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嫂送曾玥回来,见夏唯坐在客厅里发呆了,走了过去。
“少奶奶想什么呢?”
夏唯没有回答,眼睛盯着茶几上的水果盘,一副沉思的模样。
“曾小姐和昭南的关系很好嘛?”
良久,夏唯开口出声,声音低而缓慢,轻飘飘的像是一片不着地的羽毛。
陈嫂点点头:“曾小姐的爷爷对夫人有过救命之恩,少爷也在增加生活过一段时间,所以两人关系很好。”
“曾小姐喜欢昭南。”
这句话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陈嫂一愣,神色间有些躲闪,不想夏唯多想,她立即说:“可是少爷只是把曾小姐当妹妹。”
夏唯扯扯嘴角:“妹妹?妹妹也好,至少有感情。”
夏唯回到房间里,又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然后拿起手机,拨号码。
手机里传来嘟嘟的响声,在等待的过程中,她口干舌燥,手心里冒汗,险些握不住手机,她觉着自己的都是随着那嘟嘟的响声而跳动着。
电话被人接起时,她才发现自己竟是屏着呼吸的。
“喂,你好。”
一道娇媚横生的女声,由电话那端传来,如同一阵巨响,炸开在夏唯的脑袋里,瞬间,她的脑袋便空白了。
“你……你好,我……我找纪昭南。”
她必须紧紧握住手机,才能防止它从手中脱落。
“不好意思啊,昭南现在在洗澡,请问你哪位?”
夏唯身子一软站不住,坐到床上,然后颤声道:“打,打扰了。”
手机从手心里滑落,夏唯的身子顺着床慢慢的滑下去,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却硬是忍着没让它落下。
为什么?胸口为什么会这么闷,这么疼?
夏唯大口的呼吸,却是无济于事,胸肺处像是结了一层厚厚的壳,新鲜空气进不去,浊气出不来,每一次的呼吸,只会让那一阵阵的钝痛变得尖锐起来。
一颗眼泪流出来,后面的便肆无忌惮了,肆意的冲刷着苍白的脸庞,一颗叠着一颗的落在地毯上,只消片刻,洁白的地毯上便出现了一个暗色的痕迹。
夏唯忍得痛苦,握手成拳,一下一下的捶打起来。天色暗下来,她靠在床边,重复着捶打的动作。
女人将手机给纪昭南,小声道:“她、她挂了。”
纪昭南正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淡淡问:“她说什么了?”
“什么也没说。”
眼睛缓缓睁开的同时,身子也坐直,女人看着他的脸越发的阴沉,眼睛里冷光如刀,吓得她将手机往茶几上一方,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她这是酒店的服务员,来打扫卫生的时候,纪先生让她接个电话,并且按照他说的去做,纪先生是酒店的股东,她不敢违抗。
接电话前,还好好的,这会怎么就突然变了脸色呢?
女人心里直打鼓,没他的命令又不敢擅自离开,便小心翼翼的叫:“纪、纪先生。”
纪昭南掏出几张票子扔给她,站起来,厉声道:“出去!”
女人拾了钱,立即逃出去。
等了许久,电话依然没有响起。纪昭南额上的青筋突突的跳动着,他抄起桌上的一个瓷器扔了出去,彭的一声巨响,是瓷器撞击墙壁的声音,接着便是碎瓷片哗啦啦落下的声音。
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酒,仰头一口灌下,觉得不解气,又走到窗前,抽出一支烟,点燃。浓重的烟雾中,看不清他的容颜,不过那紧紧的抓着的手,紧绷的身子却是无一不显现他的愤怒。
纪昭南自己也无法理解他的愤怒源于何处,离家是他自愿的,刚才的那一幕也是他故意的,一切的一切,他随心所欲,他应该高兴才是,为什么在知道她对自己的行为持一种沉默的状态时,他竟会如斯生气?
其实这种焦躁在他离家的第一天就已经在心底滋生了,他似乎处于一种等待的焦躁状态,有时候会看着手机发呆很久,手机是响了很多次,却没有一次是他希望的。
就在刚才,看到手机上闪烁的名字时,他心里竟然涌起一股巨大的喜悦,像是是一种久旱逢甘霖的愿望得意满足。他迫不及待的就要去接,却在最后关头抑制住了,毕竟,她让他等了那么久,他又怎么在第一时间就让她如愿。
虽然不想承认,可是他做这些无非就是看看作为妻子的她会有什么反应,结果,她的反应不单不是他想看到的,她的冷漠也引发了他几天来聚集的愤怒。
在一场不公平的婚姻里,他可以对她视而不见,但她却不行!
烟头被狠狠掐灭,纪昭南拿起衣服走了出去。
陈嫂看着对面可谓狼吞虎咽的夏唯,劝道:“少奶奶,慢着点吃,小心噎着。”
这几天少奶奶都不怎么吃饭,今个怎么了?
陈嫂想起她下楼的时候,脸色苍白,眼睛红肿,好像大病刚好了一般,虽然少奶奶说是因为看书,不过她怎么看也不像,是不是曾玥小姐说了什么让她伤心了?
“少奶奶,曾小姐说话直爽,有些话你不必太放在心上,其实她心真的挺好的。至于少爷,没什么好担心的,他早晚会回来的。”
夏唯停下扒饭的动作,说:“陈嫂你在说什么?我哪里有担心他!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只是看书看到感动处,才忍不住流泪的,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说完,又继续低头扒饭。
没林一为。陈嫂心里直叹,要是真没关系就好了。
夏唯吃过饭,说要出去走走,陈嫂立即放下手里的话:“我陪您。”
“不用了,我就到前面的花园走走,吃得撑了,散散步消消饱,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陈嫂还想说什么,夏唯摆摆手,已经走了出去。
别墅区前面的不远处有一个很大的花园广场,临湖而建,背靠着山,风景秀丽,特别是这个时节,夜风一吹,凉爽爽的。一到傍晚居住在这里的人都喜欢到这里来转转,夏唯路过几次,今晚上却是第一次来。
广场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有跳舞的,有散步的,又坐着闲聊的,孩子们穿梭在人群中跳着跑着,笑闹声在因为回音显得格外的响亮。
夏唯在一个较为僻静的角落里坐下,身后就是灯光,她的身影就投在前面的空地上,单薄削瘦。
前面不远处,一对父母在教孩子走路,孩子摔倒了,哭声震天动地的响,妈妈连忙抱起宝宝,柔声细语的哄着,爸爸也在一旁扮小丑,孩子终于被逗乐了,又开始拔拔妈妈的欢快起来。
夏唯看得认真,唇角微微含笑,眼泪却是顺着眼角无声的滑落。
孩子,孩子,她什么时候也能有个如此可爱的孩子?0
那一家三口走远了,直到找不到身影了,夏唯的视线才调回来。夜风一吹,脸上冷冰冰的,
她一愣,用手抹了一把,然后又连续擦了两下,站起来,就要离开。
她看得太投入,竟不知身边站了一个人,她有些慌乱,却佯装镇定,问:“你怎么在这里?”
又是如此语调,好像他出现在她身边就罪该万死一般!svj。
林浩然心里不舒服,不过他不想一见面就和她拌嘴,笑着说:“我参加朋友的party,觉得闷便出来走走。”
夏唯吸吸鼻子,确实有酒的味道。
林浩然心里更不愉快了,话也不似刚才那么轻松了,带着一分怒意:“你不相信我?”
夏唯没有回答,林浩然看了她一眼,然后指了指广场旁边的一幢房子说:“那是我朋友的房子,刚买的,今天是为了庆祝乔迁新居才开party的。”
夏唯笑笑:“是吗?那恭喜了!”
话至此,气氛有些僵硬,夏唯也不想多待,笑说:“我出来很久,先回去了。”
“为什么哭?”
夏唯一愣,看了他一眼,那双棕亮的眼睛里依然燃烧着对她的深情,只是她无法接受。她移开眼睛,朝他笑笑:“再见!”
林浩然原本只是想拉住她的手,却在抬眼的瞬间,改变主意,手微微一使力,将夏唯抱进怀里。
前面的树荫下一点火星,那里听着一辆车,男人此刻正倚着车身,手里一点火星,一明一灭的。他整个人都笼罩在树荫下,看不清他的脸容。
不过林浩然可以想象那双鹰隼般眼睛里隐藏着怎样的情绪。
夏唯挣扎,却又不敢大声的喊,这里有些人是认识她的,让人发现她和另一个男人搂搂抱抱的,后果不堪设想。
“放开!”她低低的叫道。
“为什么哭?”
林浩然继续执着的问着同样的问题,眼睛却是紧紧的锁着不远处那个身影,里面掩藏着狠厉。
夏唯用力挣扎,林浩然松开手,却没有让她离开太远,忽地捧住他的脸,头微微一侧。那姿态,从远处看,像是一对亲密爱人在热吻。
“为什么哭?”
夏唯气急反笑:“我哭管你什么事?林先生,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如果你在执意如此,恐怕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林浩然哼了一声:“我也说得很清楚了,我不想做你口中所谓的朋友!”
夏唯又开始挣扎,“放开我!”
“是因为纪昭南吗?因为他几天不回家,所以你哭了。”林浩然突然说。
夏唯一愣:“你怎么知道?”
“虽然我有自己的酒吧,不过我也会常去夜总会,很不巧,我去的“夜妖娆”,纪昭南是那里的贵宾。”
夏唯想起那件装饰豪华的夜总会,连连摇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比谁都明白。现在他就这么对你,以后肯定会更加残忍对你。纪昭南他根本不爱你,你留在他身边只会痛苦。夏唯,离开他!”
“不会的!你放开我!”
夏唯的脑子已经开始嗡嗡的乱叫了,心口似乎开始一阵阵的抽痛,她用力的推开他,转身就跑。
只是跑了两步,便停下了,她的目光同样被前方的一点火光吸引,那火光已经到了尽头,轻轻一抛,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落地,风中依稀送来了烟草的味道,是她熟悉的气味。
她直觉心脏紧缩起来,不只是因为惊喜还是惊慌,脑子甚至还没有想什么,脚步已经自动向那里跑了过去。
车门被打开,高大的身影微微弯下,那个弧度刚刚好,灯光恰好照在了他的半张脸上上,依然俊美如古代神祗,却透着雕像般的冷硬与冰沉。
夏唯心里急,脚步快,中途不知道绊了什么,摔了一脚,就在此时,车头灯亮了,夏唯顾不得疼痛,爬起来,又跑了过去。
“昭南,等等!”
他是不是又误会了?他是不是又要消失了?他会去哪里?去找别的女人吗?
一连串的疑问在心里打了个滚,到最后,只抓住了一个,那就是不能让他这么走了。
两道强烈的车头灯,瞬间照亮了这偏僻的一隅,灯光里林浩然的身影修长挺拔,他无所无惧的看着车里的人,微微抿起的唇角带着嘲讽,直直投射过来的眼睛隐着挑衅的笑意。
纪昭南双手紧紧的握着方向盘,指关节吐出来,泛着白印,他的眼睛没有一刻离开过灯光里的那条身影,他同样勾着唇角,却像暗夜里的修罗,黑沉沉的眼睛里涌动着嗜血的残忍。
林浩然,情场如战场,这个挑战我接受,我一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夏唯越来越接近车子,脚下的步子更快了,却在此时,纪昭南的眼睛淡淡的转到她身上。
冷,寒,嘲讽,鄙夷,愤怒,憎恨。
她忽然发现,从他们认识的那天起,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到的好像就只有这几种情绪了。
夏唯愣住了,只需一点,她的手就可以触到玻璃车窗,却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偷情都偷到家门口了,纪少奶奶,我真是小看你了!对不起,打扰你们了,请继续!”
她听到他的声音在耳边冷冷响起,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风的缘故,她很冷,冷得心脏都缩在一起了。
她慢慢扭过头来,看着车里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