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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云皇驾玉辇即将赶到水波盈盈、繁花似锦的惠鸢池,那厢,惠鸢池却因一个意外的人物而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可恶,谁把这红毯上洒了那么多的膏油,哎呦!跌……跌死我了!”
“咦,我明明把桂花糕放在这里的,怎么就剩了个空盘子?”
“糟了糟了,云妃娘娘的舞裙不见了!”
“……”
嬷嬷宫女们忙的一团乱,好端端个惠鸢池,一时间遍目狼藉,人人惊惶失措。然而,在某个半塌的桌子底下,华丽的绒缎软软垂下,恰好遮住了里面躲着的圆脸姑娘。
此时,费妍一手抓着烧鸡,一手提着个酒壶,大块朵颐,吃的小脸儿通红,乐晕晕地只差没哼上了小曲。
“该死的,臭丫头,那是给王上准备的菜肴,你居然偷吃!”
忽地,桌步被人猛地一下掀开。
桌下的人,和桌外的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好一阵沉默。
费妍费力地把鸡肉吞进肚子里,还来不及品尝滋味,忽然间耳朵再次被人狠狠地拧了起来。
小妮子哭丧着小脸,用油腻腻的小手摸了摸瘪着的肚子,眼睁睁看着被丢到地上的半个烤鸡,眼泪逆流成河。
呜,我的烤鸡。
进宫以来天天青菜萝卜,吃的她面如菜色,呜,好不容易见了只烧鸡,她不过就是解解谗虫,上帝不要那么残忍好不好?
“啪!”
重重一巴掌pia在她圆圆的小脸上,登时现出个通红的五指印记。
费妍被打的晕头转向,只觉得耳朵嗡嗡做响,眼泪忍不住哗啦一下往下飙了出来。
“居然还敢哭,臭丫头,现下我不管你,等收拾完这摊乱子,看我怎么炮制你!”
嬷嬷威严冷厉的女嗓狠狠掷下,费妍肚子也饿,脸上也痛,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忽然间好想好想回家,怀念妈妈做的饭,即便是被放了大蒜,毕竟也是荤啊。
泪眼朦胧中,不远处一道英挺俊秀的身影落入眼眸。
他长身玉立,抿唇漠然地看着自己,那眼神,说不出的厌恶与冷酷。
是――
云皇!
他的目光太过于冷漠、残酷,还带着股说不出的嘲讽。这终于挑起了费妍同学为数不多的羞耻感,她忽然惊觉,自己这模样看起来糟糕透了。
正踌躇中,云皇缓步而来。
周围层层叠叠跪倒了大片的人,齐声拜道:“恭迎王上!”
那抓住费妍的老嬷嬷听着声响,当下吓白了一张老脸,顾不得偷吃东西的小贼,慌忙拜倒在地,“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配合着她的称颂声的,还有费妍的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音,惊兀响起。
小妮子一把按住肚子,脸蛋刷地红到了耳根,她拔脚欲跑。
云皇狭眸一冽,倏地逼出分迫人气势。
“夏侯绛!”
被点名的人,背脊倏地一僵,准备溜走的美好梦想“啪嗒”一声破灭了。
“到!”
上课点名的后果,就是听见有人叫名字,立刻回答。
小妮子下意识憋足了嗓音,声音嘹亮,闻者纷纷回头,偷眼觑了下答到的小姑娘,只见她脸蛋粉嫩,尚沾着些灰扑扑的尘土,一袭淡蓝衫子,这溜一下、那窜一会儿,早被撕成了破布般的模样。
看上去有些狼狈,偏一双清亮的眼眸骨碌碌地转着,让人禁不住心生好感。
原来,她就是被贬成婕妤的夏侯绛。
这些日子,宫中传闻沸沸扬扬,热点话题不过是两个,一个是被云皇百般赏识,宠爱至极的云妃那米拉。
另一个,就是被云皇厌恶,卷铺盖被丢进了疑是冷宫的婕妤夏侯绛。
前者美貌擅歌舞,玲珑心思,是一见倾城、再见倾国的绝色女子,比之沧原第一美女夏侯清,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后者迷迷糊糊,若不看那双清澈明透的眼眸,不过是个相貌寻常的普通丫头。而大凡的男子,只会看到最美最好的姑娘,不会注意到这么株野草小花,再加上这小花野草也的确不安生,难怪她会被云皇厌恶,连贬再贬。
云皇的眉峰禁不住敛紧。
“端端个惠鸢池,何等灵秀的地儿,被你折腾的乌烟瘴气。”
他冷斥的声音冰冷如披冰雪,仿佛是针一般倏地在在心间,费妍无端一个寒颤,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和自己说话。
“我,我只是肚子饿了。”
一开始的确是因为害怕闹鬼,于是误打误撞进了惠鸢池。
后来看到那么一桌子的好酒好菜,小妮子这才感觉到腹中空空,饥饿难忍,于是才有了上面一出的鸡飞狗跳。
然而,后宫之中,哪怕是再不受宠的嫔妃,每月的饷银都是按级分发,绝不会亏了欠了,让这群女子身寒腹饥,手头寒碜。
这点,费妍自然也是想到了,所以话一出口,她立刻感觉到这么说十分不妥,她忍不住咬掉自己的舌头,希望对方压根没有听见自己在说什么。
遗憾的是,她的希望再次落空。
一声冷嗤,云皇掠来的目光如果说刚才只是嘲讽,那么现在已经升级到轻蔑。
“好个贪婪的女人,你可知你每月所拿饷银多少?”
他扣紧她的下巴,逼她不得不抬眼面对自己,费妍支吾了下,眼神复杂起来,好半天蹦不出一个字。
她的饷银早就拿给小桃了,因为小桃有一次闲聊时说到城外的乞丐流离失所,很可怜,于是她就把自己的饷银拿去赈灾了。
说,还是不说。
一场心理间的拉锯战。
她正犹豫不绝时,云皇似乎厌倦了这样的问题,他冷哼一声,不再逼问,一把摔开手,费妍就这么好巧不巧地屁股着地,落地开花。
这一摔,痛的她禁不住龇牙咧嘴,泪花涟涟。
杜子腾深吸一口气,试图平息自己忽如其来的怒意。
每次的见面,似乎都在这种极不愉快的情况下,若不是顾念着夏侯老将军的面子,这丫头就算万死也不够解他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