任东突厥可汗阿史那思摩!
薛延陀左贤王提鲁埃纳俟斤赫德!
多么如雷贯耳、鲜活熟悉的名字!
东突厥!薛延陀!铁勒九部!
多么气吞风云、称霸草原的部落!
一万铁骑!八万军骑!歼敌六万余人、俘虏十万之众!
又是多么惊心动魄、扣人心弦的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