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主仆二人便来到了志远书院。
“舅舅。”
志远书院的山长留着两撇山羊胡,看见他进来,眉头皱紧,神情十分不悦的说:“你母亲将你送到我这里,你不好好读书,又跑去哪里鬼混了?”
徐怀安眼珠转了转,凑到他身边说:“舅舅,我哪里是出去鬼混,是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特意来告诉你的。”
陈山长抬头,目光狐疑:“你能知道什么事情?”
“志远书院旁边不是开了个博学书院。”
“这都是多长时间的事了,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舅舅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徐怀安在他旁边坐下:“那你可知,这博学书院今日贴出告示,招生对象全都是贱民,不仅如此,还要招收女学生,一旦录取,学满之后皆可做官!”
“什么?”陈山长震惊:“不但还收女学员,还能安排做官?”
徐怀安点头:“千真万确,如今告示都贴出来了还能有假?这博学书院乃是上面的皇后娘娘出面所建,排面自然非同一般。”
“简直是胡闹,自古男女有别,女子本就应该谨守本分恪守妇道,阴阳颠倒,简直败坏风尚!”
徐怀安知道自己舅舅虽然是山长,但为人一向古板不近情面,如今看他生气,唇角勾起,继续再一旁拱火:“不光如此,只要进了博学书院,以后就能安排职位,那他们将科考置于何地?舅舅,志远书院虽不及国子监,可往年也出不少门生,如今上头将博学书院明晃晃就建在咱们旁边,他们居心何在?”
陈山长心里咯噔一下。
他比徐怀安想的更加长远。
身为山长,虽然一向以读书人自诩,但他更享受的是身居在此位被敬仰的感觉。
从志远书院出去的学生很多都做了官,他身为师长,这其中的便利只有他最清楚。
如今又多出一个博学书院,一开始不过以为只是简简单单教些手工的地方,他们书院招的那些夫子,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他也压根没放在眼里。
如今动了他的根本利益,试问怎能不又急又怒!
“你先回去上课,我有些事情去一趟国子监。”
知道事情多半是成了,徐怀安乖乖起身,带着小厮心满意足的走了。
看着外甥离开,徐山长连忙叫人备好马车,亲自去了一趟国子监。
“陈山长今日怎如此空闲,来了国子监,快里面请。”国子监张祭酒看见他过来,忙起身相迎。
“你就不要那我打趣了,外面的事情你可听说了?”
两人算是半个老乡,又都曾受过邹太傅指点,所以关系一直相处的不错。
“你说的可是博学书院的事情?”提到这个,张祭酒不禁正色几分。
“这简直是胡闹嘛,贱民怎可为官?那咱们这些寒窗苦读数十载的人又将置于何地?”
陈山长越说越愤慨:“女子也能入学,这是要乱了纲常吗?”
“陈兄说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这件事确实不妥。”张祭酒沉吟道:“只是,听说这博学书院乃是宫中那位出面筹建的,我们就是再有意见,恐怕也无济于事啊。”
“读书做学问的事情岂能儿戏?说句大不敬的话,一个女人能知道什么?”陈山长沉着脸说:“现在首要的就是让这书院做不下去。张兄可有想过,这书院的根本为何?”
听见他这话,张祭酒愣了一下:“为何?”
“第一首要的自然便是书籍,没有书籍,他们如何受教?第二就是这生源,虽说已经找好了先生,可若是没有人去报名,最后这书院之事还不是要不了了之。”
张祭酒迟疑:“你我不过皆是微末之辈,如何能撼动上面的意思?”
“做学问的事情本就马虎不得,若都任由她这般胡来,你这国子监,我那志远书院,还会有学生会来吗?不如都去博学书院好了。”
张祭酒颔首:“陈兄有何高见?”
陈山长眼睛危险的眯了下:“自然是要从根源上切断。”
接着他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良久之后,张祭酒点头:“就依照陈兄的办法来。”
与此同时,很多世家大族也开始慌张起来。
除了书院,他们家中藏书是最多的,垄断知识,就是他们屹立不倒的根本,如今叶清音明目张胆的开设书院,甚至想要以此来提高贱民的地位,甚至鼓励女子入学,这就是在动摇他们的根本。
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的。
于是,很多人私下里开始想起了应对之法。
“什么?想要把借来的书全都要回去?”博学书院的闫司学看着面前的两人,不确定的问。
“学院最近要考核,急需要用这些书,也是没有办法,实在抱歉,还请讲解。”
“上面说是要做记载需要查阅大量资料,还请闫司学体谅。”
这才几天时间,他们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抄写呢。
“如果你们着急要用,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先取一部分回去,我们会尽量赶抄一部分出来,这样过段时间书院开学,先生们也好有书本可以教授。”
二人歉意的笑:“还望闫司学不要为难咱们。”
眼见对方态度坚决,闫司学又退了一步:“要不你们看看这批书大概什么时候能用完,我跟上面说一声,再等等看。”
两人皆摇头:“这个我们真的不是很清楚。”
前两日自己去借书时,志远书院的陈山长和国子监的张祭酒还十分热情,短短二三日,竟就急着将书要回,前后态度差距如此之大,闫司学即便反应再迟钝,也觉察出了不对劲。
看着人将书全部带走,他正准备去找山长询问情况,,不想刚出门就看到山长急匆匆走了过来。
“山长?”
不等到近前,朱山长已经一脸着急的说:“你今日可曾去街上?”
闫司学一头雾水的摇了摇头:“山长您来的正好,刚刚……”
朱山长擦了下额头上生生急出来的汗,说:“事情闹大了,志远书院的和国子监那帮学生竟联合起来去街上,大肆宣传说咱们书院不合规矩,要让咱们关门呢。”
虽然开设书院是皇后的指示,但自古民意难为,尤其这帮学生,要么家境优渥,要么就是朝廷未来的栋梁之才,在这件事上更有话语权。
如果他们煽动成功,那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