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元洪部先头部队已经到了34号点。”
“敌人侦察兵已经开始试图越过我方警戒区域。”
“黎元洪部已经开始降低行军速度。”
“黎元洪部的水军依旧停在南淝河中。”
“巢湖与南淝河交口处已经没有守卫力量。”
情报部门的消息一条条的传了进来,军委前线指挥部里头的空气也仿佛紧张起来。在大地图上,标着黎元洪部的标志背在黑板上不断被挪动到新的位置,大家一抬头就可以看到形势的最新变化。
“陈主席,可以开始了么?”蒲观水问。
战争前的计划与现在的具体形式有很大的变化,陈克一度认为得靠封锁巢湖与长江的通道才能封锁住湖北水军,万万没想到湖北新军的水军居然敢停泊在南淝河里头。人民党水上支队埋伏的地方距离这里比较远,如果从埋伏地点运动到南淝河河口,需要至少半天时间。眼瞅着这么好的机会,陈克命令一部分水上支队的部队按照原样去封锁巢湖出口,又紧急调动一部分预备部队到南淝河河口,实施紧急封锁。
黎元洪马上就要到了预定的地点,但是陈克依旧没有发出进攻的命令。
“蒲参谋长,如果我想让黎元洪先停在原地不动的话。你有什么建议么?”陈克问。
蒲观水有些意外,参谋部早制定过很多预案,想让黎元洪临时停下的预案有好几个。陈克现在的问题缺少一些必须的条件,蒲观水对陈克的真正意图有些猜不太清楚。他干脆直截了当的问道:“陈主席,你担心黎元洪的水军撤退么?”
“是的。”陈克有些无奈的答道,“现在我们缺船只。也没有什么维修大型船只的能力。所以我还是很想没有任何损伤的俘获这些船。”
没等蒲观水回答,陈克却有些焦躁的继续说道:“按照原定计划,开始行动。”
“陈主席,我们现在的确缺乏船只。”蒲观水反倒忍不住劝陈克。他完全能够理解陈克的想法,根据地无法自造战船,这次俘获的机会如此之好,哪怕是稍微改变一下作战计划也不是不可以。
陈克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作为一名总指挥官还是犯了些错误。若是战役的最高指挥官不能在战役判断没有发生大错时候坚持原先的战役计划,而是求全责备,对于小细节追着不放,那下头的具体执行者们就会进退失据。本来能否更好的完成作战应该是战场执行军官的责任,陈克实在是考虑的太多了。最糟糕的是,陈克居然把这种想法给说了出来。他不得不来纠正自己制造出的问题了。陈克对蒲观水大声说道:“蒲参谋长,不用考虑敌人水军的问题,按照最初的计划执行。现在发布进攻命令。”
蒲观水不清楚陈克心里头的想法,他只是对陈克这样“反复无常”的做法有些不解。现在却不是和陈克讨论的时候,既然陈克不再关注全歼敌人水军的计划,蒲观水立刻开始给部队传达作战命令。
面对人民党展示出的力量,黎元洪对自己的探马是非常重视的。他命令探马们不停歇的四处侦查。与这时代的其他清军一模一样,黎元洪的探马们完全走着同样的路线,也就是黎元洪的部队行军路线。人民党首先就要解决掉黎元洪的探马,把黎元洪的大部队变成“瞎子”。
任何军队的侦查力量都是选拔最精锐的战士,这点上人民党与湖北新军没有任何区别。但是黎元洪却犯下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他对自己的侦查力量使用的太过分了。工农革命军的侦察营营长吕大顺对部下们只说了一句话,“那群湖北佬都快被累死了,大家现在去把他们都给弄死。”这话说完之后,吕大顺又怕战士们错误执行了自己的命令,“人弄死,可别把马弄死。”
吕大顺丝毫不敢小看了湖北新军的探马们。为了在陌生的环境里头得到最大的情报,黎元洪真的是侦骑四出。人民党早就建起了自己的侦察系统。各种固定情报点与流动情报点排布的很是合理,加上信鸽的传递。而且人民党的侦察营可是整个一个营,近千号的部队。湖北新军的侦察兵只有二百多人。可这二百多人的工作量可真的不小。人民党观察点里头的战士甚至记住了大部分探马的容貌。既然不敢小看新军探马,工农革命军的侦察兵们也只有采用最狠辣的手段。这道命令发出后不久,侦察兵之间的前哨战立刻迅猛的展开了。
这几天的往来奔驰,湖北新军的探马对于路面以及路面两边的景色已经很熟悉了。一小队新军探马看到前面的景色有了稍微的不同。原先他们面前道路一边一个坑,坑边散落了两根破木棍。这木棍看样子被水泡过,然后被随便扔在路边,木杆呈现出一种惨白的颜色,在一片草丛中倒也算是相当的醒目。现在这两根木棍被人挪动了位置,放到了坑边。这点细微的变化并没有让探马们感到什么不安。不过他们正催着疲惫的马匹前进的时候,两根木棍突然同时在坑里面立了起来。地面上也腾起了一股灰尘。原来两根木棍竟然被绳子连在一起,这么一立登时就成了一道绊马索。
新军的探马们赶紧勒紧缰绳,马匹这几天也累坏了,它们本来跑的也不快,坎坎到了绳索前的时候停住了。没等探马看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他们背后立刻响起了枪声。几个工农革命军的战士已经从早挖好的隐蔽点站起来,对着近在咫尺的探马背后射击。几名探马们被当场击毙。马匹听到枪声,下意识的开始跑起来。而绊马索此时也起到了作用,将马匹拦住。侦察兵们赶紧跑上去,把马匹抓住。根据地现在紧缺战马,这些马匹可是极为珍贵的。
工农革命军在有些地方采用了绊马索,有些地方就更加直截了当,新军探马看到路上意外的出现了步行的农民,他们如果没有停马询问,就会被农民从背后射杀。如果他们停下来询问,农民立刻抽出手铳,正面射杀探马。
或远或近的枪声让路上的探马他们提高了警惕性,工农革命军对此也有过讨论。第一轮的近距离攻击随之结束。各个部队的神枪手们开始登场,这是更加残酷的杀戮。一般都是三个人同时埋伏狙击一个探马。远程狙击从来都是瞄准要害部位,一轮枪响之后,每一个探马最少都会身中两弹,完全失去了活命的机会。
杀戮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在路上的一百七十多名新军探马被全部消灭。而在此之后的半个小时里头,黎元洪又派出的二十几名探马也悉数身亡。湖北新军彻底失去了有组织的侦察能力。
自打枪声响起之后,黎元洪立刻就几乎本能的选择了比较保守的策略,加强警戒。人民党最希望的就是这种反应。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黎元洪或许知己,不过他并不了解人民党。由于人民党的力量根本就在基层,他的前期侦查工作完全就没有起到效果。倒是黎元洪自己占据着安庆,所有行动都暴露在城市里头,很容易就会被摸清楚。
既然黎元洪不想被人民党大乱阵脚,人民党就可以有充分的时间和空间来完成自己的战术。失去了探马之后,黎元洪倒是让新军部队以十人为单位步行打探消息。这些步行的探子们谨小慎微的沿着大路前进,很快就遭到了工农革命军的狙击手。转眼间最前头的十个人便被打死打伤。后面的人尝试着和看不到的伏兵对射,没想到从附近的芦苇丛里头又是一顿子弹,剩下的新军士兵哪里还敢抵抗,一溜烟的就跑了回去。
黎元洪被这么一轮外围的骚扰给弄懵了。袭击不仅仅来自前方,他也试图派人去联络留在后头的船队,派出去的士兵同样遭到了袭击。正在前去合肥剿匪的新军突然间就被“前后夹攻”了。若不是亲自遇到了这等情况,黎元洪是说什么都不信的。
“协统大人,乱匪就在前头。”
“协同大人,乱匪应该埋伏在后头。”
“我看他们只怕在咱们侧翼集结了兵力。”
参谋们提出了种种看法。每一种看法都很有道理,但是此时让黎元洪最惊讶的却不是这些。无论哪次民间的叛乱,那些造反的百姓们只要一遇到官军,哪怕是遇到几十个官军,造反的百姓们即便有上千人,也会被轻易打垮。最重要的是,官军们都可以看到为了大规模集结的“反贼”。现在黎元洪遇到了反贼,可各个地方传回的情报里头,都没有提及反贼的数量。所有估算出的数字根本就是靠新军自己损伤的人数来推演出来的。
新军现在是行军状态,突然遇袭之后,各个部队为了把新军状态变成战斗状态,就费了好大的力气。特别是炮兵部队,安放大炮,准备炮击匪军,到现在都没有准备完全。可是这些准备根本就没有看到敌人,这种诡异的表现令黎元洪觉得十分不安。
人民党的乱匪们到底准备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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