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然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和不解。
其实从卓然出现到现在的这短短时间里，顾希已经可以看的出来，他是一个教养很好，会尊重对方，并且不会纠缠的人。
他之所以会在婚礼上喊住她，想必更多的原因是对“顾希”有了不太好的猜测。
应该是有人跟他说了点什么。
顾希一时间还想不到会是谁在这个节骨眼上把卓然给带回了国。
但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卓然。
她不应该欺骗他的。
她应该很坦诚的告诉他，她不是“顾希”，不是曾经的那个跟他相爱过的人，只是一个替代品。
而他真正惦记和在意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但是今天顾爸爸那几句话，却让她又忍不住有些犹豫。
顾爸爸知道是自己的女儿很可能已经不在了，但是看着她，看着这张相似的脸，看着她代替着“顾希”继续生活着，他也能怀着一份期待，相信自己的女儿以另外一种方式还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一处生活着。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打破这份期待。
虽然她想要做的事，已经很快就要完成了。
大概是看出来顾希的犹豫和回避，卓然想到自己今天出现的实在是太不合时宜了，想了想还是跟顾希说：“我昨天收到一份邮件，邮件里说明了我曾经的女友顾希出了意外的事实，我一刻都不曾停留就赶了过来，一下飞机就按照地址来到了婚礼现场，小希，这真的让我很意外，也很担心。所以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事实，起码告诉我当初，为什么要分手。跟你分开之后，我很难过，我非常怀念我们在一起的时光，我一直以为我们可以顺利的走入婚姻殿堂，但我是愿意尊重你的决定的。”
“倘若我这个请求真的令你难以开口的话，你也可以不告诉我，但也请允许我参加你的婚礼，看着你幸福。”
卓然满目真诚的望着顾希。
顾希心口蓦地揪紧。
“顾希”有卓然这样的男友，若是没有出意外的话，应该会生活得很幸福吧。
两个人是同学，想必也有很多的共同语言，有相似的人生目标，有美好的理想和未来，但即便结果有可能不尽如想象，但从她了解到的那些，她性格很好，总会有很好的生活。
但却因为那一场意外，什么都没有了。
“如果，”顾希开口，刻意压着声音问他：“如果让你选择的话，你是愿意接受不好的现实，还是接受期待的美好？”
卓然听到顾希这句话，有些惊讶，他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开始有些认真的观察起顾希来，然后若有所思的说：“这可不像是你会说出来的话。小希，是发生了什么样重要的事情，改变了你吗？”
“我们曾经说过，永远相信物理和科学。”
顾希反应过来，她一直忽略了“顾希”的专业，“顾希”是学习天体物理的，如果她没有出意外的话，以她优异的硕士成绩，应该会考博，会进入研究所。
所以她问的那个问题，对于他们科学研究者来说，实在是显得有些傻。
顾希轻闭了眼睛，也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深深的弯腰冲着卓然鞠了一躬，“我很抱歉。”
出口的声音，不再是刚才刻意压着，练习过无数次都快要彻底改变的声音，而是她本身的声音。
属于李明希的声音。
只是那场火灾让她的声音有一点点受损，因此音色比起从前，稍稍暗沉了些。
顾希抬起头，对上卓然不解又错愕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同他说道：“你收到的那份邮件，说的并没有错，顾希小姐，她确实是出了意外，而我并不是顾希小姐，两年前她回国那一晚，因为拿走了我的机票上了飞机，出了事故。事后，我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暂时用了她的身份，为了不被怀疑，所以跟你提出了分手。”
“对不起。”
“在见到你之前，我并未多想过这件事，但见到你之后，我想，顾希小姐应该从未想过要跟你分手，至少两年前那时，是没有的。”
“这就是全部事实。”
顾希说出这段话之后，像是心底的一块石头突然间被搬开了一样，让她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当时“顾希”会拿了她的机票上了飞机，本来只是她当时一时好心帮的一个小忙，却没想到这个小忙却要了“顾希”的命。
明明她当时并不用帮这个忙，哪怕是她随便找个理由拒绝了，事情就不会发展成后来那个样子。
她自己也不会陷入那样的境地。
但这个世界上的意外，从来没有早知道。
都往往只是一念之差，便会彻底摧毁一个人的一生。
她是这样，“顾希”大约也是这样。
但不管是什么样的原因，结果终归是造成了，她因为那一点点的烂好心，莫名的死里逃生。
可在她心里，她是欠了“顾希”一条命的。
所以在后来商回提出让她活着还债时，她答应了。
顾爸爸那边，她已经尽力了。
卓然这里，如今把这些话说出来，她也轻松了。
还剩下最后一个。
顾希握紧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