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六章心志，心思
五行宗，庚金第二峰，密室。
卫无忌盘膝于云床之上，运功练法，已经到得了最后的关头。旁边，金丹僵尸傅山、王宪，以及七情魔头汤天池，都立在一侧，作为护法。虽然，在这种地方，以卫无忌的布置，似乎也没有什么需要护法的地方。
骤然间，“嗤”的一声清鸣，卫无忌周身毛孔大开，放出微蒙蒙的金色毫光，紧接着，一道道细若游丝，长仅尺许的金灿灿剑气，从这些毛孔之中迸射了出来。不过，却并没有射出多远，也就不过三五寸的距离，随后，便如灵蛇一般扭曲、弯转，重新从原先的毛孔之中透入，回归卫无忌的体内，或者钻入别的毛孔之中，进行回归。
这一刻，卫无忌的肉身，就好像是一座满是孔窍的假山，而那些剑气，则是池子里的游鱼，不停的在这些孔窍之中钻来钻去，嬉戏玩闹，玩儿的不亦乐乎。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一旁立着，为卫无忌护法的三人之中，自然是以七情魔头儿汤天池修为最差，至今，仍在筑基高阶打转。当然，以他初始之时的基准，短时间内有如此成就，已经实属不易了。不过，到底是限于见识，见得卫无忌身上出现如此之异象，虽然颇有几分诧异，但是，却也并没有太过在意，只以为是卫无忌功法独特而已。
而另外两位，傅山和王宪就不同了。他们都是金丹真人，只一眼，就看出了个中妙谛。
原来，卫无忌这透体而出的万千道金色剑气，并不只是单纯的进出游窜而已。每一次金色剑气离窍而出之后，都会吸附一些虚空之中游离的庚金之气，进行壮大。只不过，这种吸附能力还不算太强，而剑气离体还窍的速度又太快，故而，每道金色剑气收摄、凝聚的庚金之气并不多，每道剑气乍看起来，与原先的似乎并无什么不同，所以，才不为人所知罢了。
尽管每一道金色剑气凝聚的庚金之气很少，但是，架不住数目多啊！人身有四万八千毛孔，卫无忌每一次放出的金色剑气，也有四万八千道，全部聚合起来，却是一个非常庞然的数目了。
如此修炼，比之寻常的筑基修士，不知道强过了多少倍？
“傅老哥，主人不愧是天纵奇才，不过才服用了两枚百魔冲窍丹而已，居然就对假借天地元气有了感悟，而且身体力行了出来。看这样子，主人现在就是直接的冲击金丹之境，我都不会奇怪！
怎么，傅老哥要不要和我赌上一赌，看主人会不会就此一步登天？”看的这般的情景，这时，王宪突然暗自里向傅山传音道。
筑基、金丹，一步之差，却是天地之隔。跨入金丹之境，便是高阶修士，哪怕年纪再轻，也是前辈高人，停留在筑基，年岁再大，在整个修士序列之中，也只是一个低辈弟子罢了。筑基与金丹之别，搁在那些见识浅薄之人的眼里，可能会认为就是金丹真人体内多了一枚金丹，多了海量法力的补充罢了！
但是，明眼人，有见地之人却是都明白，筑基修士与金丹真人最大的差别，就在于“假借天地之力”这六个字。这是根本上的差别。金丹真人除了在大战之中，很少有被杀死的，也正是因为此，因为，拥有了假借天地之力，修士的修行速度，恢复速度，激烈战斗的时间都大幅度的增加。两个修为相差不大的金丹真人，想要如筑基修士一般，将对方耗的油尽灯枯，从而斩杀，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儿。
也正是因为此，金丹真人之间，若非是有大仇，若非是有着绝佳的偷袭机会，是不会轻易的出手开战的。因为，一旦不能将对方斩杀，让其走脱，那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永无宁日的袭扰了。毕竟，谁还没有一个亲朋故旧，孤身一人，无牵无挂的修士，终归是少数儿。
修士，最高、最至上的目标便是长生不死！拥有了假借天地之力的能力，虽然长生能否达到尚未可知，但是，“不死”的能力，却是大大的增加。正是因为这个缘由，金丹真人，才被列入高阶修士之列，与筑基修士拉开了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
修行路上，滞碍、关卡有很多，但是，假借天地之力，乃是修行路上，第一道不能完全的靠着勤苦修持就能够达到的障碍。
他是一种境界，一种玄之又玄的感悟，或者说，是一种天成的法则。懂了就是懂了，自然而然就能够施展出来，不懂就是不懂，哪怕是高手将自己的感悟完完全全，不差一分一毫的烙印过去，让对方有一个清清楚楚的印象，也依旧是不懂，不能施展。
可以说，假借天地之力乃是筑基修士进阶金丹的最大屏障，能够完全的洞悉这个境界，那么，虽然不能说进阶金丹之境是百分百，却也十拿九稳！领悟这种境界，自然是非常的困难，若非如此，也不会有那么多人终生都没能跨越进金丹真人之境了。
当然，事情无绝对，世上还是有着不少天材地宝，能够帮助修士更加清晰的了解天地法则，感悟假借天地之力的境界的。只不过，这种宝物，要看机缘，不是谁都有机会得到的。按照修士界的计算，得到这种宝物的机会，还不如自己领悟的几率大呢！
那些假丹期的修士，就是因为感悟的不够、不足，所以，没能真正的跨越入金丹真人之境。不过，他们也算是跨越进了假借天地之力的门槛之内儿。虽然，名头上还冠着一个“假”字，但是，只要手中有着足够好的法器，却也可以与金丹真人并列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修士界对于一个假丹修士斩杀了一名金丹真人的情况，虽然也会有所惊愕，但是只那么一瞬之间，便会恢复正常，继而，不再理会。因为，在他们看来，两者差不多已经可以算作是一个层次了。
但是，一名筑基修士斩杀了一名金丹真人，引起的效果就大不一样了，光是“轰动”二字，还远不足以形容其境况。一地如果发生了一起这般的事件，那接连探讨、议论上一两年，都是在正常也不过的事情。
王宪身为金丹真人，深知个中情况，所以，见得卫无忌身上发生如此之异象，才会这般的惊奇。因为，对于自己这位“小”主人的修行之路，他已经“很”是熟悉了，当真可以称之为三级跳。
以前卫无忌的修炼，不论精进多么的神速，他不管再惊叹，都和他没有多大的关系。而且，他的心中总还有一线的自傲，还能够找到一丝自我安慰的因由。因为，他太清楚，从筑基到金丹真人的跨越，有多么的困难了。卫无忌就是为此蹉跎个几十年的岁月他都不会有丝毫的奇怪。可是，卫无忌居然就服用了两颗丹药，就有了一步登天，与其并列的迹象，却是让他按捺不住心中的激荡。
也正是因为此，王宪方才玩笑似的，提出与傅山进行打赌，想要以此来平抚自己心中不稳的情绪，免得就此失态，贻笑大方。
相较于王宪，傅山却是显得镇定很多，面上虽然也显出了微微讶异，却更见从容。虽然，人心隔肚皮，傅山并不能够完全的透析王宪的心中情绪，但是，却也能够了然个七八成。有了这个了解，傅山开口回话之时，就更见从容不迫了。
“王老弟，我看，我们还是不要赌了。我怕，你赌了准输啊！”说话之时，傅山面上，还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何以见得？”王宪面容微变，意甚不信。
“王老弟不要不服气！”傅山依旧微笑着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王老弟肯定是准备赌主人能够一次冲关而过，一步登天吧！”
“是又怎么样？”王宪面上也浮现出了一抹笑容，“主人的情形，傅老哥了解的只会比我更多，以主人的天资，傅老哥难道觉得不可能吗？”
王宪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暗自里稍稍的反击了一下。
“可能自然是可能，而且是非常有可能！不过，就算是如此，王老弟若如此赌法，仍旧是稳输无赢的结局！”傅山面上笑容依旧，丝毫不为所动。
“哦？傅老哥有何高见，还请不吝赐教！”王宪当即回道，回答的同时，还拱手抱拳，朝着傅山行了一礼。
傅山却也坦然而受，随后，开口道，“王老弟对主人的天资，了解的可谓是非常的透彻了，但是，对于主人的性格，却还是了解不够啊！”
“哦？愿闻其详！”闻得如此，王宪的面上故作的笑容却是为之一敛，显得郑重了几分。
见得如此，傅山却也不卖关子，直接道，“其一，主人这个人，做事向来谋定而后动，讲究稳妥，出手必有中！先前在闭关之前，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修持到筑基巅峰的境界，那么，这个主意，就不会轻易的变更！”
“未必然吧！”听得这个，王宪的面上，却是露出了颇不以为然的样子，当即开口截断道，“主人的临机决断之能，你我可都是亲眼看到的，临时变更计划，以谋求更大的利益这种事儿，主人做的可是不少啊！
假借天地之力，乃是筑基修士跨越入金丹之境最大的障碍，就算是主人自负天资矫矫，只怕也不敢奢望自己一次闭关就能对此有所领悟。眼下，既然已经对此有了领悟，临机决断，变更计划冲击金丹，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你这个分析，却也不错！”王宪激进，傅山就更加显得从容，面上的笑容，如鲜花一般，更加的盛放了。“不过，我仍然坚持我原先的意见，因为，这就牵扯到主人性格的另一个方面了。
主人素来注重根基之固，讲究的是厚积薄发。就算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感悟，主人决定变更计划，冲击金丹之境，也绝对不会是这一次，而是沉寂一段时间，将积累、感悟，更加的扎实，才会开始冲击。所以，这直接的冲击，绝对不可能！”
“感悟、冲关，这种事情，都是讲究机缘的，这次错过了，下次想要再有，还指不定是何年何月呢？说不得，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有了！修士一生，冲击金丹之境的机会起码有十数次，这次就是浪费了，也无所谓，可一旦成功，就是天地之别。这个，主人不会不考虑吧！”王宪再次的开口，回道。不过，其面色的神情，却是没有先前那么坚定了，显然，他的心中，也有些被傅山给说服了。
“这个嘛，就见仁见智了！”傅山依旧笑眯眯的，回道，“如果王老弟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想要与我赌一场的话，我倒是可以奉陪。不过，赌注我希望能够大上一点儿。你也明白，这次我们与六道魔宗一位元婴真君交手，虽然都不是本相，但是，一个筑基修士带着两个金丹真人，也是显眼的很。所以，我估计，不是什么紧急关头，我们两个只怕要被雪藏上一段时间了。
这一雪藏，想要捞取好处，是不可能的了。显然，主人也不可能白白的拿钱供养我们的。能够捞上一笔，我还是很乐意的！”
“傅老哥就这么自信吗？”王宪问道。
“这个，王老弟赌上一赌不就知道了嘛！”这一次，傅山却是并没有正面的回答，不过，他那面上的笑容，却是将他的信心，表露无疑。
见得如此，王宪却是并没有借口傅山这话，而是问道，“傅老哥有了其一、其二，不知道，可有其三？”
“有！”傅山却也并不讳言，淡淡一笑，直接的回道，“其三，就是主人的自傲。主人虽然没有表露过自己真正的志向，但是，主人心气儿之高，我想你是能够清楚的感觉到的。你认为，以主人的高傲，会允许自己草草的，随便结一个金丹，跨越入金丹之境吗？”
稍稍一顿，傅山继续道，“根据我的估测，主人的心中，恐怕早就将结成金丹的目标，定在了天品之上。只有成就天品还有一线的机会，只怕主人连上品金丹都不会去结。所以，王老弟只要和我赌，就绝对的输定了。”
这一刻，在王宪看来，傅山身上，有着一种说不清楚的气势笼罩着，直直的压抑在自己的神魂深处，让自己觉得，今生很难再超越傅山了。
“傅老哥果真识见高明，我远不如也！”王宪慨然回了一句。
听得如此，傅山面上的笑容，反倒是收敛了不少，谦逊的道，“哪里？王老弟客气了，只不过，我是被主人强行收服的，所以，下的功夫儿不免深了一些罢了！若是你我相互之间置换位置，只怕，我还远远不如王老弟呢！”
傅山口中分外的谦逊，不过，其内心深处，却是另外一番盘算：“哼！你到现在，心中还存着摆脱主人控制、凌驾主人之上的想法儿，注定了会碰的头破血流的。我却是不同，我早就打定了主意，要成就主人之下第一人，压折的对象就是你们，你却茫然不知，哪里能够与我相争？
不过，这样也好，我先行抢占了先手，自然就占据了绝大的优势。今日，我在你心中种下了算无遗策的因子，你若是不能破障，这一辈子，就这么一直接受着我的领导吧！暂时，你是不足为虑了，接下来，我就要好生的思量一下，如何压制尸魔林昭和血灵这个法宝了！”
傅山和王宪之间的对话，争锋，一直都是以神念传音交流的。故而，一旁的七情魔头汤天池，自然是一句也没有听到。不过，七情魔头，专长就在于人之情绪，故而，对这个却是很是敏感。在傅山和王宪争锋结束之时，他却是发现了两人情绪之上出现的巨大差异。
虽然，个中内情他并不了解，但是，傅山大获全胜，牢牢的占据了上风，汤天池心里却是明明白白的。当下里，其心中便暗自决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要多多的向傅山示好。他并不认为自己这种行为乃是势利。
在汤天池看来，自己虽然与其他人并列为仆，但是，他一个筑基级别的小修士，是远不足以参加到金丹真人之间的抗衡、较量之中的。所以，在有利益之时，吃肉是别想了，肯定是只能够喝汤。不过，汤与汤之间也是大不相同的，毫无疑问，跟在强大一脉的后面，那汤的油水肯定会多上不少的。
些许进益，各生心思。
这般的情况，正处于修炼之中的卫无忌自然是不知道的。他依旧沉醉于自己的修炼之中。这一刻，他也隐隐约约感觉到，金丹门户裂开了一条缝隙，似乎自己只要一冲就可以跨越过去。不过，正如傅山所猜测的，卫无忌并没有就此冲击，只是继续积累着灵力，稳固着自己现而今的境界。
机缘，他并不怕错过，因为，他坚信，自己一定可以跨入金丹，所以，跨入之时，就要选择最高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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