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怀居重重地点了点头:“不错,为将者,老夫以为眼光才是最重要的。将为军中之首脑,不需亲自冲锋掠阵,然而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兵危战凶,若是眼光稍有差池,恐怕就是一个兵败身亡的结局。”
“眼光独到者,能看到最深处的问题所在,并能用最合适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延虎,我且问你,你觉得这新来的赵知县如何?”
杨延虎想了想,答道:“侄子虽然没有接触过赵大人,但是听百姓们说,赵大人杀伐果断,才智高绝,是个难得的既有能力,又心怀百姓的好官。”
杨怀居仰天哈哈一笑,这才说道:“你看,赵知县刚来两个月,你还没有接触过他,你就说他能力强,是个好官,可见赵知县确实是才学过人,一眼就抓住了主政神木的要害所在,那就是百姓。”
“有的官员既有能力,也有愿望,想做出一番事业,然而因为他们缺乏眼光,抓不住最本质的东西,所以只能东一榔头,西一榔头,没有个重点主次,最终费力不少,收效甚微。”
“你看赵知县,初来神木县,便把城外的流民妥善地安置下去,把城外的难民窝棚清理的干干净净,若是有个外地客商,他对赵知县的能力和为人都是一无所知,但是他只要通过对比,原来的神木脏乱差,如今的神木干净整洁,他就会本能的觉得,这个新任知县能力强,也能做事。”
“随后他又处置了劣绅张羽,平抑了城内的物价,而又联合叶记粮行,压住了粮价,给百姓们带来了切切实实地好处,还造了煤炉子,以成本价交托庆记销售,如此,他的声望才能在百姓心目中如日中天,一呼百应。”
“就在昨日,他又号召城内缙绅募捐银钱粮草,打算招兵买马,保境安民,一提募捐,其实很多人心中是反感的,然而昨日的所有人,捐钱捐的都是心甘情愿,包括老夫在内,就是因为他也抓住了我们的需求,皮若不存,毛将焉附?没有了军队的保护,再多的财富,也保留不住,反而还会被人觊觎,招来杀身横祸,财去人亡。”
“所以昨日在场的所有缙绅,无不踊跃捐钱捐粮,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捐的越多,自己的家产和安全就越有保证,延虎,若没有过人的眼光,赵大人安能准确无误地先抓住百姓的心,再抓住缙绅的心?”
杨延虎听得连连点头不止:“如叔叔所说,这位新任知县真是个手段高超之人,却不知叔叔为何突然和我说起此事?”
杨怀居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自己的侄子一眼,说道:“老夫刚才跟你说了那么多,你还没有悟到什么吗?”
杨延虎喃喃自语说道:“赵知县正在募兵……”蓦地他眼睛一亮:“叔叔莫非是教侄子去投奔赵大人吗?”
杨怀居老怀大慰,摸着胡子说道:“孺子可教也,贤臣择明主而事之,选对主公很重要,想那三国之时,曹操袁绍争霸天下,袁绍手下人才济济,河北四庭柱张合高览颜良文丑,文官有沮授田丰逢纪审配,又坐拥冀州之地,兵精粮足,然为何会败于曹操?皆因那袁绍,好谋无断,做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义,兵败身死不说,跟随他的文臣武将,最终除了张合高览投降了曹操,其余人等皆是身死族灭,下场凄惨,令人唏嘘不已。”
“以此观之,虽然他们本身才智高绝,却没有足够的眼光,看不出来袁绍绝非明主,这才导致以悲剧收场,我看赵大人,进退有度,心机深远,而又能力高强,如此乱世之中,赵大人绝非池中之物,早晚一飞冲天,如今他正在用人之际,你是我杨家年轻一代最为看好的人,我打算让你带领本城一百健儿,加入赵大人的乡勇,将来建功立业,光宗耀祖,也随着赵大人博个功名在身。”
杨延虎听罢,神情激动,说道:“侄子相信叔叔的眼光,一切单凭叔叔做主便是。”
话说杜红儿回到府中,沉思半晌,便叫人备轿,前往城东而去,轿子在巷道中拐来拐去,最终停在了一间普通的民房门前。
杜红儿下了轿,吩咐轿夫在此等候,便走上前去,轻轻叩门,没过多久,一个三十余岁的清瘦男子开了门,他见是杜红儿,不禁吃惊地问道:“小师妹你怎么来了?外面寒冷,快快进来吧。”
杜红儿随他进了屋子,又有一名妇人出来问道:“杜小姐来啦?快屋里请。”原来这名男子姓唐名维,那妇人乃是他的妻子张氏。
张氏连忙烧水去给杜红儿泡茶,杜红儿阻止说道:“嫂子不必忙了,我和师兄说几句就回。”
张氏晓得杜红儿来此,必然是有事,于是招呼两声,也就出去了,留下杜红儿和唐维二人对坐。
唐维叹了口气,说道:“小师妹真是命运多舛,当年师父死后,我在外地,得到消息之后急忙赶来,没想到小师妹已经被万花楼的李妈妈收养了,还好李妈妈对小师妹还算不错,后来师妹嫁给苏文卿,愚兄本以为师妹脱离苦海,正为小师妹欣喜之际,没想到却……,唉,都是我这个师兄没照顾好你,九泉之下,将来我如何面对师父啊?”说罢不禁摇头叹气。
杜红儿说道:“师兄说哪里话来,没有这么多年师兄的照顾,小妹估计也是坚持不下去的,师兄的恩情,小妹一直铭记在心的,师兄又何必介怀。”
唐维摇摇头:“没想到师父一生虽然火器造诣过人,却命运坎坷,郁郁而不得志,而近小师妹你也是……,唉,不过小师妹今日来,可是有事?”
杜红儿点点头说道:“正是,师兄,我知道我父亲的学生之中,只有你得了他的真传,他生前也一直将你视为他的衣钵传人,如今新来的赵知县胸怀大志,本领高强,师兄为何不投奔他,也好创一番事业出来?”
唐维面带疑惑之色,看着杜红儿:“赵知县不是刚刚把苏员外斩首了吗?小师妹你不恨他吗?竟然来为他做说客?”
杜红儿长叹一声,良久方才悠悠说道:“苏文卿……,他也是咎由自取,怪不得他人,往日之事,便不必说了,师兄若是有意投效赵大人,小妹愿代为引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