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还真是……”
科威特商人穆罕默德·阿特看着李学武认真强调这一点的时候,还真是有些词穷。
李学武摊开手,示意他往前看,那边的射击训练已经准备妥当。
砰!砰!砰!……
66-6式狙击步枪的射击声音要比五六半大一点。
当然了,这可能跟枪口动能所产生的效果有关系。
反正李学武觉得,打66-6式手里很沉,声音更脆。
为什么拿66-6式与五六半对比,而不是五六式?
因为后者不具备对比性,李学武端着五六式开枪的时候,根本不在乎枪声大小,只在乎能把几名敌人打倒。
“这个!这个多少钱?”
靶位那边还没通报射击结果呢,阿特已经等不及询价了。
李学武老神在在地摆摆手,提醒他继续看。
阿特却是开口道:“我不管它叫什么,来自哪里,我能判断出它在我的售货单上价值几何”。
“不要看广告!”
李学武微微侧头提醒他道:“要看实战实效”。
“报告!”
靶位那边用扩音器吼着报出了射击成绩,同时有人将靶纸递送了过来。
李学武没有接,而是自信地示意交给阿特看。
阿特却也是没看,而是指了指刚刚测试的团队,道:“我想看看极限情况下的射击水平”。
李学武没有答音,对着轻兵所的团队一摆头,那边已经收到他的意思。
随后,阿特便在大院模拟城市救援和应急处理现场看到了一场让他震惊的演习。
快速、果决、指挥得当,训练有素,他震惊这里部队的战斗力,更震惊特勤大队队员身上的装备。
包括挂载系统和武器服务系统,这对于单兵战斗来说无疑是增加了许多取胜的筹码。
“那个!那个!我要那个!”
阿特眼睛发亮地指着特勤队员,用近乎于急迫的声音对着李学武说了一句。
随后又发觉自己忽略了语言的隔阂,转头对着随行翻译督促快点翻译。
李学武听到翻译的转述,微笑着点点头,给那边结束演习任务的特战队员招了招手。
帕孜勒带着一小队特勤小跑着过来,整齐地站在了他们面前。
“报告!一营特勤大队三小队正在执行人质解救训练,请指示!一营副营长帕孜勒!”
“稍息!”
李学武在回礼过后下达了命令指示:“第一排,第一名,出列!”
“是!”
年轻的战士先是前跨一步,随后端手握拳小跑着到了李学武的身前。
李学武点点头后,转头示意了目光灼灼的阿特,道:“您可以近距离看看,但不能摸”。
小战士也有些懵,啥玩意能看不能摸啊?
阿特先是打量了小战士的身体素质,随后仔细观察了他身上的挂具,又指着他附带的武器进行了询问。
翻译先是转述给李学武,得到他的同意后才会将小战士做出的解释进行转翻。
越是询问,阿特的心思越是快速跳动,这些小玩意看着不起眼,但确有奇效。
丑国的部队其实也在搞这玩意儿,不过还没有如此的系统,更没有眼前看见的这般复杂。
当然了,他不看这些装备的材质,只看设计。
李学武已经告诉他了,只能看,不能摸,就证明这里面有门道。
真想要,买回去慢慢看就是了,有的是时间。
“这东西,你们自己搞出来的?”
阿特有些诧异地看向李学武,语气里带着些许的怀疑,但又找不到这种挂具的出处。
李学武看了看他,风淡云轻地说道:“当然,跟66-6式狙击步枪一样,纯粹的自主研发,拥有独立研发思路”。
“……”
阿特表面上不说什么,但心里也是在嘀咕:快别说那什么66-6式了,我拿出去就挂毛子牌卖,不然绝对砸手里。
当然了,你可以说66-6式与毛子的步枪有些许差别,但我绝对不会说它是哪儿仿的,只能告诉你这是某个批次的实验产品。
只要好用就行了,在非洲或者东亚,这玩意绝对是抢手货。
阿特是做五金生意的,五金也包括武器,对吧。
他也是憋了好长时间,这才从轧钢厂发现了他感兴趣的东西。
当然了,轧钢厂的五金产品他也需要,晚点也会去谈。
“李先生,你所说的66-6式狙击步枪太贵了,给个实在的价格吧”
阿特微笑说道:“如果价格合适,我会大批量采购的,大批量”。
“我这已经是朋友价了”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如果是其他人来,我绝对给不到这个价格,你属于是第一个选择它的外商”。
“不~不~不~”
阿特摆了摆手,道:“我不是冤大头,真心诚意的想要达成这笔合作,包括那些”
他指了指离去的战士身上那些奇奇怪怪的挂具,以及身上的小工具。
“如果价格合适,我会成套进行采购的”。
“不,你误会了!”
李学武认真地看着阿特说道:“枪械是枪械,挂具是挂具,装备是装备”。
他指了指那些战士身上的服装介绍道:“您不会觉得这是普通的作战服吧?”
说完顺手抓过保卫执勤的小战士,翻开他的作战服,示意阿特看里面。
“细帆布面料,防风透气,内有保暖毛皮,更在关键位置做了特殊加固和便携式设计”
李学武松开了战士的作战服,耸了耸肩膀,道:“看来您对我们的战斗力还有一定的误解啊”。
“抱歉,我的目光都被它吸引了”
阿特笑着指了指小战士手里的五六式,解释道:“它在国际市场上的销量很猛,采购多少都不愁卖”。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你可以相信我们的品质,只要我们自己在用的,绝对不会坑自己”。
说完,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一起往外走,边走边说道:“你想要66-6式,我也不骗你,它的造价属实不低”。
“你是武器供应商,很清楚一种武器从立项研发到生产列装需要经历多少道关卡和磨难”
李学武转头看了看阿特,道:“我需要你给我个确定的诚意,我才能回答你的要求”。
“诚意?我懂了”
阿特了然地点点头,道:“您应该知道,7年前非洲有很多国家独立,包括尼日利亚、喀麦隆、马达加斯加等等”。
“同时您也应该知道,和平对于一些民族和国家来说尚是一种迫切需要的奢侈品”
他微笑着看向李学武,说道:“我就是要把和平的解决办法送过去,交给他们”。
“嗯——”
李学武鼻子里发出了一阵略带调侃的声音,随后看着阿特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把贩卖战争说的这么清新脱俗呢”。
“您当然不理解我,其实我干的也是辛苦活,赚的都是卖命钱”
阿特摊了摊手,道:“如果不是为了钱,您觉得我又何必跑这么老远,到您的国家来呢”。
“我当然理解”
李学武肯定道:“世界正治格局正在发生改变,我们正走在崛起的路上,能跟毛子和丑国掰手腕的只有我们”。
他看向阿特问道:“你还能找到不受这两方限制的武器供应渠道?”
“李先生真是聪明人”
阿特嘿嘿一笑,丝毫没有被看破的窘迫,而是坦然地说道:“我并不避讳自己的职业,但我要强调的是,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任何人”。
“当然了,我特别认同你的观点”
李学武看向阿特微微一笑,道:“做贸易就不能有任何立场,保持中立才是对贸易最大的尊重”。
“所以,您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要多少?”
“哦,李先生,我以为您理解我的意思了”
阿特有些失望地说道:“咱们合作的空间是无穷大的,你们也需要把这些好东西分享给非洲的兄弟是吧?”
“阿特先生”
李学武认真地看着他,强调道:“我刚刚说了,保持中立才是对贸易最大的尊重,现在的我们并不想通过贸易干涉任何人的决定”。
“还有,你要是想要这些东西,我们并不是你直接的交易对象”
他微微点头,道:“你需要现在就给我一个明确的态度,否则我无法确定你的诚意,会直接影响到后面的合作”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阿特先生,您也不想因为这种情况影响道后续的经营,对吧?”
“五百把”
阿特看着李学武询问道:“什么价?”
“一万五,刀乐”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道:“您说的这个数字让我对您的影响和能力产生了怀疑”。
他侧目道:“您说的那些地方,好像还没有这种精确射击步枪吧?”
“他们都太穷了,不一定买得起”
阿特苦笑道:“就算是这五百把,还是准备试水我们科威特的,不是哪里都如我们一样有钱”。
“嗯,这话我信”
李学武微笑道:“如果有人使用这把步枪,在某次战斗中打出了决定性的攻击,相信你就发财了”。
“哦!不!”
阿特苦笑着看向李学武,摊手道:“你不能这样说,你当我是魔鬼吗?”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他,转身上了汽车。
是不是魔鬼不知道,但他知道商人没良心的,越是国际商人越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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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的怎么样?”
晚上要开碰头会,几位厂领导主持的谈判结束时间不一样,所以到小食堂吃饭的时间也是不同。
李学武回来的时候已经下班了,送了阿特回招待所,便在秦淮茹的提醒下来了小食堂吃晚饭。
上楼的时候遇见了薛直夫,两人便凑在了一桌。
“带他去看了看武器装备,又去轻兵所看了看研发现场,后来又带着他走访了几家采购武器的单位”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道:“我特么怎么觉得又有钱的人越抠搜呢?!”
他对薛直夫微微摇了摇头,道:“一万五一把的66-6式狙击步枪还要跟我讲价,真是掉价”。
“咳~咳!多少?!”
李学武的话刚说完,薛直夫便被碗里的汤给呛着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李学武询问道:“你刚刚说拿枪多少钱?”
“一万五啊”
李学武撇了撇嘴角,道:“很惊讶吗?国际市场上优秀的狙击步枪就是昂贵”。
“不是……那个……”
薛直夫磕磕巴巴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给其他单位的推介价格是多少?”
“七百五十元”
李学武很坦然地说道:“这是对国内的售价,仅仅是成本加收了一部分的运营价格,自然便宜”。
“很高了,太高了”
薛直夫放下筷子提醒道:“相比于国内的售价已经翻了二十倍,对方怎么可能愿意”。
“嗯——不是,不是二十倍”
李学武抿了抿嘴唇,看了愣住的薛直夫提醒道:“我说的是一万五,单位不是咱们的货币,而是美元”。
看着薛直夫瞪大了眼,长大了嘴,晃了晃脑袋强调道:“他是国际商人,我自然要跟他谈国际交易货币”。
“美——美元?”
薛直夫迟疑道:“那岂不是说,相较于国内的售价,你的报价翻了将近七十倍?”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嘛”
李学武吃了一口饭,说道:“我又没说不让他还价”。
“你这……真狠”
薛直夫微微晃了晃脑袋,感慨道:“我是不敢像你这般报价,还不把人给吓跑了”。
“特殊情况嘛,谁知道他还是个降职的武器商人”
李学武解释道:“他给多个国家供应五金商品,也做一些武器销售的买卖,干的还挺杂”。
“不过这种人不太可信,我也是本着有枣没枣打三杆子的心态,毕竟是第一个看中这把步枪的买家”。
“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
薛直夫看着李学武,强调道:“你可得注意外事影响啊,这东西不好卖”。
“当然了,我怎么可能卖这种东西!”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我只负责介绍和报价,至于后期的交易跟咱们没什么关系”。
薛直夫微微的一愣,看着他问道:“什么意思?”
“不卖,或者不直接卖?”
他想了想,说道:“你是准备同他合作,做代理?”
“不,不可能的,我不信任他”
李学武否定道:“什么工业项目都可以同外商开展技术和设备上的置换合作,唯独鍕工,坚决不行”。
他看着薛直夫说道:“一是犯忌讳,二是没必要,咱们干的都是无本的买卖,这种钱赚起来不要太爽”。
说完,他夹了一口菜塞进嘴里,含糊地说道:“我跟调查部联系了,让他们帮忙多搞几把外面市面上优秀枪支回来”。
“干什么?”
薛直夫惊讶地问道:“你想要再仿造?搞仿制路线?”
“小成本,大回报”
李学武看着他笑了笑,说道:“咱们手里握着特种钢材的方便,又有轻兵所做研发支持,搞一些特色五金仿制加工也是好的”。
薛直夫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道:“你一定不是这么想的,是不是还有其他目的?”
说完扒拉几口饭菜,好笑地说道:“你这个人啊,做什么事都要筹划的很细致,甚至是如何回答质疑”。
“您这是夸奖,还是批评?”
李学武笑了笑,吃了几口饭,这才撂下筷子,喝了一口汤,随后解释道:“没那么复杂,我就是简单地想要试试劣币驱逐良币的理论适不适应武器市场”。
说完,从桌上纸卷里扯下一段纸擦了擦手。
薛直夫看着他的动作,想了想,问道:“扰乱国际武器市场?还是吸引更多的外商来采购?”
“哎!您真是厉害!”
李学武笑着看了他,道:“我要做的事您一眼就看出来了”。
“得了,夸的过了”
薛直夫好笑地说道:“跟你比,我们老同志的思维转的确实是慢了,不够灵活啊”。
他这么说着,心里却是想着,如果年轻都如李学武这般聪明,那他们真没有进步的空间了。
后浪这么勇,早晚推着他们拍在沙滩上。
搞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着实会吸引一部分人通过特殊渠道联系到内地,联系到轧钢厂。
干什么?
当然是批量采购仿制武器,倾销国际武器交易市场。
就算是做不了高端的生意,但优秀武器折扣销售,也能在低端市场打开局面。
一把精良的AK47绝对比不上五六式啊,两者的价格都不一样。
但你要说品质对比如何,那可就有得说了。
有钱的自然在乎性能和稳定性,觉得原版的AK47更好用。
但没钱的说我端着一把五六式,丝毫不畏惧你的AK47,我打出去的子弹一样能干掉你。
也就是说,批量生产的武器装备对应个体时,是不需要考虑性能高标准的。
如果能压低价格,相信在国际武器市场上,任何一把名枪都得对仿制品低头。
当然了,不是所有的武器装备都能随意仿制,不是材料和技术的问题,而是你的仿制品还不如人家原装的武器价格低廉呢,怎么竞争?
李学武就想过了,哪怕是品质差一点,价格压的低一点,就当是特种钢材有效转化了。
其实跟阿特的武器谈判,他还颇具诚意,真的没有往死了坑。
你想想,李学武是什么人啊,他要卖给你东西,要是真想坑你,不得分段销售啊。
要么是包装,要么是品质,要么是服务,反正明着让你选,实际你选哪个他都坑你。
这也是为了后面方便其他业务谈判,不可能一锤子买卖,把人家钉死。
在饭后七点钟召开的碰头会上,几位厂领导互相通报了下午的谈判结果。
可以说进度不一,有好有坏。
谈判的蓝本都已经制定好的,就连低价都标注的清楚,主持谈判其实不是很困难。
但领导在主持谈判的时候,往往会出现被其他意见和合作方式所打扰的情况。
甚至是谈判节奏的变化也会影响到后续的进行。
主持食品工业和副食品工业谈判的景玉农就在抱怨,即便是日商已经完成了谈判,但其他采购商依旧是对价格不满意。
在没有进一步设备和技术提供的前提下,做的太少,要的太多。
李学武给出的意见是,慢慢谈,有些谈判就像处对象,刚开始看着不满意,处着处着就结婚了。
景玉农说他不正经,谈判哪能是处对象,应该是哄孩子。
有的时候想劝,有的时候想揍。
李怀德笑话她有点过分了,哪能揍客户呢,外面的饭店都在宣传,不得无故殴打顾客,轧钢厂就更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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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判第一天进行的很慢,互相都在试探,但后来的速度就快了起来。
李学武也因为对外贸易谈判的速度加快,工作量增多,都没顾得上好好招待来家里看望的大舅哥和小舅子。
周一他回家的时候,大舅哥已经坐在家里了,两个人见面很少,都没机会一起喝顿酒。
而周三的时候,老丈人从金陵来京城开会,大舅哥却是在周二上午就离开了。
虽然小舅子到了,可碍于丈人在,他也不敢跟那小子胡喝胡闹。
况且他这些天都在厂里吃晚饭,吃完饭就开通气会,讨论明天的谈判和进度等等。
搞得丈人还真以为他每天都是这么忙,又对他时常关心他和爱人的举动暖心了不少。
虽然他也这么忙,但看见姑爷努力上进,还是觉得欣赏和赞扬。
就在他会议解释的前一天晚上,爷俩第一次有了亲切谈话的机会。
就在楼下客厅的壁炉前,只有他们翁婿两个,开诚布公地谈了许久。
李学武第二天特意要请假送丈人和丈母娘,但被二老拒绝了。
丈人只是叮嘱他好好工作,踏实学习,要走出一条适合自己,也自以为傲的人生道路。
难得有这么开明的丈人,李学武特别尊重他,也将对方的叮嘱记在了心理。
关于前段时间的矛盾问题,丈人没有劝他什么,只是说了他不该如此莽撞,有事需要帮助,应该给金陵打电话。
李学武解释,并不是疏于亲情,而是不想把丈人牵扯回京城这个大漩涡。
顾海涛当然理解姑爷的想法,更对他成熟的处理方式所骄傲和认同。
同时也表达了自己愿意,也勇于为儿女遮风挡雨的决心。
李学武在心里感动,但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有些时候,不方便丈人出面,还是不要影响到他。
这个时候,似是他这个位置,做一些事反而是方便,但丈人的位置就不行。
丈母娘对他的叮嘱主要是生活上的,也有关于孩子的,看得出来,她有些舍不得小外孙。
但京城的气候依旧带着肃杀的寒冷,不适合久待。
所以李学武劝着,顾宁保证着,让她同丈人一起回金陵。
小舅子李学武倒是劝他对待几天,不过他也是请假回来了的,丈人离开过后,第二天也踏上了回营的旅程。
也恰恰是顾延离开的当天,李学武收到了消息,霍丁栽了。
很突然,但也在李学武的预料当中。
具体情况不是很了解,从丈母娘跟他提起这件事以后,他便没有再关注这件事。
但树欲静而风不止,事情是对方挑起来的,想要结束好像已经不是对方能说了算的。
即便李学武没有再动作,可有的是人落井下石。
要怪就只能怪对方嚣张跋扈,看不清形势,也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当然,你要问李学武是不是心里很畅快,他自己也不好说是什么感受,毕竟从始至终双方都仅仅是隔山打牛,并没有真刀真枪的面对面。
要真是真刀真枪的对决,李学武倒觉得舒服了,毕竟亲手将敌人斩于马下,踩在脚下的感受又是另外一种心情。
可能这样的机会很少见了,他在未来会越来越少见到,或者经历到敢与他玩命的人了。
不,敌人不是减少了,也不是软弱了,他们会以另外一种形式出现在李学武的面前,出现在他前进的路上。
也许是阴谋诡计,也许是笑里藏刀,也许是隔岸观火,更也许有落井下石。
也不能说职务高了,地位高了,玩的都是心眼子,斗的都是小手段。
李学武很认可那句话,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主持工作,领导企业蓬勃发展,创造财富,不也是一种奋斗嘛。
沟通内外,互通有无,联合创新,共同发展,引导和关联更多的企业走在一起,不也是一种奋斗嘛。
励精图治,努力学习,思想进步,超越自我,在工作上勇于争先,不也是一种奋斗嘛。
同丈人沟通的那一晚,丈人跟他谈起了自己波折的一生。
有过激昂奋进,有过路途迷茫,有过生死离别,有过信念动摇。
但一路走过来,经历了这么多的事,遇到了这么多的人,到了他这个位置,到了他这个岁数,很多事情都已经释然了。
从副总参的位置上挪到了学校任副校长,在外人看来这是一种退步,一种退居二线的表现。
尤其是以顾海涛这么年轻的岁数,一是可惜,二是无奈。
形势不由人,很多同志都在退,不退就要面临另一种抉择,这是一种可悲的现状。
顾海涛选择急流勇退,是为了个人的事业着想,也是为了队伍的进步着想,也是为了家庭着想。
在学校即便是再忙,也有时间顾念家庭,享受与妻子相处的时光。
对比以前一走就是大半年,他觉得人生在不同的时间和阶段,注定要有不同的责任和使命。
为了这个民族,为了这个国家,他已经付出了一生的努力,哪怕是枪林弹雨走出来,身上布满伤痕。
但现在时代赋予了他新的选择,新的使命,退一步,并不是一种为难,更不是一种抛弃。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顾海涛带给李学武的,是一种人生态度的思考,更是对未来道路如何走的思考。
顾海涛来京参加会议,算是一种信号,也是一项标志。
李学武从报纸上了解到,形势变局到如今,基本上已经进入到了收尾阶段。
也就是说最猛烈的纷争会有所降低,转而是一场长期的,多方互相拉锯的一种平衡状态。
收尾阶段意味着什么?
是总结,是清算,是……
霍丁绝对不是唯一的那个被抛弃之人,更绝对不是最后一个被总结的那个人。
李学武对他没什么好印象,更没什么恨意,因为对方始终都没有被他作为目标而针对。
他现在就想静静地看着这些人被主子抛弃并处理的时候,是如何的一副面孔。
当然了,这些人黯然出局的时候不会大张旗鼓,更不会愤慨激昂。
这个生态圈有着它独特的游戏规则,你要是失败了,那就消停的走,说不定以后还有死灰复燃的那一天,全凭借你的运气和努力。
但只要你张牙舞爪,抱着拼死的决心,那你一定会死的很惨,比赵四他爹死的都惨。
很简单的道理,你现在被动的面对的是三方人。
一方是你曾经的队友,他们需要你的牺牲,现在你敢拒绝,你就是他们的敌人。
一方是你曾经的敌人,他们乐于看到你丧家之犬的一面,你敢乱吠,他们会打你打的更欢快。
最后一方则是看热闹的人,你走了,位置腾出来了,队友不敢碰,也不方便碰的时候,那就是他们眼里的即所得。
你敢守着那个坑不走,你就是他们的敌人。
所以,曾经有多嚣张,走的时候就会有多狼狈,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是这个命,谁都逃不过时代和命运的愚弄。
除非你有一颗聪明又敏锐的头脑,懂迎难而上,也懂急流勇退,否则,你抓在手里的也不是你的,早晚让人家掰开你的手拿走你曾经以为是你的,且最为珍爱的东西。
很残酷,但也很现实,一周紧张而激烈的谈判期间,李怀德多次欲言又止,程开元若有所思。
其他厂领导在看向他的目光里也是充满了思考和审视。
这样一位年轻人到底想要用什么结果来奖励自己的睿智和谋算?
走到今天这一步,又将障碍轻松扫除,是不是对现状的另一种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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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万?美元?!”
“多少?一千万?!”
……
周六下午的碰头会上,从会议室外面每走进来一位厂领导,都会对这条信息震惊又怀疑。
厂里已经传疯了,委办李副主任同外商签下大单,总价值超过一千万美元。
换算成下来,将近三千六百万,这是什么概念?
轧钢厂去年在羊城出口商品展销会上,一共签下三年出口商品订单,总价值也才六千多万。
李副主任一个人就完成了去年的贸易创效目标的一半,这还仅仅是鍕工和汽车项目的订单。
“其实有点复杂的”
会议室涌进来很多人,三楼走廊里听见这个消息的职工们都跑了过来。
也顾不得会议纪律和工作要求,见着会议室门开着,大家都想听听这个好消息。
李学武坐在李怀德的右手边,有些尴尬地看着在场的众人,以及目光诧异的领导们。
“订单是分为三个部分来完成的,每个部分都有不同的贸易条款”。
“我再确定一下!”
李怀德手按了按,提醒在场的职工们肃静,随后看向李学武,正式地问道:“总订单价值是一千万,美元,对吧?”
李学武抿了抿嘴角,无奈地点头,认真说道:“对!”
“噢!——”
不用说别的了,在场的职工瞬间欢呼雀跃,鼓掌叫好了起来。
去年签了六千多万的订单厂里就敢投建那么多的基础福利设施,今天要是再签六千多万,那集团化目标还不是跑步前进?
李怀德和其他厂领导的脸上也都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同现场的职工一起鼓掌,同时也对李学武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李学武知道,现在他说什么都没有用,只能被动地承担着这一份喜悦和荣耀。
在职工们热烈庆祝结束后,委办的秘书们便在领导的示意下开始了清场。
毕竟还是要继续开会的,今天的谈判结束的早,可以早点回家吃晚饭。
这对于吃了一周食堂的领导们来说,家里的饭菜更香一些,可能是心情不一样。
职工们退场后,秘书将门关上,李怀德这才抬手示意李学武可以继续讲了。
“说说吧,一千万美元的订单有多么复杂”。
“三个部分”
李学武整理了表情,正式看向几位领导解释道:“分别是两百五十万美元、两百五十万美元和五百万美元”。
他竖起一根手指解释道:“第一个部分,阿特会采购五百把66-6式狙击步枪,单价五千美元,总价值两百五十万”。
“第二个部分,阿特会采购一千台红星羚羊工程版吉普车,单价两千五百美元,总价值两百五十万”。
“第三个部分”
李学武放下三根手指,对众人解释道:“子弹、五金、厨具、罐头、农具、劳保用品、防卫装备、化学装备以及全套的单兵装备”。
他缓缓点头道:“总价值五百万美元,交付期限最迟到年底”。
“那也……”
景玉农惊讶地想要说什么,可还是想了想,摇了摇头,道:“还真是复杂”。
“不仅仅是打包采购有困难,这里还包含对采购期限以及品质的要求”
李学武看向李怀德汇报道:“五百把狙击步枪,要求射击精度符合标准”。
“这里的标准对标的是毛子的原版步枪”
这是关起门的会议,他也不怕露怯,自然是可着明白了说。
“轻兵所那边我已经联系过了,马上就会安排工程师团队启程赶往钢城,对那边的库存进行抽检校对”。
“还有,关于子弹生产和采购”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这一部分需要同轻兵所以及其他单位联系并合作”。
“是采购转销也好,是联合生产合作也罢,对方要求的还是期限和保证”。
“他的意思我懂”
程开元用铅笔敲了敲桌子,插话道:“是想抢在毛子的步枪列装后销售的第一笔订单前卖高价是吧?”
“对,他说民用市场更好卖”
李学武转头看向他,肯定道:“阿特准备将这些步枪推广到北美、南美,以及西欧国家”。
“有点意思”
薛直夫好笑地点头,道:“他倒是知道物以稀为贵的道理,利用两级对抗来提升商品的特殊属性”。
“我并没有反对,也没有要求和限制他”
李学武解释道:“但既然他将期限和品质卡的这么严格,我就只能在资金上卡他了”。
“在商品交付前,需要在东方时代银行存一笔两百万的抵押金,作为最后一笔货款的支付费用”
他看向在场的几位领导说道:“我相信这不是最后一笔买卖,他还会回来的,这些他都感兴趣”。
“嗯嗯,我理解了”
李怀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向众人问道:“你们觉得呢?”
“我认为这无所谓,并不会涉及到什么风险”
景玉农靠坐在椅子上,对李怀德摊了摊手,道:“我们跟毛子之间没什么友谊可谈了,还用在乎他们的感受?”
“绝对了,还是要慎重”
程开元微微皱眉,看着李学武提醒道:“小心他挂羊头卖狗肉,这些枪械会被他套牌销售”。
“当然,这是有可能的”
李学武心里敢肯定阿特一定会这么做,但不能在会上说。
他点头看向李怀德说道:“我其实也不太在乎他到底要怎么处理这批枪械,毕竟数量有限”。
“我更看重这件事的影响”
李怀德看向几人,想了想,说道:“不能因噎废食,既然生产了,就要销售,发昏当不了死”。
“联系一下,看看从哪个渠道走,至少不能从咱们厂出去”。
“领导,我有个提议”
李学武接过话茬,看向李怀德汇报道:“是不是跟轻兵所以及调查部沟通一下,我觉得以实验的名义出去的话……”
“实验?枪械实验?”
李怀德对这个理由很是迷惑,他看向李学武,等着他进一步的解释。
李学武轻轻点头,解释道:“由轻兵所委托阿特对枪械进行多种环境试验,由调查部跟踪指导”。
“至于他怎么实验的,那是第三方的事,跟咱们没关系”。
“第三方这个……”
景玉农看了看李学武,点点头说道:“还真是个好用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