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父亲的故人
寒风呼呼的吹,把落叶都吹到了院子的各个墙角。
院子里的夫妇二人都戒备的看着汪风云,特别是那妇人手里拿着生锈的铁刀,更是显得凶神恶煞,只不过看他们身上穿着补丁的衣裳,也知道这家人的日子过的清苦。
被汪风云抱在怀里的小孩,身子颤抖着,脸色苍白,看到妇人那恶狠狠的眼神,更是吓得直接往汪风云的怀里躲。
“讨债鬼,赶紧回来,你要是不下来,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妇人斥骂道。
小孩抿着唇,不理会妇人,转而用求救的眼前看着抱着他的汪风云,染染眼里闪过点点笑意,这个小孩也是个机灵鬼,别看他一声不吭的,但是却知道求助人,只是他们也只是外人,想要帮忙也是有心无力。
父母教育、打骂子女天经地义,他们这些外人谁也说不上话,不过这妇人倒是奇怪,对着自己的孩子一口一个讨债鬼叫着,莫非这就是小孩的名字?哪有父母会给自己的孩子取这样的名字?
染染对此很是不解。
“讨债鬼,你赶紧回来。”妇人说着挥了挥手里的铁刀,小孩眼里闪过一抹惧意,慢吞吞的从汪风云怀里爬下来,还没走两步路,就被妇人一把扯了过去,直接抡起手掌,想要打小孩,只是她的手掌还没落下,手就被汪风云给捉拿住了。
染染跟着老者也走到了木栅栏旁边,老者脸色极不好的看着院子里发生的一切。
“你、、、你想干嘛?”妇人抬着脸,强装镇定的看向汪风云,脸上倒是浮现出一抹红晕,很是俊俏的男子,而且看他的衣着很是华丽干净,想来就是里正他们说的有钱人家的公子,只不过他眼里的冷意让她忍不住打了寒颤,连忙移开了眼,不敢再看汪风云一眼。
她眼里的惧意一览无遗的落入了汪风云的眼里,汪风云冷笑一声松开了妇人的手,从怀里拿出一条擦手的帕子,慢条斯理的把刚才碰了妇人的手擦了一遍。
因为汪风云突然放开了手,妇人没防备,后退了一步,等到她抬头时,就看到汪风云擦手,看他那力度,好像是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一般,妇人眼里闪过一抹羞耻,特别是垂头看到自己身上那补丁的衣裳和手指甲里那黑漆漆的脏东西时,脸直接红了,这次不是害羞而是觉得自己丢人了。
“你觉得我会对你干嘛?你连自己的孩子都敢如此对待,不给饭吃,还要去挑柴,你可知道现在是寒冬腊月?你让这么小的孩子去山里挑柴,不就是让他去送死么?”汪风云冷然道,这对夫妇还真是刷新了他的三观,“还有你是怎么当丈夫的?你妻子不懂事、不知事,你也不懂么?由着她胡闹,等到出了事就来不及了。”
“你算老几,居然敢教训我?”身旁一直不出声的汉子,直接走上前来,眼含凌厉,仿佛是要把汪风云直接用眼刀子杀死,这个小白脸居然敢对他妻子动手动脚,不想活了么?
汪风云并不惧怕眼前的汉子,直直的对上了他那双动怒的眼睛,像是要看穿他的内心一般,直到把汉子看恼了,才轻笑道:“我算老几你不必知道,不过总比你好,一个靠女人养,吃着软饭的男人,才是最可耻的,难怪你除了在孩子面前耍横外,别的地方你哪敢如此蛮不讲理?只是可怜这个孩子,明明是个聪明伶俐的乖孩子,偏偏遇上了这样猪狗不如的父母,可惜了。”
“你说谁猪狗不如?看老子不打死你。”说完汉子抬手就往汪风云的身上扑去,只是汪风云的武功哪里是他一个村野汉子能够匹敌的?连汪风云的衣角都没有摸到,直接摔到了地上。
汉子抱着脑袋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叫唤起来。
老者看不过眼了,直接怒斥道:“够了,二虎你起来,一个大男人在地上打滚像个什么样?”
杏花村的村名全部都姓赵,大家都是同一个祖先流传下来的,同住在一个村子里,大家是什么样的,谁心里没点数?所以老者一看赵二虎那装疼、哭爹喊娘的架势,就知道他不过是想要在这位出手帮了赵小虎一把的恩人身上敲诈一笔。
“赵大爷、、、你、、你怎么、、、来了?”赵二虎听到老者的声音,抬头一看傻眼了,他确实如汪风云所说那样,或者比汪风云说的更加可耻一些,他好吃懒做总想着不劳而获,庄稼人都是靠天吃饭,但是也要自己勤劳。
比如说:种子种下去了总是要除草、浇水、施肥,等到菜苗长出来以后还要捉虫,可赵二虎觉得既然是靠天吃饭,那么他只要把种子种下去就好了,连土豆懒得松动一下,直接挖个坑就把种子埋进去了。
此后也就不去地里看一眼,任凭地里野草疯长。
等到丰收时节的时候,才会扛着锄头去地里,只是那野草都长得比菜好,赵二虎看到了也不会反省说是自己的问题,只会认为是老天爷对他的不公,为什么别人地里的菜就长得那么漂亮,他家的连叶子都被虫子给啃的坑坑洼洼了。
赵大爷早就对赵二虎有千百个不满了,可这人脸皮厚的很,说也说不通,也不怕人说,有时候他们这些老人家说的多了,赵二虎更是反其道而行之,后来村里的老者就渐渐不爱管赵二虎家的事情,任凭他们一家自生自灭。
不过今天赵二虎做的事情确实是太过火一些,特别是他的妻子,连铁刀都拿起来了,万一他们这些人没恰好碰见,赵小虎是不是就被赵王氏给杀了?或者是赶到山里被冻死了?
“我怎么来了?连贵客你们都敢出言不逊,我看你是不是不想在村里子待了?还是觉得自己翅膀真的硬了,我们这些老骨头管不了你了?”赵大爷面色不善的看向赵二虎,浑身散发出的冷意,连染染都能感觉的到,不由得把大衣拢了拢。
赵大爷这般神色可把赵二虎给吓到了,他以前这么混账,村里人也没少说,可是他就是不愿意动弹,大家拿他也没有办法,可现在被人抓到他虐待赵小虎,脑海里闪现出那个人的身影后,赵二虎一下子就变得颓废。
“我、、、赵大爷,我们可是同一个祖先传下来的,我自是想要在村里呆着,赵大爷,您可别赶我走。”赵二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我知道我错了,不该对贵客出言不逊,我改,那啥,这位公子,对不住,刚才吓到您了,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一回吧!”
说着双膝就对着汪风云的方向跪了下去,害怕汪风云会不接受他的道歉,还不住的在地上磕头。
汪风云连忙闪身,避开了赵二虎的跪拜,他怕自己折寿,最重要的还是眼前这个汉子,完全就没明白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
赵大爷哪里是生他出言不逊的气,而是气他敢这么对赵小虎罢了,都说虎毒不食子,看来这赵二虎连畜生都不如。
举着刀的赵王氏看到自家丈夫都认怂了,连忙也把手里的铁刀给放了下来,脸上扬起了一抹讨好的笑容,对汪风云献媚的说道:“不知贵客降临,可有什么事?”
嘴里说着话,眼睛却往汪风云身后打量去,透过栅栏没看到马车和牛车,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眼里流露出一丝丝不耐烦,连点见面礼都没有,还贵客呢!赵王氏不屑的扯了扯嘴角,怕是来骗吃骗喝的骗子吧!
不管是哪朝哪代,都有做慈善之人,杏花村是南江县最穷苦的山村之一,当然也会接收到外界一些好心人的资助,特别是城里那些钱多人傻的有钱人,有时候也会来杏花村走访,看到赵二虎家的房子也好还是吃食在村里是最差的,每次总会多给他们一些物资。
也就是因为这样,赵二虎这么懒惰,日子也还过得下去,除了靠乡里乡亲时不时送的饭菜外,就是靠那些有钱人的资助了。
显然,赵王氏以为汪风云也是那类来做散财童子的有钱人,还想着要哭穷一番,好在分配物资的时候多得到一些,可没想到外面压根就没有马车和牛车。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你这样对自己的孩子,可有想过等你们年老了,无子女赡养时,多可悲?为人父母应该善待子女,等父母老去之时,作为子女之人也要善待父母。”汪风云淡淡的说道:“所谓‘父慈子孝’当如是。”
他从小就是在父母的关爱下长大,要不是那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肯定也和以前一样,有亦师亦友的父亲、温柔贤惠的母亲、调皮却又善解人意的小妹,一家人肯定是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赵王氏脸色僵硬的站在原地,很是尴尬,任谁被这么说,只要是还要脸面的话,都会觉得难堪的,此时屋里又跑出了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看他的年龄应该和赵小虎的年纪差不了太多。
他跑到赵王氏的跟前,撒娇道:“娘亲,我想要吃猪肉。”
“好,等会儿娘就去赵屠夫那里看看可还有五花肉卖,有的话给你买点回来,咱们晚上就吃红烧肉好不好?”赵王氏慈爱的摸着自家儿子的发顶,眼神温柔极了。
赵小虎的眼里流露出一抹羡慕的神色,看着弟弟在赵王氏的跟前装乖卖巧、撒娇玩闹,不管他做什么娘亲都会笑脸相迎,可是每次面对他时,娘亲不是命令他干活就是打骂他。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么一对比后,任谁也会心里不舒服,何况是赵小虎这个孩子呢?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赵王氏母子二人说话,在赵王氏怀里撒娇的小人儿察觉到赵小虎那羡慕的目光时,眼里流过一丝嘲讽,不过是家里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居然也敢用这样的眼神瞧他?
都说艺高人胆大,从来欺负惯赵小虎的赵小双,自然是没有任何顾忌的从赵王氏的怀里离开,直接走到赵小虎的面前,在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一把把赵小虎推到在地,一屁股就坐在了赵小虎的身上,抡起巴掌就拍在赵小虎还没有回过神来的脸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嘴里不停的斥骂着。
汪风云脸色冰冷,一只手直接把赵小双给提了起来,虽然没有把他丢出去,但是也没有把人放下,就着衣领提着他,把赵小双吓了一跳,他不安的动弹的身子想要下地,可汪风云是谁?
他要是不想跟人计较的时候,那什么话都好说,可是一旦他想要计较了,那谁说话都不好使了,特别是看到赵小虎被人如此欺负,就好像是看到了当初的小妹那么无助的躺在床上,汪风云的眼里那黑色的漩涡再一次涌动,直接提着赵小双飞上了旁边的一棵大树,把他挂在了上面。
赵小双胆子再大,在家里再怎么嚣张跋扈,也还是一个七八岁的男童,被汪风云这么一吓,直接就哇哇哇的大哭起来,可在对上汪风云那双冰冷的眼眸时,咽了咽口水,不敢再大声干嚎着,只能耸着小肩膀无声的抽搭。
明显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主,知道赵小虎不能对他如何,就使劲的欺负,看到汪风云后,又一声不吭。
赵二虎和赵王氏看到汪风云的武功之高,吓得对视一眼,连求情都不知道要如何开口了,两人哆嗦了一阵,硬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染染见汪风云脸色不好,而那个被推倒的赵小虎就这么无助的躺在地上,不敢起身,心里也为这个孩子感到委屈,同样都是这家的儿子,这个待遇也太不公平了,染染走上前,把赵小虎扶了起来,拍干净他身上的尘土,再用自己随身携带的帕子帮着擦拭他脸上的灰尘道:“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哪有任凭人家欺负不还手的?你要记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再犯我,斩草除根!”
赵小虎歪着头看着这个温柔的小姐姐,眼睛眨了眨,有些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染染微微一笑,摸了摸赵小虎的小脸蛋道:“不明白?”
赵小虎红着脸点点头,这个姐姐好温柔啊!而且也漂亮,他也好想要有这样一个像仙女一样的姐姐。
“事不过三可知道?什么事情一次两次也就够了,到了第三次,你若是不还手就是你笨,也难怪人家会有恃无恐的欺负你。”染染说道:“想要保护好自己就要努力壮大自己的实力!”
“像那个哥哥一样吗?可以飞来飞去。”赵小虎说着露出了一抹羞涩的笑容,两眼亮晶晶的看向汪风云,刚才他那飞来飞去的武功真的好厉害,他也只在里正爷爷说的故事里听过。
“对,不仅要让人家打不过你,也要让人家不敢打你,除了习武外,也还有别的途径,比如读书识字。”
“可是娘亲是不会让我去学习识字和习武的,娘亲说了,我要早点长大去赚钱给弟弟娶媳妇、建房子。”赵小虎小小声的说道。
染染直接无语了,这哪是教育孩子说的话?
闻言,赵大爷的脸色愈发的深沉起来,看向赵二虎时,更是不善,本以为这夫妻两就算对这孩子不好也不过是打骂几句了事,没想到居然还敢打着这样的主意,他招了招手,对赵小虎露出了一个慈爱的笑容:“小虎,来太爷这里,跟太爷说说,你娘亲还说了什么。”
在赵大爷看来,赵王氏敢这么对赵小虎肯定是赵二虎指使的,不是自己亲生的,哪里还能指望他们会好好对待!
没有被虐待死已经是赵小虎的造化了,也就是这孩子命硬,不然怕是早就给弄死了,想到刚才在门口时看到的那一幕还有地上那只碗里的糙米饭,赵大爷眼里的阴霾越来越浓重。
赵小虎对于赵大爷这个太爷,很是敬重但是也带有丝丝的惧怕,他小声的把赵王氏以前跟他说的话磕磕绊绊的说了一遍,赵大爷又问了他平日里的一些事情,赵小虎都一一回答了。
赵小虎在家里的地位连猪狗都不如,赵二虎家里没有猪狗牛羊,但是在茅房的隔壁还是有一间猪舍的,那就是赵小虎的房间,里面没有床,只垫了一层稻草,还有一床硬邦邦的棉被。
猪舍是用木头围起来的,没有门,寒风吹来时,直接就到了屋里,想来赵小虎没有被冻死也算是幸事了。
赵大爷看完了猪舍后,赵小虎的手直接回了前院,对神色尴尬的赵二虎夫妇说道:“既然你们嫌弃小虎是拖油瓶,又是讨债鬼,那从今天开始他就不是你们家的孩子,我重新给他找个好人家收养。”
赵二虎大惊,他原以为赵大爷知道了也就是说他一顿而已,哪里会想到赵大爷直接就把他的监护权和抚养权给撸了。
他连忙跑到赵大爷身边,跪了袭来求饶道:“赵大爷,是我猪油蒙蔽了心,以后定会好好的对待小虎,求您不要把他从我身边带走,我们家不能没有他啊!”
“呵,你们家不能没有他?二虎,你是不是忘了,你们家能够得到村里大家伙的救济那是因为小虎在你们家养着,倘若不是小虎,你看看村里人会不会管你们家的死活。你既然对小虎不好,他也没必要住在你们家,这一次是被我们刚好碰见了,万一你以后死性不改,和赵王氏一同收拾小虎,那该如何是好?”
这次赵大爷不管赵二虎如何说都要带赵小虎离开这是非之地,赵二虎眼见留不住去意已决的赵大爷,连忙起身跑到赵王氏身边抡起巴掌就扇了下去。
“啪”的一声脆响,让整个院子外的人都惊呆了。
赵二虎红着眼打骂赵王氏:“都是你这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胡乱的挑唆我和小虎之间的关系,要不是你胡乱说话,老是说小虎这不好那不好,我会被你蒙蔽?你赶紧去给小虎道歉,小虎要是不回来这个家里,老子就休了你!”
赵王氏捧着脸抬眼看向赵二虎,不敢置信大声嚷嚷道:“你居然敢打我,赵二虎,你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这个没心肝的,要不是你说那赵小虎本就不是咱们的儿子,最终也是帮别人养儿子,我哪里会这样对他?你个没心肝的,出了事,就把责任全都推到我身上来,没良心的。”
赵王氏忍不住哭了起来,越想越不甘心,也不管打不过还是打得过了,直接撸起袖子就跟赵二虎干架起来。
看的院子外面的人是面面相觑,这两夫妻是有猫病吧?一言不合就干架,难怪对一个小孩子也能够下狠手!
大家都同情的看着赵小虎,特别是赵小虎脸色发红,双手红肿,更是让人心疼不已,染染把自己的暖壶塞到了赵小虎的手里,赵小虎看着那白白净净的暖壶,连忙缩回了手,弱弱道:“姐姐,我手很脏,会把它弄脏的。”
那些城里的小姐公子都不爱他们这些脏兮兮的孩子靠近,像前年有位贵公子跑来他们这里赏春花,村里的赵晓泉不过是羡慕他身上穿的那些绣着花鸟的锦缎,摸了一把,把人家白净的衣裳摸花了,就被那贵公子打了一顿。
赵小虎知道自己身上有多脏,所以他压根就不敢接受染染递给他的暖壶,虽然他很想要。
“没事,弄脏了可以洗干净,你这手要是冻伤了,要治好可就麻烦了,你拿好了。”染染笑着摸了摸赵小虎的小脸,看到赵小虎那止不住的鼻涕,连忙用帕子给他擦掉。
赵小虎红着脸道谢,染染倒是透过他好像回到了前世那个年幼时,她和小伙伴们也是这么一边鼻涕流着,一边玩耍的日子。
汪风云也把赵小双从树上解救了下来,眼神无波的看了赵小双一眼后,跟着赵大爷和染染他们离开了,留下了赵二虎两夫妻吵吵嚷嚷的互相伤害。
大家都不会同情那对夫妻,对于他们之间的相互伤害,染染只想拍手叫好。
沿着小路慢慢的走,很快就到了杏花村的里正家,跟杨河村一样,里正家无疑是村里最富裕的人家,也是唯一一个家里有牛车的人家,用赵大爷的话来说,就是里正家的小子们懂得持家,胆子也大,春夏秋时节经常去山里打猎物,拿去城里卖了换钱,慢慢的家里的日子就过了起来。
看到赵大爷带着赵小虎和两位陌生人来,里正眼里闪过一抹疑虑,赵大爷把染染和汪风云介绍给里正,并说明他们的来意。
来杏花村招人的不少,但是工钱都出的极低,很多人家一开始也会跟着出去,但是后来渐渐的他们就不爱出去了,因为外面的人欺负他们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什么都不懂,老是乱扣费。
本来一个月的月钱就没有多少,再这么一扣,直接就见底了,人家出来务工也是为了赚钱改善家里的生活,可是这么忙活了几个月,不仅把自己累的够呛,连银子也没有赚到,还不如回家务农,起码还能多收割一些粮食呢!
“不知你们可有什么要求?”里正一边给他们添茶水,一边问道。
染染对木匠这类不了解,所以也不开口,坐在一旁喝着茶水,有时候跟赵小虎说几句话。
“也没有什么要求,只要手脚灵活就好,就是有些脚不灵便,但是手艺精湛的师傅,我们也极为愿意聘用,倘若有些小孩子愿意学门手艺傍身的话,我们那里也招学徒。”汪风云想了想后说道。
染染听着,心里暗笑,难怪汪风云不愿意载杨河村招学徒,不是招不到,而是他压根就不想像个师傅一样从头开始教,所以在知道这个村里的人几乎都会木匠的手艺后,才跑来这里招人。
说是招学徒,其实是招师傅吧?
不过不管是学徒也好还是师傅,想必汪风云和大哥心里都有计算,她也不便插手,还是看看戏就好了。
里正又问了问福利和工资如何后,就让自己的儿子去村里把那些手艺精巧的师傅找来,让他们双方自己交流。
染染他们在这边等着,另一边玉辰生已经到了城里,他急忙去了济仁堂找到成叔后,把从阿闵那里得来的消息说了一遍。
成叔大惊:“你说那病会如同瘟疫一样散发开来?只要跟有这种病源体的人接触,那么也会被感染?”
玉辰生脸色不好的点点头,这和人传人有什么区别?而且只要没有解药,那必定会使大秦内乱不断。
“那金萱草可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种药材,阿辰,咱们既然没法找到那些药材,那么就只有找到那些被下过药的姑娘们。”成叔想想后道,为今之计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只是这个法子同样也是困难重重。
当初被囚禁的姑娘们有部分是被家人带回家了,可谁也不知道她们回家之后会不会被立马给嫁出去或者是送去庙里远离红尘,还有一小部分是被林大人带回了县衙,但是随后也都离开了县衙,大家都四散而去。
早知道会有今天这一场大祸,当初就不会那么简单的放人离开。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玉辰生也只好派人去打探,只是人海茫茫又如何能够寻到那些姑娘的踪迹?
苏水亦,你还真是好计策!玉辰生眼里闪过一丝怒意,北莫人向来就看不起穷人的性命,既然苏水亦你出的招这么阴狠,那也不要怪我回的礼也是不讲究江湖道义了。
“成叔,你帮我配一包药粉给我。”玉辰生把自己的要求说了出来。
成叔沉默了一瞬间后问道:“你确定要这么做?”
“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了,成叔你配好后拿给墨云吧,他知道该怎么做,你说的金萱草我也会让人继续打探,希望这病在春节前不要爆发就还有希望。”玉辰生早已经算好,腊月二十六正好是立春,林春就代表着春天来了,即便天气还是有些寒意,但是山里的那些花草树木也都会慢慢复苏。
说不定那金萱草也就长出来了。
“好,我明天就把药粉给你。”成叔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能如此道,心里对那北莫的什么王爷是又恨又怒,要抢夺江山那就要在战场上大家正面交锋,他们如此下黑手,也不怕最后他们就算是得了江山又如何?难道不怕自己也被这瘟疫给感染么?
想到这里,成叔脑子一顿,明白了玉辰生的计划,忍不住叹了口气,比他这个医者都更细心,怎么当初就没有收为徒呢?
不过现在收的那个女弟子,资质很是不错,成叔也就平衡了,想到染染,成叔的眉眼处也就放松了许多,两人说完话后,成叔连忙跑回药房忙活,玉辰生则漫步在城中,想到和染染认识了那么久,除了那只小貂外,也没有送她一些像样的礼物。
想到那只喜欢赖在染染床上和怀里的小貂,玉辰生的脸色有些臭,早知道那只貂会如此没脸没皮的赖上他的女人,他就不该把它送去的。
这次定要送一些独特又有不俗的礼物给她,可城中的物件也太过于普通了一些,玉辰生逛了两条街后,转身去了锦绣阁,据说那里的首饰都不错,希望不会让他失望。
杏花村。
里正家的客厅里站满了形形色色的人,有六七十岁的老人,也有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还有一些才十来岁的小孩,让染染诧异的是,其中居然还有一个差不多三十多岁的中年女人。
见染染一直都在打量那妇人,里正介绍道:“汪姑娘,那是村里的赵美玉,家里除了她外就只有两个十来岁的小儿,她丈夫早年去山里伐木,谁知闪躲不及,被大树压死了。赵美玉也是个倔强人,咱们村里人都劝她再招一个上门,可她不愿,说是不想委屈了那两个小儿,这么多年自己又当爹又当娘的把小孩拉扯大,很是不易。”
里正以为汪风云姓汪,这个据他介绍是他的家妹,自然也就是姓汪了,他哪里知道,汪风云这样说不过是为了保全染染的名声罢了。
男女七岁不同席,更不要说一起出门了,为了避免那个爱吃醋的玉辰生秋后算账,也为了染染的名声,汪风云才说染染是他的家妹,当然了,依照他现在和白家的关系,说是家妹也不足为过,反正他早已把白家当成了自己家,白家也把他当成了一家人。
“她先前的丈夫可是上门的?”染染问道,并没有纠正里正对她的称呼。
里正摇摇头:“不是,赵美玉是她丈夫家的童养媳,跟她丈夫两人是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感情极好。”
染染点点头,也难怪赵美玉不愿意再找人家,撇开一切的外来因素,究其原因就是她心里只有她那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丈夫,所以才不愿意找别人。
汪风云问了几个问题后,留下了两位腿脚有些不便的六十多岁的老人家和一位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老人家名为:赵岳菊和赵岳封,中年男子名为赵罗云。
至于那些小孩子,汪风云倒是没有选,他心里早就有了一个人选。
里正赞善的看向汪风云:“小伙子眼光不错,他们可都是我杏花村手艺最好的人。”
“里正缪赞了。”汪风云端正态度,把自己能够给出的待遇说了一遍:“我选您们是觉得您们的手艺值得晚辈学习,当然,您们要是觉得晚辈给出的待遇不符合您们的要求,也可以拒绝。”
汪风云给出的待遇和染染面馆的待遇有异曲同工之处,只不过木匠属于手艺活,很考究个人的动手能力,所以比染染那里多了几项的福利,吃住白家都包了,每个月还有三两银子的月钱,每个月看个人制作的家具另外加算奖金,工作满一年后还有工龄奖,每个月比新员工多五百文钱。
这些福利一说出来,直接让在场的人都惊呆了,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平常人家一个月的伙食费也就才几百文钱,要是一个月能够一两银子作为花销,那日子过的不知道有多好。
那些没有被选上的人都羡慕的看着那三人,倒是没有嫉妒,他们都只是觉得是自己的技术不够好,所以人家才不选的。
这么好的福利自然没有人拒绝,很快他们就回家收拾好衣物后,就可以跟着染染他们走,杏花村的里正也很是高兴的和汪风云唠家常,比如家里住在哪里,有几口人,家里做了些什么生意。
汪风云都简单的挑了一些回答,知道他们是杨河村过来的人后,里正的态度又热情了几分,他很是感慨道:“前十几年,杨河村有一位与你差不多年纪的男子跑来我们杏花村,说是要教我们大家怎么制作木屋,他在村里住了三个月,把手艺交给赵岳菊和赵岳封后,才离开。”
“不知那位师傅的名讳是?”汪风云眉眼闪过一丝笑意,往染染的方向看了一眼后道。
染染摸了摸鼻子,总觉得汪风云这话和笑容很是不正常,不由得瞪了他一眼,端起茶杯想要喝口水。
“白传祥,你们可认识?”里正问道。
“咳咳……”染染茶水还没有下肚,就给里正的话给呛到了。她算是明白汪风云刚才那一眼的意思了,感情他早就知道她那便宜老爹以前来过这个村子,所以才故意跑来这个村子招人?
“汪姑娘这是怎么了?”里正不明所以的问道,这茶水也不烫啊!怎么这汪姑娘好好的就给呛到了。
“……”染染连忙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把手里的杯子放到桌上后,很是不好意思道:“没事没事。”
汪风云眼里闪过一抹戏谑,倒是没有嘲笑染染,他本来就是想看染染那震惊的表情,没想到没看到不说,还把染染给呛到了,所以他转头跟里正又唠起了先前的话题:“白伯父啊!自然认识,我这个家妹跟他更是熟悉。”
“哦?莫不是汪姑娘是传祥的儿媳妇?我那时听传祥说他家里有一子。”里正回忆道,看向染染的眼神倒是多了几分的热切。
这样的目光让染染很是坐立不安,只得陪笑道:“里正伯伯说笑了,白传祥是我家父。”
这话一出,整个厅里的人都寂静了下来,在杏花村白传祥这个名字对他们大多数人来说都是恩人一般的存在,只是那恩人自从那十几年前来了一次,随后的时光里也没有再踏足杏花村了。
现在来了一位小姑娘居然是白传祥的女儿,能不让人吃惊么?
里正很是困扰的说道:“你们不是姓汪吗?那白传祥可是姓白。”
汪风云解释道:“家妹确实姓白,她也确实是杨河村白传祥伯父的女儿,我是白伯父儿子的结拜兄弟,所以小染才称呼小染为我的家妹,这倒是让大家误会了。”
里正眼里的探究之意去了几分,随即又问了一些白传祥的事情,染染也都一一直说,在知道白传祥已经去世后,里正难得的红了眼眶,喃喃道:“你爹他是个好人啊!可惜了。”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万年!
厅里的大家都很有同感的想到了这句话。
染染脸上也露出一抹酸涩之意:“爹走的匆忙,大哥学了一些手艺,家里现在就靠着大哥支撑,好在有汪大哥帮忙,家里的生意这才做了起来,现在生意好了,这才想找寻一些手艺精湛的木匠,帮着我大哥把‘白家家居馆’的名号传扬出去,把白家的木匠手艺流传下来,也算是告慰爹他的在天之灵。”
“姑娘这话说的好,白师傅是我们全村人的恩人,就算是没有月钱,我也愿意出山帮忙。”赵岳菊慷慨激昂的说道,看他那神采奕奕的模样,很难相信他已经是位六十多岁高龄的老人了。
只不过他的话,让染染和汪风云很是困惑,不就是传授了木匠的手艺么?怎么又变成了全村人的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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