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李二陛下一步步地宠爱李泰,把李承乾给逼反的!
程处弼为李承乾抛出地这颗重磅炸弹猛的一怔。
“反正就算是他对孤真皇恩浩荡,孤也是个废太子罢了!就算孤不死,也要被他废为庶人!所以,你就把孤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他!”
可他还没有开口说话,又听得李承乾冰冷的声音,绝情而倔强迸发,对李二陛下决绝的控诉和抨击。
“他自秦王府开设文学馆起家,文学馆是个什么地方,他难道不清楚吗?”
“我朝三品大员都是由皇帝亲自册封,朝中三品以上大员,又有多少人是秦王府文学馆出身,难道他不清楚吗?”
“芙蓉园,皇家禁苑,孤可从未听说过有哪朝哪代将皇家禁苑,赐予某一个亲王过!妹婿,你博文广志,你可曾听说过?”
“孤见过给亲王赐宅的皇帝,可并一坊之地,给亲王建宅的皇帝,孤也从未在哪朝哪代的史册上见过,妹婿你见过吗?”
“武德殿?武德殿那是个什么地方,妹婿你知晓吗?你当然知晓,因为就是你和魏太师率先给他进谏的!”
“妹婿,别说你知晓,孤也知晓,就是整个长安城的百姓都知晓!”
“因为当年海陵郡王就居住在武德殿!更因为当年前隋太子杨勇,就是在武德殿被废为庶人!”
“可他呢?可他却一心想着让李泰迁居武德殿!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废除我这个太子!”
李承乾的声音透着刺骨的冰冷,一直将心戳穿寒到骨髓的冰冷,这是他发出的心死的声音!
哀莫过于心死,这世间再也没有什么声音,比死心之后说出来的话,更悲凉和决绝的了!
可是这悲凉决绝的话,却并没有完,更随着李承乾那近乎歇斯里底的声音,若山洪暴发、若大河决堤般狂涌而出,滔滔不绝:
“还有在东宫设立崇文馆之后,为什么魏王府文学馆敢与东宫相争!什么时候,一介亲王敢与储君太子相争!为什么!”
“你去问问他,为什么李泰敢与我相争,究竟是谁在给李泰撑腰,是谁给了李泰那么大的胆子!”
“他到好,他还好意思让你过来问我,为什么谋反!”
“不谋反?呵!不谋反,我干嘛!我难道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坐了十七年之久的太子之位被李泰给抢去吗!”
“我还想问问他呢,如果不是他一步步纵容李泰到这个地步,我至于为了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而谋反吗!”
“他让你来问我,我为什么谋反?我到还想问他,这一场谋反到底是谁造成的?是他?是李泰?还是我李承乾!”
李承乾那心死而决然的怒吼声,疯狂地充斥盈庭,决绝的嘶吼着、迸发着、咆哮着,并着他满面的热泪,在整间殿室内,来回震荡,震撼人心。
这一刻,程处弼哑然无言。
这一刻,程处弼垂首苦涩。
这一刻,程处弼的双眼里也灌满了悲哀、难受、同情,还有可怜。
心死了,才会毫无畏惧,对一切都漠然无视,没有任何生的留恋,自然也渺视于自己的生命。
只有心完全死了,李承乾才敢说出这般看起来非常大逆不道、无君无父的话。
可这些话,程处弼心里却非常清楚,这是李承乾在谋反败露之前,在端居东宫时,最想向李二陛下明说,却又根本不敢明说更不能明说的内心的深沉积怨。
与其说他恨李泰和他进行着夺嫡之争,到不如说是他恨李二陛下对李泰过度的宠爱而体现地支持着李泰发起夺嫡而与他进行争斗!
而且,李承乾说的这一切是铁证如山,实实在在发生在眼前的铮铮事实,一句不虚,一字不差!
就是他这个亲耳听到李二陛下所说并没有易储之心的人,此时此刻,被李承乾再一件一件事情地罗列出来,再一回顾一整件事情的同时,都会不自觉地惊起怀疑之心:
李二陛下真的从来没有过易储之心吗?
别说说服已经死心的李承乾了,就是他自己他都觉得说服不了。
可是就算李二陛下曾经有过易储之心,但他后来不还是坚定了稳固李承乾为太子的决心嘛!
尽管希望是微乎其微的,但程处弼还是想要多多少少挽回些李二陛下在李承乾的形象:
“可是,太子殿下,陛下后来不是向文武百官再三的申明了他并没有易储之心吗?天子之言,金口玉言,难道这也有假吗?”
“呵呵,天子之言,金口玉言不错,可纵观史册,天下出尔反尔的君王少吗!”
李承乾冷笑地撇了撇嘴,很是不以为然,反齿驳来,并进一步地向程处弼发出质问。
“再者,妹婿你认为只言片语和实际举动让人看起来,什么更能让人以为真实?”
程处弼低沉地答道:“实际举动。”
尽管他很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
实际举动永远比言语来得要真实,因为相比于听到的,人们永远会更相信发生在眼前的,因为眼前的是客观存在的,更真实。
“妹婿,你也清楚,实际举动比只言片语要真实不是!”
李承乾仰着头冷翘着无尽的唏嘘,可再一低头,那满腔的怒火再次燃起,并若火山爆发般狂涌的喷发!
“可他为什么每次对于李泰都是实实在在的封赐,但到了明确孤太子之位的时候,却变成了只会是只言片语!”
“你想过没有,为什么!”
“是,他确实也对孤好过,可那是为什么!”
“因为那是建立在为了维护李泰的基础上的!”
“无论是崇文馆还是不限东宫的出用库物,他都是在维护李泰,与其说是在封赐于我,不如说他是在变相地支持李泰的僭越之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