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门不止一个。
每个稍大点,人口多点的城市,都会存在至少两个以上的鬼门,用来疏流鬼魂。
不然一到鬼节,还不得造成交通堵塞?阴间又没实行摇号限行制度。
我们所在的城市里,共有三处鬼门。
一处,是我们大学主教学楼前的操场。一处,在北郊,以前是荒地,半年前被一个慈善家买下来,正在建立敬老院和孤儿院。政府特重视,各种开绿灯支持。还有一处,在城东旧城区,现在那里正在开发,被折的差不多了。
除了这三处鬼门外,还有一处鬼市,在西郊外的山上。
鬼市,是小鬼们败金的地方。
高宝阳把话音落下,我耸耸肩,“你说了也没用,阴间的规矩你们比我懂。鬼节当日,鬼门才开,而且有时间限制。硬撞鬼门,我不敢,也做不到。”
“姐,”孙思纤道,“我们可没那天大的胆子,就算你真能把鬼门给打开,我们也不敢进。这要是让鬼差知道我们勾结外人擅闯阴曹地府,罪名可就大了……”
“那你们是啥意思?”我糊涂了,不让我开鬼门,说这些没用的干啥?难道它们有除了鬼门外,别的回地府的方法?
“大师,你不知道回魂夜?”高宝阳的声音里,有了质疑。
我心中有点尴尬,感觉我这捉鬼大师的假皮马上就要被戳破了。虽然这对鬼情侣没什么战斗值,可毕竟是丢老脸的事儿。
轻咳两声,我往旅馆里走,故作高深的说了句,“自然知道,可你们有什么打算,最起码要和说清楚吧。不然还谈什么找我帮忙?”
真本事没有,装逼的本事我还是会的。
果然,我这么清高的一转身,高宝阳马上在后面跟了上来,说了它们的想法。
鬼魂想从阴间回到阳世,只能通过鬼门进出没错,可这指的是彻底归阴了的老鬼。
刚死的新鬼,不用。
在死后第七天,不管是已经被鬼差接到地府里的鬼魂,还是在外飘荡的游魂,都会回到生前最熟悉的地方做最后的缅怀。
游魂就不说了,它们本来就在外面,来去方便。已经归了地府的鬼魂,则是要通过生死门回来。
生死门和鬼门不同,鬼门一年开的次数有限,时间也有限。生死门次数没限,只要有鬼回魂,它就开。
换句话就是,生死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开关。
高宝阳和孙思纤把主意打在了生死门上,想找个机会,从生死门溜回地府。
我听后心里一喜,这主意不错,比闯鬼门靠谱多了。于是回头问道,“生死门在哪里?你们是要我送你们过去?”
小时候儿听老人说过,鬼有三不过。一不过桥,二不过水,三不过女人裆下。
想过,必须要依附在活人的身后,让人给带过去。(所以要是有人觉得自己半夜拉到鬼了,可以回想一下鬼上车和下车的路线,是不是有立交桥,或是河、沟这样有水的地方?别说没有,要说没有,我可要忍不住笑了。)
我们这座城市有水又有桥,这小两口,可能是自己过不去,要借助我的力量。
高宝阳道,“生死门离我们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它就跟在新鬼的身后,新鬼到时间回地府了,一回头就能看到它。”
听了这么久,我终于明白它们两的意思了,它们现在是想我帮它们要找一只正好是回魂夜的新鬼。
怪不得它们把我们引领到医院的附近,医院天天死人,溜进去翻翻档案就知道谁是七天前死的了。而且有详细的家庭住址,过去等就行了。
高宝阳却说不是。
它们是鬼,进出医院查看档案要比我容易的多。它们要我帮忙的是,应付鬼差!
生死门外有鬼差,新鬼不管是出来还是进去,都要严查。高宝阳它们想混进去,基本不可能。
这时候儿,就要我出马了。
真正吃阴阳饭的阴阳先生,要在阴司里挂名儿。阴差虽然不能个个认识,可心里大致有个数,遇到时,彼此之间点个头说个哈喽什么的,也算是友好编外同事。
高宝阳想让我做的,就是和守生死门的那个鬼差哈喽几句,聊聊天,叙叙旧,贿赂贿赂,让阴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它们过去。
聊聊天,叙叙旧,贿赂贿赂……
听高宝阳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几个词,我嘴角忍不住开始抽搐。
妈的,我嘴咋这贱,说屁自己会捉鬼!现在好,自己挖坑自己跳,跳完还得自己填土埋上。
考虑了一会儿,我觉得这事儿我不能干。如果我真是阴阳先生,我会考虑帮帮这对鬼情侣。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却都是好鬼,值得一帮。
可问题是,我不是阴阳先生啊!我没在地府里挂名啊!我和阴差不是半个同事啊!
啥也不是的我走到阴差前面和人家装熟说哈喽,会不会被鬼差一巴掌给呼到西天边儿上去伴佛祖去?
高宝阳见我不同意,神色变的不好看,“大师,您是真的见死不救?”
我摇头,我不是见死不救,我是没有救的能力!我这个人十分惜命,在这件事上的原则是钱可赔,命不搭,危及自身性命的事儿坚决不干。
孙思纤嘤嘤哭了两声,“姐,我们要是被抓回去,后果会很严重的。”
“抓回去了就实话实说。”我道,“就说有一只凶煞拦路,防碍了你们准时回地府。对了,有这么个凶煞在阳间为祸,地府就不管管?”
“姐,”孙思纤苦着一张小脸道,“这种事儿我们哪知道,我们就是普通的鬼。”
嗯哼,我感觉它们知道的不少了。最起码,它们说的这些我全不知道。
“大师,你要是不同意帮我们,”高宝阳突然飘到我面前,声音变得阴森森的,透露出一股刺骨寒意,“那我们只能从你男朋友身后找生死门了……我知道你可以收了我们,可我敢保证,你出手的速度,绝对没有我们两个杀死你男朋友的速度快!如果不信,你可以试试……”
我心一抖,把双手握了起来——
和高宝阳对视一会儿后,哈哈笑道,“小兄弟,这么火大干什么?不就是给阴差塞几张冥纸的事儿吗?我同意了,什么时候,到哪去,你说吧!”
我收回刚刚的话,我这个人十分惜命。可相比自己的,更惜陆明的。我可以去死,而他,必须活着!好好的活着!
我爽快答应后,高宝阳收起了拉的老长的驴脸,又恢复了那个青涩的小伙儿模样。然后,它们去医院找新鬼的地址,我上楼回了房间。
陆明醒过一次,我凉在床头柜上的热水见底了。手机握在手心里,可能是想给我打电话,结果醉的太厉害又睡了过去。
我走到他身边,小心翼翼的去拿他手里的手机。
一动,陆明醒了。他把手机塞到枕头下,问我去哪儿了。没等我回答,伸手一搂,把我搂在了怀里,“睡觉。”
说睡觉,嘴却没闲着。一会儿和我说他过年去实习的事儿,一会又商量结了婚后,多久买房,买完房后过多久要孩子。
一提结婚,我就想到家。一提房子,我就想到了小时候儿住的那三间茅草屋。
夕阳西下,垂柳轻扬。家门口,我妈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一边喂我弟吃饭,一边让我背九九乘法表。
鼻子一酸,眼睛涩了。
陆明问,“哭了?”
“没有。”我搂紧他的腰,坚决否认。
许久,陆明说,“对不起。”
我说,“嗯,没关系。”
第二天一大早,我让陆明回他学校去上课。我则和纪浩然回了我们学校。
三个目的。
一,和班主任请半个月的病假。
我可不想半个月后,我们学校还在,而我却因为无故旷课半个月而被劝退了。
二,通知平时和我关系不错的几个同学,想要命,赶紧逃!
理由?没有!不走?打晕拖走!
三,拿释南的遗物。
因为和纪浩然一起回来,我第一个告诉他跑路!我觉得这人人品不错,正义感很强,是个极得深交的,要是这么死了,挺可惜。
可惜,告诉完他我就后悔了。
这货,正义的过头了,而且超级固执。
我说了那只极厉害的煞的事儿后,死缠烂打的,非问我明明白白的说清楚了,好让他记在小本儿上当素材!
这也倒罢了。
偏偏,在听说这只煞可能毁了大半个大学城后,非得让我想办法去阻止。
说辞一套一套的。
什么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说完煞的事,他已经认定我能通阴阳了);什么人命关天,不能放任不管;什么中国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这种事被我知道了,我就是那个,冥冥中选定去解决这次危机的……
一路上,我一忍再忍,在最后实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跑上一个上坡,对他笑道,“纪浩然,你看看,你后面是谁。是不是你朝思暮想的那个小娘们儿?”
趁他回头的功夫,我助跑两步,飞起一脚把他给踹趴下了。
大爷的,冥冥中是谁?是男是女,是妖是兽。既然选定了我,为啥只能我见鬼的眼睛不给我收鬼的能力?
没本事,我逞个屁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