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来,万物分属五行,相生相克。相博相杀。
黄小四儿踢我那脚,带的是纯阴之气,正好与释南教我的那个引火咒相克相杀。
所以我在聚气凝神念咒的时候,才会感觉到心角痛。
如果第一次念咒时我见不好就及时收住,肯定不会被反噬的纯阴之气震的内脏受创。
现在的情况是,内脏受创,算不上严重,却也绝对不轻。
还好,除了在百鬼林那短暂的失去意识外。其余时候我都很清醒,除了寒,也没有感觉到肚子里有什么痛的地方。
做了一系列的检查后,医生给的建议是住院观察几天。
要是再没有吐血的情况,三五天复查,没事就能出院。要是不有吐血的情况,那就不排除动手术……
手术?
让冰冷的刀子在身上划个口子,把肠肠肚肚什么的翻腾一遍?
想想就觉得害怕。
住院手续是释南帮我办的,自我们从百鬼林出来,到他跑上跑下各种缴费拿单据,他一句话也没对我说。
直到我在病房中安稳的躺上。吊上水后,他才板着一张脸,问我体内的阴寒气是从何而来。
我短暂失去意识醒来后,抱在地上抖成一团。冻得脸色发青,手脚僵硬。
释南是这方面的行家。一眼就看出来了。
咱来的?
黄小四儿踢的。
可我又不能和释南实话实说!
要是提黄小四儿,肯定要扯出龚叔吧。我倒是不怕释南知道我把龚叔给阴到监狱里去,我怕的是释南问龚叔为何要对我下死手。
到时,我身后有个常老四的事儿,不就兜不住了?
无止真人曾经无数次,三令五申的对我说,不许别人。知道它们在我身后的存在!
鬼市认师时,它还特别特别强调,不许让释南知道!
想了会儿后,我把这事儿推到了小落,不,推到了沈游身上。
说沈游认龚叔为师后,学了不少邪门儿的东西,其中一项就是驱使厉鬼。
沈游一心想把小落赶尽杀绝,正巧被我赶上了。
然后,我竭力同沈游周旋,虽然把小落从沈游的手里救了出来,可自己也受了厉鬼重创。
反正,沈游已死,它的灵魂在我的手里……
陆明和小落虽然在现场,他们却没有阴阳眼,什么也看不到。再说,就算他们能看到,我也不怕,这两人和释南不熟,也不是乱说话的人。
我把故事编完后,释南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黑的和夜空一样的眼睛时而动一下,显然,是在分辨我的话里有没有水份。
我咬了咬舌尖儿,在后边又加了句,“那什么……要不是沈游站在楼边驱使厉鬼时失足滑下去摔死,只怕我……没命回来……”
释南双手抱着胳膊,垂下眼帘不问了。
午后的阳光很好,撒进来暖洋洋的。病房里的浮灰,似精灵一般在光束里跳着最时尚的舞蹈。
我舌头在牙上来回滑动,仔细观察着他的每一个表情,看他,是不是相信我所编的故事……
过了会儿,释南抬头了,“这段时间,龚叔没和你联系过?”
我连连摇头!
自大年初二早上开始,这个人彻底安静了。
我没说谎,真没说谎。
“龚叔为人偏执,沈游又是他很看重的人,沈游就这么死了,他不会善罢甘休。”释南道,“如果他找你麻烦,你给我打电话。”
我点头再点头,要是龚叔找我麻烦,我当然会在第一时间找释南帮忙。
不过,那得龚叔先从局子里出来。
我看,希望是不大。虽然那天沈游并没揭发龚叔在本市的老巢在哪,可他在河南时曾经杀人的事儿,却是千直万确的!
按现在的法律,就是不让他杀人偿命,可关上他个十几二十年的应该不成问题吧?
龚叔那么大的年纪,只怕刑期没到,政府就要给他送终了。
释南没再纠结这个问题,抱着手臂走到病床前,问了我另一个问题,“你,一次就把那柱香给点着了?”
“没啊。”我把刚拿起的手机放下,如实的告诉他,“我念了两遍。”
释南上下打量了我好一会儿,轻声道,“我当初,用了一个星期。反反复复的念,一遍又一遍的练……而你,居然,就念了两遍。苏青柠,我怎么对你有点刮目相看呢?”
呃……
释南,用了一个星期,我,念了两遍……
难道是因为我笨,想的少,所以精力集中的快?就像射雕英雄传里,黄蓉那么聪明,却学不会周伯通的双手互博。而郭靖呆呆傻傻的,反而学会了……
呸呸呸!!
丫的,只念两遍咒就把香点着,是多值得骄傲的事儿。这么一胡解释,竟然成了间接证明我人笨的证据。
瞄了释南一眼,我摸摸鼻子说我不知道,这种事儿,哪是我能解释得清楚的?
释南说了句也是,那表情,明显是在鄙视我的智商。
罢了罢了,本山大王看在又欠了他不少钱的份儿上,就忽视他像看弱智一样的眼神了。
释南又在床边儿站了两分钟后,说想给我验验伤。
我看着他笑了,内伤,在肚子里,要怎么验?
难不成这货除了有阴阳眼外,还有透视眼?
两分钟后,我明白了释南这所谓的验伤是怎么验。呆有肠技。
咳,就是,肉贴肉的,用他的手,摸摸我曾经被厉鬼(黄小四儿)踢中的地方。
我本能的拒绝!不行不行,男女有别,授受不亲……
话一出口,被释南一句给顶了回来。
他说这和我给他喂血一个意思……
好吧,好吧。当初我给他喂血时,也没想着那是和他接吻。所以,他摸摸我肚子,也没什么好多想的。
只是,在他手按在我的左腹上时,我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下,然后,两颊变得火热。
释南没看我,表情一直如一,没有丝毫的变动。他宽大的手掌,或按或压,在我肚子里能感觉冷的地方一一摸过。
然后,在左肋下面停下,用力的压了下去。
我痛的一哆嗦,闷哼一声抱着他的手蜷成了一团。
丫的,和根冰柱扎进去了一样,又冷又痛又麻。那滋味儿,说不出的难受。
释南用另一只手轻拍我的后背,直到我慢慢平静,道,“真是厉鬼?”
我闭着眼缓那个痛劲儿,语气极不好的道,“我哪儿知道,我一共认识几只鬼?反正我没看清它,黑成了一团……”心中微惊一下,我问道,“怎么,不是厉鬼?”
这货按按我肚子就知道我这伤不是出自厉鬼之手?
他这么神通广大?
那我刚才说的那些慌,不就露馅儿了?
释南没吱声儿,让我抱松点,把手拿出去了。
我有点心虚,坐起来后一边在被子里往下拉衣服,一边儿用余光瞟他。
然后,心一哆嗦,被释南的动作震住了——
这货竟然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小刀,把左手的手心割破了。
动作娴熟,一气呵成,连眼皮都没挑一下。
释南抬头扫了眼病房,直接把流着血的手举到了我面前,“没杯子。”
眼前的血晃的我两眼有些花,咽下口吐沫后,我问道,“释南,你这血,有什么说头?”
“纯阳命。”释南催促了声,“别啰嗦,你又不是没喝过。”
我哦了声,把冻的发木的指尖搭在他手腕上,把嘴凑了上去。
一吸,一口腥咸的血立马充满了口腔。轻轻咽下去后,能感觉那血带着释南的温度滑过喉咙,进入食道,落进胃里……
肚子里,竟然真有了丝丝暖意!释南这货的血,是宝啊!
我喝了两大口,抬头问他够没够。
释南用右手掏出一颗烟叨在嘴里,说再喝点。
我哦了声,十分珍惜把滑到他手掌边缘的两滴血舔起来,再次吸吮了起来——
又喝了两口,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释南问我笑什么,我看了他一眼,道,“感觉我像吸血鬼……”
就这时,病房的门被打开了。
纪浩然苍白着一张脸,抖着腿从外面走了进来。
然后,僵在了原地,看着我们道,“你们,在……”
释南把手从我手中抽了回去,很是淡然的回了句,“她饿疯了。”
我,我饿疯了?!
我抬头去看释南,见他对我使了个眼色。显然,是不想对纪浩然说太多。
我对纪浩然咧嘴一笑,肯定的道,“是啊,我饿疯了。”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我又欠释南钱又喝释南血的……
纪浩然本来脸就惨白,这下,是彻底没血色了。目带惊恐的盯着我,僵在原地连动都不会动了。
站在那儿缓了足足十几分钟,他机械一样转头对释南说事情已经全办好了。
释南送我来医院,就把百鬼林还没收拾完的两个房间交给了纪浩然。让他把那些鬼都用困鬼符困住,等他回去再收拾。
释南拍拍纪浩然的肩膀,说了句好样儿的。然后,让纪浩然留在医院陪我,自己回百鬼林了。
释南前脚刚走,纪浩然就瘫坐在地。擦了把并没有汗的额头,对我道,“今天,我是真长见识了!”
“怎么样?”我歪着头问纪浩然,“以后,还往这种事儿里掺合,找素材吗?”
“那当然!”纪浩然从鼻子里哼了声,“我好不容易找到真正懂这些东西的人了,怎么可能放弃……等等,我接个电话……”
说着,把电话接通了。
挂掉电话后,脸色大变的对我道,“派出所让我去一趟,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