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楠溪所言非虚,目前除了猴子他娘的事情之外还有一件事情亟待解决,那便是猴子和陈书恒的死因。
二人皆为少时玩伴,成年后关系也一直不错,既然如此为何会反目成仇,而且与李秋燕私通之人又是谁,跟猴子两个人的死到底有没有联系
看样子要想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们必须去陈家走一趟,毕竟现在只有李秋燕知道事情的经过。
黎海睡得正沉,我和宁楠溪也没叫他,打定主意后后我们二人便走出院落,准备先打探一下倒角铁钩的线索,然后再去陈家。
我们村子距离县城较远,来往极不方便,所以村中大多农用工具都是让村里的铁匠赵老三打造的。
赵家虽说也是外来小户,不过凭借祖传的打铁手艺却在村中受到了极大尊敬。
毕竟庄稼人要想种地就离不开农具,而赵老三是我们村里唯一的铁匠,家家户户的铁器基本上都是他打造的,如此说来我们在村东头水下发现的倒角铁钩很有可能也是出自他手。
顺着村道一路前行,数分钟后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砸铁声。
循声看去,赵老三正光着膀子在铁匠铺中打铁。
他前胸穿着一件破旧的护裙,左手持钳夹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右手拿着一把四方锤正在不断敲击着。
铁器碰撞间火星四溅,迸溅出的火星落在他胸前的护裙上留下黑褐色的印记。
见赵老三此刻正在铁匠铺中忙碌,我带着宁楠溪行至铁匠铺前,看着赵老三说道:“赵叔忙着呢”
赵老三听到问话抬头看了我一眼,随即停下手中敲打动作,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笑道:“昨天庆祝给我拿了块铁疙瘩,让我给他打把锄头,你咋有空过来了,前几天你爸刚在我这打了把镰刀,是不是镰刃不快了”
“赵叔这手艺没得说,哪能用这么两天就出问题,我这次来是想向你打听一件事。”
说话间我从口袋中掏出那枚从河中打捞出来的倒角铁钩,往赵老三面前一递,问道“赵叔,这铁钩子是从河里面捞出来的,咱们村有这手艺的也就只有你,我想问问这铁钩是不是你锻造的,如果是的话又是谁委托的你。”
赵老三听到这话立即将手中的铁钳和锤子放到一旁的风箱上,旋即摘下厚重的手套接过铁钩仔细打量起来。
片刻后他头部微点,说这倒角铁钩的确是他锻造的。
村民平日托他打造的基本上都是锄头或者是镰刀,像这种东西几乎很少有人用,所以他记得很清楚,至于时间应该是在半个月前。
闻听此言我心中大喜,连忙追问道:“赵叔,这铁钩是不是猴子托你做的”
“猴子你说的是侯家小子吧”
猴子是我们儿时玩伴给侯定臣取的外号,除了我们父母之外其他村中长辈大多都不知道。
“没错,就是侯家小子,这铁钩是不是他托你打造的”我看着赵老三追问道。
“这铁钩可不是侯家小子让我做的,是陈家儿媳妇让我做的。”赵老三一边说着一边端详着手中的铁钩。
“陈家儿媳妇咱们村子十之八九都姓陈,你说的这个陈家是哪个陈家”我继续问道。
赵老三听后苦笑一声,将手中铁钩递还给我,说道:“还能是哪个陈家,当然是陈江明家,昨晚他们一家不是还拉着她儿媳妇浸了猪笼吗,要不是你小子恐怕这陈家儿媳现在已经见了阎王爷了!”
听闻赵老三口中之人竟然是李秋燕让我心头咯噔一声,顿时愣在原地,怎么可能会是她!
李秋燕和陈书恒虽说是由媒人介绍,可两个人感情一直很好,再者李秋燕还未陈书恒生了一个儿子,她怎么可能会对陈书恒痛下杀手,这的确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赵大叔,陈家儿媳没说打造这个铁钩干什么用吗”正在我惊诧之际宁楠溪的声音传入耳畔。
赵老三看了一眼宁楠溪,沉声道:“听陈家儿媳说她打造这枚铁钩好像是用来晾晒肉类,她前段时间听别人讲用盐腌制了食物晾在风干处可以变成腊肉,她想尝试一番,所以在我这里打造了这个铁钩,打算回去晾晒东西用。”
如果事情真如赵老三所言那么李秋燕肯定有问题,好端端晾晒之物怎么可能会跑到河水之中,如此说来她肯定是撒了谎!
“谢谢你赵叔,你继续忙吧,我们不打扰了。”说完我将铁钩收回口袋,随即带着宁楠溪朝着陈家方向走去。
走出没几步后我转头看向宁楠溪,低声道:“李秋燕的确有问题,看样子她就是整个事件的关键人物,咱们只有从她口中得到线索才能知道猴子和书恒到底为什么死。”
“话说的没错,可咱们能不能问出来线索那就不好说了,李秋燕可不是傻子,这关乎两条人命,你觉得她会轻而易举将事情的经过告诉咱们吗,如果她不说咱们拿她没有任何办法,可她要是说了那就对她百害而无一利,李秋燕不是傻子,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她不会不明白,所以这件事情咱们决计不能掉以轻心。”宁楠溪看着我语重心长道。
一路前行,三五分钟之后我们便来到了陈家门前,此时陈家院门上依旧悬挂着白布,门前还撑着白幡。
按照我们村子的习俗来说人死之后白布要悬挂一个月,白幡要撑七天,直至死者回魂归来才能撤下。
我站在门外张望片刻后便走进院中,此时陈书恒的母亲正坐在院中扫地。
见到我和宁楠溪进院后原本平静的脸色陡然变得有些阴沉,她用力将扫帚往我们二人面前一扫,没好气道:“你们两个来我家干什么,昨天半夜要不是你们两个那不要脸的东西早就已经被水淹死了,省得我看见她来气!”
陈书恒自小关系与我要好,我年少时也经常来他家蹭饭吃。
那时候他妈对我很是照顾,对我也很和善,今年去他家拜年的时候他妈还留下我让我在他家吃饭,只是没想到仅仅只过去半年竟然变得像是仇人一般,这的确是有些世事难预料。
“婶子,昨天晚上的事您也别怪我,我知道你和叔心里生气,可这好歹也是一条人命,现在书恒已经不在了,如果你和我叔再出事那么我想书恒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所以这事过去就过去吧,只要书恒媳妇还愿意在咱们家过日子,那么就给她一个改错的机会。”我看着书恒母亲说道。
“别说这些了,你来我家到底想干什么,要是没事的话就赶紧走,别在我眼前晃荡!”
书恒母亲虽说神情依旧狰狞,可说话的语气却是缓和了一些,看样子经过昨晚之后她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危险性,如若不然早就已经拿扫帚把我和宁楠溪赶出去了。
“婶子,我们想找书恒媳妇谈点事,您看行不行”我看着书恒母亲试探问道。
“跟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有什么好谈的,还是说你看我儿死了你想接他的班,想跟她凑一对”书恒母亲冷哼说道。
闻听此言我心中怒火中烧,虽然心里面不痛快但书恒他娘毕竟是我的长辈,又是我发小的母亲,就算她再如何出言不逊我也不能还回去。
想到此处我强忍着心中怒火看着书恒母亲说道:“婶子,您是我长辈,我应该尊敬您,所以你说的这些话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我今天来除了想要跟书恒媳妇谈两句话,更重要的是想帮书恒查明死因,既然你是他的母亲难道说你就不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吗”
“死因这有什么好调查的,我儿是自己命不好,去河里摸鱼结果船翻了掉进了水里,这怪不得别人。”
说完书恒母亲回头朝着西屋卧室方向看了一眼,紧接着故意抬高嗓门喊道:“这事要怪就怪那不要脸的女人,要不是她奶水不好的话我儿子也不用去河里摸鱼,更不会掉进水里淹死,说到底都是那个丧门星惹得灾祸,我儿死的冤枉啊……”
说话之时书恒母亲有些激动,双眼眼眶发红,浑身不断颤抖,看样子她似乎又想起了往事,所以才会难掩悲痛。
“婶子,书恒是被水淹死的不假,可据我们调查船根本不是自己翻的,弄翻船的人才是杀害书恒的罪魁祸首!”我斩钉截铁的说道。
此言一出原本啜泣不止的书恒母亲瞬间止住眼泪,连忙抬头看向我,神情激动道:“船是被人弄翻的是哪个天杀的畜生害了书恒!”
“婶子,现在这件事情我们暂时还没有结论,也就是说没有找到杀人害书恒的凶手,不过我们却在昨天发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而这些线索跟你儿媳妇李秋燕有关,所以我们想借助此事来调查一下具体情况,我希望您能够配合我们,我们这样做也是希望书恒在九泉之下能够瞑目。”我看着书恒母亲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说道。
不得不说这一招是当真管事,书恒母亲在听我说完后似乎觉得有些道理,于是转身朝着李秋燕休息的卧室方向走去。
书恒母亲站在门口用力敲击数下后门中传来一阵微弱的脚步声,紧接着吱嘎一声屋门开启。
此时李秋燕正抱着襁褓中的婴儿站在门内,脸色异常惨白,就好像纸扎的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