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村子处处透漏着贫穷二字,脚下的道路崎岖又狭窄,已经不足以让马车经过了。
封墨将马儿拴在一颗树下,花云雨和郁艺从马车中缓缓走出。
郁艺兴高采烈的领着封墨行走在拥挤的屋舍之间,四周都是残破的土墙。
封墨敏锐的察觉到了,这里房屋虽多,但大多都残旧不堪,像是很久没人入住的样子。
这些人都去哪了?
这里土地并不贫瘠,夹在两座大城中间,不该如此贫穷才对。
问郁艺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经常会有修士经过这里,然后...人就会死上一部分。
封墨眉头微皱,是天魔宗吗?不对啊,魔宗不是一直不屑于对北落山脉附近的凡人下手的吗?
猜出封墨心中疑惑,这时花云雨传音道。
“并非是魔宗所为。”
封墨更加不解,不是魔宗?那难道...
就听花云雨接着道。
“没错,是正道修士所为。”
随后花云雨耐心解释。
这里是再怎么说也是北落山脉,是天魔宗的势力范围。
长年以来,正魔双方彼此摩擦不断。
个个宗门都有针对魔道的任务。
封墨清楚的记得,在灵剑宗的时候,一个魔道弟子的命可以换取大量宗门贡献以及灵石。
同样,在天魔宗内也是如此,击杀正道修士一样可以累积宗门贡献。
如此局面下,例如洛水城这种大城,寻常修士肯定是不敢冒犯的。
但是这些个偏远村落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天魔宗弟子是从哪来的?大多数都是来自北落山脉的村落。
随便一个村子,只要往上追溯,都能找到魔道弟子的踪迹,这很正常。
每年也会有下山云游的长老,在各个村落中搜寻有资质的年轻人,带回天魔宗,为宗门补充新鲜血液。
那么,在正道眼里这些村子是怎么样的呢?这分明就是一个个魔窟。
随便一查,这些村子里总会有人与天魔宗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甚至,不少天魔宗修士偶然返乡,也会带些天材地宝,或是灵草丹药,孝敬村中长辈。
然而,天魔宗的东西,可都并不干净,长此以往,村子里的人难免会沾染上一丝有别于正道修士的魔气。
因为修行路数不同,正邪之间还是很好区分的。
虽然,这些人沾染的魔气并不多,但只要杀了带回宗门,并不需要将尸体全部带回,只要带回身体的部位就可以了,例如一根手指,一只耳朵。
回宗之后,经长老辨别,通过暗藏的魔气,便认定此人是魔道修士,就可以换取大量的宗门贡献以及灵石。
在正道弟子的眼里,宗门里的那些长老们只会按照流程办事,他们才不会管这人来历到底如何。
那些弟子只要谎称什么下山历练,偶遇魔修,之类的云云,就能轻而易举的瞒天过海。
甚至,经常出现正道修士,成群结队,打着替天行道,除暴安良的谎言,偷偷来这北落山脉割韭菜。
难道正道的长老们都是傻逼?他们真的就一点也看不出来?
可笑,他们自然知道的。
但是这么多年下来,这种做法已经成为了约定成俗的事情了,成为了一种潜规则。
真要细究,会牵扯到太多利益,同时也会增加宗门贡献获取的门槛。
除了那三年外门弟子时期,封墨不管是在灵剑宗还是在天魔宗,他享受的都是最高待遇。
宗门贡献的可贵他其实没有什么直观感受。
或许在他看来,那些宗门贡献还不如灵石。
然而,他眼里不值一提的东西,却是别人拼死拼活也要争取的。
同时,为了让一般弟子,拥有更大的进步空间,宗门内部也不允许这些长老,将贡献值卡的太死。
就像是在公司辛苦996的打工人一样,领导在剥削你的劳动力的同时,自然也得给你一点甜头,起码得让你看得到未来的希望。
这样你才有力气继续帮他赚钱。
总之,这些大宗门内的规则细究的话有太多太多能够说道地方了,非三言两语能够说清。
反正对于这种情况,长老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别太过分就行了。
同时,那些弟子虽然杀了些无关紧要的人,但也确确实实的削弱了魔宗的力量。
因为天魔宗的大部分新鲜血液,都来自这些村落,所以在他们看来,这些人就没有那么无辜了。
人心是可怕的,尤其当贪欲披上了正义的外衣。
这时,除了良心以外,就再也没有事物能够约束了。
于是,可笑的事情就发生了,自居正道之人,做出了令人发指的暴行。
他们不敢与真正的魔修一较高下,像是刽子手一般的收割者凡人的性命。
最终,这些如同草芥一般的凡人,会化作灵石与宗门贡献,被他们尽收囊中。
而他们,会披上光鲜的外衣,被同门们赞颂。
瞧啊~某某师兄真厉害,这次下山诛邪又有收获,好羡慕啊。
他们会在这些夸赞的话语中沉醉,暂时忘却手中的鲜血。
犯下罪行的人,总会安慰自己。
那些人并不无辜,既然身上有魔气,那就一定与真正的魔道有所牵连。
听到花云雨的解释,封墨怔怔无言,看着破败的村落,心情说不出的低落。
他面带苦笑,突然理解了某位大文豪口中的“吃人”二字。
不管是正道还是魔道,其实他们的大多数人都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无关立场,人心的贪婪使然,如此乱世,真正心怀正义的侠客终究只是少数。
穿越至今,他感受到了沧溟大陆与地球的最大不同,那就是人性的缺失。
修炼体系增加顶层人类寿命的同时,常年的清修也让人们的人性逐渐泯灭,取而代之的是麻木,以及见惯了沧海桑田的冷漠。
同时,因为注重修行的缘故,科技水平与人文思想极其落后。
底层人民只要没有资质与修行无缘,就只能如野草一般,自生自灭。
而修士,又不会管这些野草的死活,反正春风吹又生。
土生土长的修士们心中都有着一股超人一等的优越感。
一个筑基修士,就足以让整个镖局心生畏惧,不敢反抗,生怕得罪。
封墨沉默良久,对于这个世界他无法做些什么,但总觉得不该是这样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