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想回家看看来着,可后来一想,人都没有了。就剩下一所老房子,有什么好看的。
于是,在汽车站买了点户外用品,直接出城,去了升财山庄。
到了去年几个人的集合点,才发现纪浩然一直没把升财山庄的电话发到我手机上来。
事到如今,也只能碰碰运气,看晚上六七点钟的时候,那里有没有车来接客人进山。
结果五点左右的时候,遇到一个老乡开着拖拉机进山。
得嘞!就这个了!
谈好车资后,我背着不轻的登山包,坐着拖拉机一路突突到了距离升财山庄不远的地方。
烧毁的那个三层小楼没有再修。山庄已经没了上窄下宽的棺材模样。
反倒像是,一口缺了半角的老式大木柜。
我初步打算是在升财山庄小住一晚,养精蓄锐,第二天再下山谷。谁知沿着宽宽的一段石阶走下去,才发现升财山庄已经关门大吉了。
呃……
关门了!
他大爷的,一声不响的就关门了!咋就不知道吱一声儿呢!!
不过已经走到这儿了,天色又晚了,完全没有回去的道理。现在的区别,不过是在山庄的床上美美住一晚上和在山庄外住一晚上的区别。
总体上来说差不多,一个意思,一个意思。
好在,山庄的大门不是那种全封闭的。我掂量了下自己的长宽高,从铁门的缝隙里挤进去,在山庄的前院落了脚。
满满的全是回忆。
我还记得去年初到这里第一晚。篝火晚会。池新对王子蓉弯下腰去。说,你在我眼中也是公主,太平公主。
当然晚上,他就被按到水缸里去了。
那会五月天,不算太冷。不像现在,正是倒春寒的时候,夜风倍儿硬。
我用小茶缸煮面吃的时候,纪浩然把短信发过来了,苏青柠,那个山庄早在半年前就关门儿了,你去不成了。
我回了个字,嗯。
他又发,你现在在干吗?
我回两个字,吃面。
热呼呼的。烫嗓子。落到冷冰冰的胃里有一种‘我还活着’的真实感。
熟睡一夜,第二天天蒙蒙亮,我收拾好背囊,下山谷。
万物萧条,没有一丝可看的景色。我按着去年在山谷中穿梭那些天的记忆,小心翼翼的下到谷底,找到了升财山庄修在下面的小木屋。
半年没人修理,已经破败不堪。
收拾一下,成了我的第二晚的落脚地。
前一夜睡的很熟很稳,几乎是往睡袋里一躺就着了。可如今,却严重失眠。
看着手电不亮的光,听着木屋外山风呼啸,悬在半空中的心,生出一丝不真实感。
有一瞬,我搞不明白自己怎么到这里来了。
然后一笑,哎哟,这不就是我打定主意要来的地方吗?
趴在睡袋里蜷缩到了后半夜,我起身收拾东西,顶着满天的星星上路。
去年我和释,不,我跟踪顾老爷子一行人,就是在晚上。白天视线开阔,反而认不清原来的路,不如在同样的时间动身。
当天色渐渐变亮,太阳从东边山头儿上升起时,一条山涧横在眼前。
没错,我作死的迷在山林里了。
不死心,我背着重重的背包,向着自以为对的方向又乱窜了半日。最后气馁的坐在山林里,满脑子全是茫然。
当时的树,小道,顾老爷子和小程的神情举动,甚至一棵草一株花,全都浮现在眼前。
可为什么,就是找不到那里呢?
这一坐就坐到了太阳偏西,山风又起时,我突然二逼的想起一件事来。
我不是一个人啊,我有常老四啊!我这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呢?身为蛇的它,认路本领肯定要比我强吧!
想罢,我叫了声常老四。
常老四马上出声,又急又快。不仅是常老四,还有无止真人。
一蛇一鬼,竟然在我一左一右,用同样的声调长松了口气。
我听罢笑了,“你们在干吗?”
常老四道,“你喊了你一个月,你一次也没听到。”
胡扯,我又没聋!它要是喊我,我能听不到?
“小事,小事。”无止真人在一侧接话道,“小柠,你叫它什么事?”
什么事,找东西呗。为了那只手机我都这么拼的只身下山谷了,也不在乎把堂堂的常家野仙儿当成狗去使了。
常老四听后一叹,“小柠,我以前对你说过。你那位姓释的小友在场时,我不敢露面。连面儿都不敢露,我又上哪儿知道你们都走了哪些路?说了哪些话?”
释字扎进耳朵,心底隐痛了两下。我皱皱眉,回头问无止真人有没有办法。
无止真人沉吟了下,“为师教你画一道寻物符……”
有这种东西,早说啊,何必我在荒山里乱转了一天!
按着那道符的指引,我只用一下午的时间就找到了那只手机。
键盘和后盖里都是泥,没有电池和后盖,手机卡还插在卡槽里,可只剩下了一半……
坏成这样的手机,还能找回里面的短信?
我总是把事情想的太过美好,以为这只手机会安静的躺在山谷里,等待我把它找回来。而且,呈现的是原来的样子。
却忽略了,这个世界上有风,有雨,有日出有日落。在这些外界条件下,手机还是手机,却不再是原来那只手机。
就像陆明。
我天真的以为他会一直站在那里,会坚定不移的拉着我的手往前走。
却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突然松手。
心突然痛的无法抑制,我紧紧握着那只手机,眼泪滚滚而落。
我已经不奢求陆明再回到我身边,可如今,我却连他那句‘我爱你’都找不回来……
哭到脑子晕沉沉时,我突然抬头,盯着眼前光线越来越暗的山林看。团反坑技。
脚步声。
踩在落叶上,虽然轻,我却听到了。
我站起身,靠在一棵树上,警惕的看着四周。
在汽车站,我明明已经甩掉了龚叔。下山谷时,我也小心翼翼的观察着。
难道,这老不死的跟上来了?
妈的,我心情不好,都不想和他计较了!他怎么非缠着我不放?
四周杂草丛生,没有发现人影。
我缓缓松下一口气,把背包往上颠了颠。按原路走了两步,无止真人突然说话,“小柠,往相返方向走。”
相反方向……
“别犹豫。”常老四道了句,“有股不寻常的气息正在靠近,我估量不出是敌是友,如今之计,只能避着。”
常老四是妖,本事不小,它说那股气息不寻常让我躲着,那就是说那股气息的正主儿,它根本不敢触碰。
无止真人的本事只比常老四高不比常老四弱,它竟然,也让我躲着……
不用这一鬼一蛇再次催促,我抓紧背包,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当手杖,速度极快的向山谷的更深处走去。
期间,走走停停。常老四说那股气息近了,我撒丫子就急跑一会。说拉开些距离了,我再坐下来歇歇。
就这么在常老四和无止真人左一句右一句的指引下,我踏着夜色狂奔了一夜。
等到天边放亮时,我已经累到连喘气都费劲。
眼瞅着我都往上映月湖那座山的山坡上跑出好大一截了,无止真人再催促的时候,我不跑了。
不管常老四口中那股带着不寻常气息的玩意儿是啥玩意儿,我都不跑了。
大不了打一架!不是我活就是它死!
再这么跑下去,连手都不用交我就交代在这了。
要说这人,潜力真是无限。去年跟在顾老爷子往映月湖走时,前前后后用了近四天的时间才上了山顶。现在我不过是跑了一个晚上加小半天,竟然离湖岸不远了。
多说,半天也就到了。
也是,去年进谷时雨多,路难行,再加上顾老爷子年纪不小了,在时间充裕的情况下,并没有急行……
任性的坐在一颗树下,我掏出一袋方便面干吃。边吃,连灌矿泉水解渴。
吃完喝完后,打了个哆嗦,身上说不出的冷。从背包里掏出一条薄毯子裹在身上,又找了个避风的地方,慢慢有了暖意。
随着暖意而来的,是根本无法控制的睡意。本来在小木屋那晚我就没睡,昨天晚上又跑了一夜。
别说我是肉堆的,就是铁打的也顶不住。
靠着身后的大树,我把眼合上了。常老四在耳边道,“小柠,别睡,现在还不是睡的时候——”
“五分钟。”我眼也不睁的道,“就五分钟……”
就让我睡五分钟,然后再起来逃命。不对,是敌是友还分不清呢,算什么逃命。没准,有着那股不寻常气息的物或是人,不过是路过而已。
不然那么大的能耐,我一凡人之力,怎么可能跑得过?想对我动手,这一晚上早动了。我根本没有必要跑。
这么一想,我更加心安。头一歪,睡实了。
耳侧,常老四道,“五分钟是多少?快到了吧?”
我没理它,五分钟,就是五分钟那么久。
迷糊中,常老四的声音一直在叫,“小柠,别睡了,近了……”
“快起来,近了……”
“马上就到眼前了……”
忽然,常老四的声音止住了——周围的风声没了,身后的树变得软软的。我一侧头,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嘭嘭,呼噜,嘭嘭嘭……
树,有心跳?不对,树是软的?还会呼吸?
我揉揉眼睛,迷糊着抬头往上看。!
一个下巴。
操,下巴!树成精,变人了!
心中一激灵,我猛的坐直。
呯的一下,我把脑袋捂住了——
喵的一声,一声尖叫从头顶上方传来。
我抬眼瞄过去,看着那张面孔心中一震,结巴道,“马,马开心?我,我不是做梦吧!你没死?”
“是我。”马开心捂着下巴,一脸惨痛的道,“我冒着被光腚总局封杀的危险,回来了。建国后的动物不能成精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你们要好好爱护,看什么看,半夜不睡等更的,说你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