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委常委会在相当压抑的气氛下结束,我和李永仓相对而坐,现在市委常委会那边还没有结束,处理结果也还没有出来,现在也只有这样坐等消息,只有等到市里边正式意见出来,才能开展下一步的工作。
我显得很安详,事实上,在意识到自己这一次在劫难逃之后,我心底反而踏实起来。
栽个筋斗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尤其是自己这个年龄,似乎谁都有些看不惯自己就能爬上一县之长的位置,受个挫折,只怕更能让很多人心里平衡,包括眼前这位县委书记在内。
年龄是块宝,文凭不可少,这句话很有道理,但是第一句话有些时候却又会走到另外一个极端上去,太过年轻在领导甚至一般人眼中都不太适合担任主要领导,无论其能力如何,至少在资历和威望上,就显得有些单薄。
自己这一路走来似乎太顺了一些,尤其是在这陵台县之后,挂职副县长到常务副县长,只用了几个月时间,从常务副县长到县长,又只有几个月。
也就是说,从副县长到县长这个角色转换,自己只用了一年时间就完成了,而别的人也许一辈子都无法完成从副职到正职的飞跃。
很多人只怕都对自己的飞黄腾达之路充满了羡慕,甚至是嫉妒吧,要不自己这一跤跌得不明不白,若是没有这中间人作怪,打死我都不相信。
李永仓电话终于响了起来,李永仓有些沉重的接过电话,道:“喂!刘书记啊,我是李永仓,嗯!我和叶县长都还等着您的通知呢。什么?暂时回避?呃!这个是什么意思,停职么?不是?那这个暂时回避是什么意思,现在县里正处于发展的关键阶段,不能离了他啊,我是县委书记,我应该负担起主要责任才对啊。”
李永仓满脸焦灼之色,努力的再向对方哀求。
“刘书记,我知道这暂时回避不是什么处分,但是我们叶县长究竟有什么问题需要回避?就是因为那几个人去拦路上.访了,还是因为其他原因?两者兼有?市纪委还接到一些举报,需要来和省纪委一起下来调查核实?”
李永仓满脸不甘,道:“这是不是有些太轻率、太夸张了?有没有考虑过我们陵台县今年的发展?”
“刘书记,我知道,但是陵台县的确离不开叶县长,要不可以让我先来暂时回避,叶县长继续主持县里工作?”
李永仓言出至诚,道:“反正我也只有一年多了,没啥关系。”
电话那一头的刘光伦显然没有接受李永仓的说辞,反而循循善诱,要求李永仓切实负起责来,主持好县里工组,至于我的问题,纪检部门会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认真查清,有问题固然要处理,没有问题,也要还我一个清白。
一番交谈之后,李永仓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的这番努力都是徒劳的,市委常委会做出决定也不是刘光伦一人能够推翻的,何况听这份口气,刘光伦本人也倾向于这个意见。
“刘书记,那我再多嘴问一句,我这暂时回避,市里打算怎么个安排法,不可能让他回家休息吧?”李永仓对这个问题很敏感。
“嗯!老李,你就放心吧,市委肯定要做出一个妥善安排,既要对上边有个交待,也要对叶庆泉同志负责。”刘光伦还不清楚霍崇浩打算怎么安排我这事儿,这还需要进一步商榷。
“刘书记,我希望市委应该理性考虑发生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同时实事求是的综合分析我县的工作情况,避免因为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挫伤我们县里干部的工作积极性。”李永仓说这番话时,已经有了一些情绪。
刘光伦在电话里也笑了起来,道:“老李,共.产党人任何时候都应当以工作为重,我怎么听你这话想要撂挑子似的?市委既然要求你切实负起责来,那就是对你的信任,让叶庆泉同志暂时回避,也是对叶庆泉同志的爱护。
调查一结束,一切不就是可以水落石出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黑的难道还能说成白的?难道你就对我们纪检部门这么不放心?”
“刘书记,不是不放心,我是担心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趁机混水摸鱼。”李永仓气哼哼的道。
“所以这就需要你切实负起责任来,县里事情你要多操心,尤其是一些事关全县民众福祉的大事,更要小心把关,多方求证,力求让广大百姓都能理解和支持。”
刘光伦话语很含糊,语气却十分严肃,所指含义也让李永仓隐隐感觉到,看来上边也并非对陵台这一摊破事儿一无所知。
见李永仓放下电话,脸上神色不豫,我也大概知晓了自己的结局,暂时回避,以便于纪检调查组介入调查,查查自己是否真的存在什么问题,这倒也在意料之中,只是李永仓这般耿直的为自己求情,倒是有些令自己感到意外。
“李书记,什么消息?”我笑着问道。
“唔!庆泉,市里的意见是要你暂时回避目前的工作,嗯!是回避,不是停职,大概是为了方便纪检部门工作。”
李永仓对于我这方面倒是十分信任,我前程似锦,而且一看也知道经济状况优越,不可能在经济上犯什么错误,至于作风上,那更是无稽之谈。
我连婚都还没有结,和哪个女人在一起都是我的自由,这年头可不是六七十年代,谈恋爱结婚还得讲求阶级成份,只要你不是和有夫之妇搅在一起,就没有人管你,就算是你和有夫之妇搅在一起,只要没人闹腾,没有证据,一样无关大局。
“哦,这样也好,让我避避嫌,看看我究竟有没有啥问题。”
我十分坦然的笑了笑,道:“咱也休息一段时间,顺便也考虑一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县政府这边工作由谁负责?”
“暂时由曹渊主持。”
李永仓沉吟着道:“庆泉,现在也不知道纪检部门在县里要调查多久,我倒是有些担心县里工作被拖了后腿。”
“李书记,你也别想那么悲观,曹县长能力不错,何况还有韦县长、辛县长他们协助,现在县里工作也走上了正规,按我的预测,今年大华和三叶两家公司年中就要投产,河口那边几家果品和果汁加工企业也基本敲定,我们今年的财政收入,至少可以在去年基础上增加三成以上。
而农民增收至少也可以达到三百元以上,只要不出大的问题,这个底线肯定可以达到。”我叹了一口气,道:“我唯一担心的就是桂溪大桥的问题。”
李永仓也是重重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在斟酌言词,道:“庆泉,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愿意在这件事情上表明态度么?这件事情牵扯的人太多了,更改方案会带来多大的冲击,会伤害到多少人利益,我想你应该隐约知道了才是啊。”
“李书记,说实话,我也估计得到,这一次拦路上.访事件也脱不开这些人耍的鬼计,无外乎就是想要把我给掀翻在地,然后让他们的计划得逞。
哼哼!他们这一手看起来也似乎得逞了,我被暂时搁置在一边了,曹县长看来也是主张北线方案的,如果他们要想推进北线方案,大概这期间就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了,要么他们就得把我彻底撂翻才行。”我自信满满的道。
“庆泉,你这是何苦?退一步海阔天空,桂溪大桥北线中线方案终归就是连接新城老城的通道,北线虽然偏了一点,但是也正好可以推进北部地区的开发啊,你何苦和他们弄得这冤都不解?”李永仓叹了一口气道。
“李书记,我难道不知道装一次好人么?那位据说是曼瑞公司的代表,给我提来了五万元现金,扔在我房间里就走,我不想太扫兴,让他拿走,否则我就直接丢给纪委了。”
我轻轻哼了一声,道:“也有领导或明或暗的给我提醒,促进城郊地区的发展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什么意思?不就是让我考虑北线,不要急于求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