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打算怎么办?”
李永仓也知道董胜利跟着我挺紧,他也觉得董胜利是个人才,而且他对董胜利也没有什么恶感,所以在我和他说及这个事情时,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就同意了我的意见,把董胜利和钱敬良作为县里的副处级干部后备人选推荐了上去。
但是像副处级干部,县委只有推荐权,决定权是掌握在市委、尤其是一把手手中的,别说是李永仓了,就算是蒋玉康和洪和平,也没有最终决定权。
“到时候看吧,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我摇了摇头,在这事儿上,我就算是有想法,也不可能在李永仓面前表露出来。李永仓一直想把钱敬良扶起来,虽然未必一定要在陵台,但是想让钱敬良升一格的意图也很明显,翟化勇也很支持,别说现在市里边还没有定盘子,就算是开始定盘子,董胜利也未必能击败钱敬良上位,或者即便是能升一格,也未必能留在陵台县。
回到家中的李永仓就给钱敬良打了一个电话,道:“老钱,这事儿得抓紧去办,霍书记那里你还得想办法去落实一下,我帮你也只能帮你到这一步了,我看叶县长也是一门心思想要让董胜利上,但是现在市里那边都还没有松口,所以变数还很大。”
“李书记,谢谢您了,我明白,但是市委霍书记那边,还是得请李书记您帮忙盯着点儿。另外,我通过一个亲戚了解了一些情况,说市里边关于这一次的调整,恐怕暂时还不会定下来。”
电话那边,钱敬良的声音显得十分诡秘,悄声地道:“听说这一次盘子是霍书记亲自在拟定,哪怕是蒋书记和洪部长,对其中的情况都不是很了解,而且我还得到一个消息,说丰亭、苍化和土城三县都有可能要大动。”
“噢?”
李永仓吃了一惊,他知道钱敬良有一个表亲在省委组织部任处长,和洪和平的关系极为密切,与霍崇浩也有往来,这个消息肯定是来自那里,三县都要大动,那不是要成淮鞍的官场地震了?
沉吟半晌,他慎重的道:“老钱,这些事儿暂时别乱说,没谱儿的事情,你知我知就行了。”
“嘿嘿!李书记,我知道,霍书记对咱们陵台印象很好,对于您的实干精神,据说评价还是很高呢。”钱敬良在电话里也十分兴奋,似乎是胸有成竹。
“呵呵!老钱,你就别在那里恭维我了,我有自知之明。”李永仓笑了笑,老钱这家伙也是个实在人,连恭维话都不会编。
“真的,霍书记的意思是说,叶庆泉虽然有能力、有闯劲儿,但是太过毛燥,缺乏经验和通盘考虑的大局观,陵台县还得要您这种的人来坐镇。”
“行了行了,别在这儿给我废话了,你的事儿我会放在心上的,但你自己也得抓紧盯着。”
放下电话后,李永仓摇了摇头,又笑了笑,想到年轻的叶县长那眉宇间的坚决,他也唏嘘叹息,纵是工作中两人关系再是亲密无间,但在用人问题上,各人似乎都有各自的观点,谁也不会、也不可能退让一星半点儿。
伴着霍崇浩入主淮鞍后,从低调到高调,市委、市政府的班子进行了一系列的人员调整,当然,这些调整还没有波及到周围的郊县,但许多人都清楚,新一轮的洗牌已经在悄悄酝酿了。
各区县的干部们开始挖坑心思到市里汇报工作,以希望能够尽早在市委书记的心里留下好印象,这其中就包括了陵台县的县委书记李永仓与副书记万朝阳。
他们两人政治野心不算大,但肚子里也都各有算盘,两人已经不算是年富力强,干事业的黄金期已过。
此刻淮鞍官场的政治情势明朗,只有搭上霍书记这棵参天大树,才能确保今后仕途的畅通无阻,这种事情要赶早不赶晚,否则连末班车都搭不上,两人自然不愿甘于人后,各自疏通关系,希望能够早日得到市委书记的赏识。
在这方面,李永仓棋高一招,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他通过省委组织部的高处长,联系上了在省政府供职的某位机关干部,借此搜集到许多霍崇浩以前的讲话记录,利用这些讲话记录,李永仓指示县委办公室加班加点的工作,仅用一周的时间,便炮制了一份工业强县的报告,报告洋洋洒洒写了数万字,里面多处引用了霍崇浩以前在各地视察时的讲话精神,直扣‘大招商,大发展’的主题。
报告出来后,李永仓请了省里的某位经济学专家帮忙润色,又在里面加了不少新颖的名词,几经修改,这才借着到市里开会的时候,亲自递交上去,霍书记在看了他的报告后,大为欣赏,着实夸奖了他几句,认为李永仓的观念新颖,思路清晰,具备开拓精神,能够跟得上形势的发展,并鼓励他大胆工作,争取早日把陵台县的各项工作抓上来。
李永仓正暗自得意时,没想到霍崇浩面色微微一沉,放下手中的报告,转而问起大富集团的事情来,在一番问答后,霍崇浩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随后拉开抽屉,将一封匿名举报信递给李永仓,并鼓励他大胆工作,不要受到举报信的干扰,组织上是信任他的,只是希望李永仓能够继续坚持原则,保持党性,不要被无良商人的糖衣炮弹击倒。
这当然是一种信任的表现,但霍崇浩的最后一句话却暗藏机锋,其中隐含敲打之意,李永仓哪里会听不出来,他虽然笑眯眯地点头称是,心里却极为失落,就像刚刚喝了一道味道鲜美的汤汁,结果却在碗底发现一只苍蝇,那种感觉很不舒服,让李永仓感到异常气愤,在离开霍崇浩的办公室,下了市委办公楼后,他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脏话:“马勒戈壁的!”
在回陵台县的路上,李永仓眉头紧锁,一言不发,暗自琢磨着,到底是谁在背后搞自己,很显然,是在打他李永仓的闷棍,想来想去,也只有我和副书记万朝阳有这个动机。
稍一思考,李永仓就将我排除在外了,毕竟我这岁数,只要安安稳稳做事,日后自然轻松就能接任县委书记一职,实在没必要耍这种阴暗伎俩,来和他做对。
想了想,唯一的可能就只有万朝阳。
怪不得这些日子他总往市里跑,原来是在搞自己的黑材料,真是狼子野心啊,这个家伙,居然这样阴险,自己以前怎么就没看透他呢,大意啊大意,还是警觉性不够,险些被对方暗算,吃了大亏。
前几天,两人因为陵台县中心公园提升改造工程的事情发生了一些争执,最后,万朝阳虽然阴沉着脸做了妥协,但转身却找到了我,以县财政资金缺口太大,为确保下半年的工资发放,不宜太快上马大型工程为由,将工程延期到明年三季度。
这显然是想拉上我,来和李永仓玩一种消极对抗,我虽然没有接受他的建议,但他对李永仓的不满情绪,已经流露出来了,再结合今天的事情来看,想必这位万大书记看来已经等不急了,打算早点把自己挤走,好早日登上书记的宝座。
“想的倒美!”
李永仓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便点燃一支烟,皱着眉头一口接一口地抽了起来,司机小陈在倒视镜里看到书记那张阴沉的脸,又看了看外面乌云密布的天气,不禁也皱紧眉头,加快了速度。
可刚刚出了市区,倾盆大雨便从天而降,他只好降下速度,小车在雨水中缓慢前行,秘书小田打开车载音响,放了一首舒缓的音乐,在雨刷轻柔的摆动中,田震那沙哑的嗓音便在车内回荡着。
雨越下越大,到了晚上九点多钟还没有停,我正站在窗前欣赏雨景,脑海中回想起周鸣凤在离开玉州前送给自己的那句话,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周鸣凤那铿锵有力的声音再次在耳畔响起:“顺,不妄喜;逆,不惶馁;安,不奢逸;危,不惊惧;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