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老狐狸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却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宋龙脸色苍白,瘫倒在椅子上,双手撕扯着头上的乱发。
现在又能做些什么?
回忆曾经在战场上炮火连天的场面,战友们血肉横飞,他便感觉到一阵阵窒息。
陆一鸣看到两人的状态,气不打一处来,怒喝道:“这么就放弃了,你们还是不是铁血军人?亏你们还吹牛逼上过战场。”
张建国眼神呆滞,道:“不放弃又能如何?联系不到老赵,我们更追不上火车。”
“用腿追当然他妈的追不上。”
“能追上火车的只有火车!!!”
最后这一句,陆一鸣几乎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
听到这句提醒,张建国突然恢复神采,转头看了一眼宋龙,沉声道:“你会不会开火车?”
宋龙也看到了希望,蹭地一下站了起来:“飞机老子都会开!”
陆一鸣本想也跟着去,却被张建国严厉拒绝,临走前拍着他肩膀,留下了一个长辈最后叮嘱。
“一鸣,如果我回不来了,请你帮我照顾好晓晓。”
看着两人消失在夜色之中,陆一鸣眼眶通红。
如果他们回不来了,这个世界上有谁会记得他们?
在滚滚的历史大潮中,这样为了国家默默奉献的无名英雄,到底还有多少?
也正是从这一刻起,一种莫名的信念在他骨血里滋生。重生一场,或许是冥冥注定,或许是老天跟他开的一个玩笑。
但无论怎样,他陆一鸣,都不准备再变回前世那个满身铜臭味的商人。
这一世,他要用血,在这片生养自己的土地上刻下印记。
“张叔,赵伯伯,就算你们今天回不来了。我陆一鸣,也会替你们找到那批黄金!”
陆一鸣猛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思绪快速稳定了下来。
他心里很清楚,那列火车是吴振芳的明修栈道之计,接踵而至的便是暗度陈仓。
无论那批黄金埋在什么地方,也必然会在那列火车爆炸的同时出土,然后用其他的方式运出罗镇。
驴车!
陆一鸣突然想起机械厂收驴的那件事。
难道吴振芳想用这么原始的方式把黄金运出去?
“果然如此。”
陆一鸣一拍大腿,瞬间想明白了一切。
李国强为什么要招收那么多人进运输队?
其中有一部分还是从县城里招来的。他这么做其实是想掩人耳目,秘密组建这支驴车运输队。
而且,赶驴跟开车不一样,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技术。
可惜的是,李国强百密一疏。
如果不是他把李凉和刘猛也招收了进去,陆一鸣不可能想到他走的这部暗棋。
但是这大半夜的,罗镇又四通八达,该去哪寻找这些不声不响的驴车?
就在这时,李云龙兄弟俩追了过来,气喘吁吁。
“陆哥,你到底咋了?”
“可让我们这顿追!”
那会兄弟俩刚脱了裤子,就听陆一鸣大喊一声,然后一溜烟跑得没影了。跟得了失心疯似的。可把兄弟俩吓坏了。
看他的精神还算正常,这才放下心来。
陆一鸣没办法跟他们解释,突然问出了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如果有人大半夜赶着驴车,偷走了你们家的猪肉。该怎么追上小偷?”
李云龙紧了紧裤腰带,抓着脑袋道:“驴车走得那么慢,那小偷不会是脑子进水了吧?”
李云峰也咋咋呼呼道:“要是我,肯定要借辆摩托车去偷。”
陆一鸣横了他一眼,喝道:“说正事呢,别捣乱。”
李云龙嘿嘿一笑,道:“陆哥,这不难。驴这玩意跟人不一样,随吃随拉。只要能找到沿途新鲜的驴粪,就能找到驴车。”
陆一鸣眼中一亮,这倒是个办法。
不过,这大半夜在地上找驴粪,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更何况,他也无法确定,那批黄金是不是会在今天晚上用驴车运走。如果是,又会用多少驾驴车。
无巧不成书,正在陆一鸣犯难的时候,破局的关键悄然出现了。
这时,差不多已经快凌晨一点钟了。
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在集市街上晃来晃去。
这人往前走两步就停顿一下,然后又往回走。但往回走几步后,然后又回头。
如此反复,不知道心里有多纠结。
好巧不巧,这人正被陆一鸣看见,喊了一声:“什么人?”
这人吓了一跳,快步朝着南边走去。
大半夜的瞎溜达,不是贼也是贼亲戚。
陆一鸣低声道:“追上他。”
李云龙两兄弟撒腿就追,那人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撒腿就跑,奈何腿脚不太灵便。没跑几步,就被一个土坑给绊倒了。
陆一鸣快步走来,凑近了一看,一张黑漆漆的脸色满是怒容。
“小王八羔子,追你大爷干什么?”
“赵大叔?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出来瞎溜达什么?”
陆一鸣满脸狐疑地看着这人,竟然是棺材铺的老赵头。
“我,我出来撒尿。”
“撒尿?”
陆一鸣瞅了瞅黑咕隆咚的大街,又看向老赵头,低声道:“赵大叔,你家里没茅坑还是怎么滴?犯得上跑半里地来撒尿?”
老赵头仰着脖子道:“我爱上哪撒上哪撒,你管我?”
陆一鸣也不恼,嘿嘿一笑:“我听说最近镇上闹贼,您这大半夜的鬼鬼祟祟的,想不让人怀疑都难。”
老赵头一听就急了,忙道:“闹贼跟我有半毛钱关系?我正想去趟派出所呢。”
“去派出所?干什么?”
陆一鸣眉头一皱,一个卖棺材的老头,大半夜的报警?
“难道有人偷你家棺材了?”
“我家的棺材没被偷,倒是……”
老赵头欲言又止,想起傍晚看到的怪事,突然打了激灵。
他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叹道:“算了,我还是回家睡觉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陆一鸣立刻意识到,老赵头肯定碰上什么怪事了。否则,也不会大半夜地来报警。
保不齐,就跟那件事有关系。
“赵大叔,别急着走啊。我店里还剩点五香驴肉,还有两瓶好酒。反正也睡不着了,要不咱们去我店里喝点?”
“喝你个鬼啊?不了,回家睡觉。”
陆一鸣见他越走越远,把心一横,快步跟了上去,一把拽住老赵头,沉声道:“赵大叔,昨天晚上我店里丢了十斤猪肉,不会是你偷的吧?”
老赵头被拽了个趔趄,怒道:“你这后生可不敢胡说。我老赵本分营生了一辈子,哪里偷过别人的东西。”
“那我不管,你今天非得跟我说清楚,为什么大半夜出来溜达。否则,我就抓你去派出所说个明白。”
听到陆一鸣语气不善,老赵头心里冤枉到了极点。
他用力甩开陆一鸣的手,叹道:“也罢,你想知道,我就说给你听。不过,你听了可别害怕。”
陆一鸣心头一凛,把老赵头拽到一个角落里,道:“说吧!”
老赵头挣扎了一会,咽了口唾沫,低声道:“傍晚那会,我去给张麻子烧三七纸。没想到,有人正在挖他的坟……”
说到这里,老赵头顿了顿,说出了下半句话,让人头皮发麻。
“不对,挖坟的好像又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