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近到眼前的两名村民,我咬着牙使劲动了两下。
没用,动不动!
他用血画下的符,及其霸道。根本不是我能挣脱的。
“常老四!”我对常老四大喊,“快想办法!”
我话刚说完,常老四猛的拦在我前面,把冲到我面前的那两个村民给甩了出去。
没用,数量太多。这两个摔出去,后面的马上扑上来。把后面的扔出去,后面更多的涌进来。
常老四一人难以敌众,顾得上这边顾不上那边儿。没过两分钟的时间,我就被一个村民拽着胳膊拉扯下床。
常老四连忙过来帮忙,把那个村民扔出去的同时,我也摔落在地。常老四一回身的功夫,又两个村民伸手向我抓了过来。一用力,拽着我就往楼下走。
看着眼前这些白日里笑意暖暖,现在一脸冷寒的村民。我心都抖了。
妈的,他们现在不杀我,是想把我带到哪里去?
两分钟后。我知道了去向。
大海。
两个村民拉着我,其余村民拥簇在周围,直接把我给拽到了大海之中。我突然心安起来——
血入水即溶,没了定身符。我还怕他们?甩开他们往海里一潜,还不是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这样一想,这些村民简直就是来帮我的!
入水的那一瞬,海水猛的灌入口鼻,呛的我连连咳嗽。耳朵轰鸣,耳膜在水压作用下痛的厉害。
我猛的挣扎了两下,甩开抓着我胳膊的村民。想向上浮。却发现根本踩不住水,扑腾几下,胳膊又被村民抓住,拖着下潜。
难受,不会呼吸,几口海水下去,眼前变的模糊。
我破口大骂,常老四,这种时候你怎么不帮我!你不帮我我怎么活?
喊不出话,大串大串的气泡从我嘴里涌出。更多的海水涌到口腔里,我肺痛的像是要炸了一样。
常老四的声音似在耳边,“别喝水。别喘气,别……”
别大爷别,倒是快点帮我适应在水里。就像以前那样,可以在水中来去自如,不用呼吸也能活,不用……
什么也不用了……
拽着我的村民松开手,我在水中继续下沉,长发在身边盘绕,似要吞掉我的巨大黑网。
那些村民浮在不远处,看着我一直向下,向下,向下。
慢慢的,漆黑的海底有了亮度。光线,来自礁石。
星星点点发着亮光,很漂亮。身边有颜色各异的鱼,有海蛇,有海龟……
不知过了多久,后背轻触到海底,我的下沉停止了。
旁边的礁石,挂着烂布,背包,皑皑白骨……
这里,是个海下墓地。
我半眯着眼睛,看到上百村民黑压压的围在上面,像是,在瞻仰我在遗容。
应该,就是在瞻仰我遗容……
我就算现在还有些意识,可离彻底没意识也不远了。
四肢无力,我平摊在白骨上,缓缓闭上眼睛。
挺好的,在水里死,就是水鬼。水鬼虽然不能上岸,可海里多宽敞,想往哪游就往哪游。没事逗逗水母,欺负欺负王八……
就是,希望那些鱼等我死透了再来分尸。不然,得多痛。
“小柠。”常老四在身旁焦急的道,“你不能想死,你得想活,得活着出去。”
烦人,能活谁想死?我都沉海底了,又不会水,还能怎么样?
想让我活,它倒是帮我啊!以前挺能耐的,现在怎么了?
我就是死,也是它间接害的。等我变成鬼,先和它打一架!
“起来,”常老四一遍又一遍的在耳边道,“小柠,快起来,别躺着了。”
我气闷,睁开眼睛怒瞪常老四。奶奶个腿儿的,还能不能让人消停死了!
咦,我眨眨眼,动了动手指。
窒息感没了,脑子清楚,我,没死……
一脸黑线,常老四你在玩儿什么毛线!早帮我,我何必喝那么多海水?
常老四长呼一声,笑了,“行了,上去吧。没事就好,不然老杂毛非打的我魂飞魄散不可。”
我耍赖不起来——
下边儿挺好的,上去也是被那些村民给拽下来,浮在海面上又冷,不如在下面暖和。
而且,躺在这里也不无聊,无视那些白骨,可以看各种各样的鱼。
还有十几条海蛇。
看,我让它们往左游它们就往左游,让它们往右游,它们就往右游。一会排成一个一字,一会排成一个二字……
突然,围在我上方的那上百村民骚动起来——他们不再俯身瞻仰,呸呸,看我玩蛇,而是聚在一起,向上方浮去。
我眯眼细看那翻涌在一起,令人做恶的村民,好一会儿,才发现端倪。
他在里面,虽然能以一敌五,却架不住上百村民一窝疯似的全向他涌过去。
没几下,他被束缚住手脚,挣扎不动。
我呼出个气泡,让面前那些海蛇游过去,缠住那些村民往下拽。有了海蛇的加入,他轻易从那村民手中挣脱。可马上,其它村民再次冲了上去。
我闭上眼,刚想坐起身来,便觉得周围的海水剧烈一晃。随之胸口猛的一痛,身体向身下的白骨中狠沉了下去。
我微睁开眼,看到四周一片扬沙,海水浑浊不清,几个村民慢慢下沉,落在我的身边。
海水再次猛烈一荡,我双眼一合,什么也不知道了……
痛,浑身都痛,像是被重卡一厘米一厘米碾压过去一样。
我倒吸口凉气,从一片黑暗中走出来。睁开眼睛,看到压在脸下的枕头,和从窗口穿进来的绚烂阳光。
窗处,是海浪,鸟鸣。
我抬起头想去看,肩膀被按住,“别动。”
随之,身体的所有感官都集中在左后腰上。一股冰凉后,是难忍的刺痛。
鼻间,全是酒味儿。
我闷哼一声,回手去摸。
“别动。”手被抓住,他道,“被海底的骨头划伤,要消毒。”
我把头埋到枕头里,双手抓着被单强忍。实在忍不过了,颤着声音道,“止痛符。”
“你连死都不怕,还会怕痛?”
我侧头看他。
他手下动作不减,一脸冰冷的看着我道,“你是想故意把自己淹死,是不是?所以即使是我画下的定身符入水就没了作用,你也不想挣脱。任那些活死人把你扔到那块墓地里,等死。”
我咽下口吐沫,没有说话。
“你不会死。”他冷声道,“死了也没关系,百鬼林放得下你。”
“随便。”我长呼出一口气,把手指放在嘴里狠咬。
遇事不求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痛,咬了两下都没狠下心用大力。身后,传来轻笑。
我皱眉!
他从后面抱住我,亲在肩膀,“苏青柠,这里不错,适合久居。”
“我能选择?”
“……不能。”
这种我做不了主的事,问我干屁?感觉痛意消失,我在枕头上找个舒适的姿势,听着海浪入眠。
我们并没有在这个渔村一直住下去,过了大约一个月,庄堇把游艇开到了浅滩上。
当初她和释南商定好,长白山之行推后半年,现在,半年时间已到。
我依旧晕船,晕的厉害。
从游艇开出半个小时开始吐,几个小时后上岸也没好。然后,开启狂吐模式,坐船吐,坐汽车吐,坐火车吐,坐飞机吐。
吐的我头晕脑胀,眼睛看什么都是花的。
坐进纪浩然开来接我们的车上,我扑在释南怀里,吐了他一身。
车里瞬间充满酸臭味儿。
纪浩然嫌弃的看我,“苏青柠,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什么时候有了晕车的臭毛病。”
我他妈的哪知道,我现在看什么都晃,看什么都想吐。
可能是海看多了,没缓过劲儿来。
胃里的恶心劲儿,直到进了百鬼林,阴凉之气迎面扑来,才稍稍好些。
释南去换衣服洗澡,我瘫坐在椅子上,指使慕容去给我拿水喝。
“你没长手?”慕容头也不抬,坐在办公桌前噼里啪啦的打算盘。
我闭上眼睛,大声道,“我想喝水。”
两秒钟后,自己起身,去冰箱里拿水喝。
慕容嗤笑,“你这还带缓冲程序的?不喊一声不能动?”
我用余光看他一眼,没有说话。尔等蠢材,哪知道我身不由已的痛苦?
重新坐在椅子上,我看着电脑发呆。胃里恶心劲儿又上来,我紧握水瓶,强忍着道,“我想吐。”
释南从卫生间里出来,我冲进去爬在洗脸池里吐。漱完嘴,我在一层雾气镜子里看自己苍白到没一丝血色的脸。
无意中憋到毛巾上的娃娃图案,心中猛的一震,惊出一身冷汗。
我家亲戚上次来看我是什么时候?
这两年来我姨妈一直不准,而且痛经很严重。
上次,上次,一个月前还是两个月前?女丰欢划。
脑子嗡嗡直响,脸上酥酥的像有蚂蚁在爬一样。坐回到椅子上,我对他们三个说的话过耳不留。
过了不知多久,纪浩然和慕容转身下楼。
我起身,倚在了释南的胸膛上。在昂头亲他时,道,“我……”
释南吻下来,“回去住?回学校?出去逛街?去看朋友?我不同意。”
“我不舒服,”我对他道,“我要去药店。”
半个小时后,我站在药店里,拿着感冒药微微发抖。释南站在药店门口,背对着我打电话。
声音,隐隐传来。
“……你早知道那个匣子是空的?”
“二十年前你拿的?那你……你算计好我会带她去。”
“是风景如画。礼物……都满意。”
我眼泪瞬间滚落,我成了什么?
“请问下,你哪里不舒服?”药店营业员问。|
我余光看了眼外面,对她道,“我右肩后面有些痛,你能看我看看吗?”
“好,呀,有血。”
“帮我擦两下……”动动肩膀,我对她笑道,“好了,谢谢。”
“还没擦净……”
“不用了,帮我拿只验孕棒,卫生间在哪里?”
营业员抬后一指后面,“出了后门儿左转。”
“万分感谢。”我扔下钱,扫了眼还在打电话的他,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