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治国脸色一僵,心中也是一沉,怎么,真是要针对自己?昨天还在和丁高寿说这家伙似乎也是外强中干的货色,保持低调才是本份,今天怎么就变了颜色了呢?
“钱区长,那你和我以及在座的大家解释一下,你究竟有什么理由,可以让在场十七位同志坐在这里等你二十三分钟?”
我目光如水,语气温和,但是几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我话语中隐隐蕴藏的怒气。
“叶书记,我刚才说了,我在和米主任讨论……”
“够了!钱治国,就你忙,我们都是闲人?你可以让我们大家都坐下来等你一个人悠哉游哉如旅游一般来开会?”
我声调陡然提高了八度,声如洪钟的道:“你的解释我不想听,如果你一定要我相信,你信不信我马上到给米方打电话,让他告诉我你刚才和他究竟在讨论什么重要话题?我相信米方会给我一个完整而绝对真实的回答,无论你先前给米方打电话做了什么铺垫,让他怎么给你圆场!”
我最后一句话中阴冷的寒意,让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脖子。
一记闷棒敲下来后,让钱治国顿时萎了下来,米方和自己虽然是对口部门,但是若是我认定,真要硬去打这个电话,很难想象米方会在我的诘问下坚持得住。
见我脸色阴冷了下来,原本不想理睬钱治国的雷鹏,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出面恐怕不行了,这当头闷棒无疑是极大的敲掉了钱治国的威信,如果再放任我随意整治钱治国,弄不好,这第一环就要从钱治国所分管的部门里溃乱开来。
“老钱,还愣在那里干什么?不管你什么理由,今天是什么时候,叶书记第一次召开会议,你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能暂时搁在一边?”雷鹏插话进来,脸色愤怒的道:“简直没有一点轻重缓急的概念!”
我本欲借题发挥,好生敲打钱治国一番的意图,立即就被雷鹏这一番话给晾晒在了一边,甚至连究竟钱治国干什么去了这个话题,也被掩盖了下去,钱治国当然是借坡下驴,低垂着头走入自己的座位,不再说话。
一口闷气被憋了回来,我似笑非笑的瞅了一眼脸色犹怒的雷鹏,这个时候再要揪住不放,就显得自己这个人有点不太厚道了,毕竟还是踏进西江区第一遭,这太过了火,也容易影响在场一干老同志们的看法,这口恶气还得要憋住。
吐了一口气,我没有再理睬钱治国,把目光投向曾令淳,一摆手道:“老曾,开会吧。”
会议由区委副书记、区长曾令淳主持,议题只有一个,分析研究西江区目前总体社会经济运行发展状况,提出下一阶段西江区的社会经济发展目标并制定相应计划。
照理说,经济发展工作历来是政府部门的工作,但是随着淮鞍市委每季度一次的经济工作分析会不断提高调门,迫使下辖各个县区也是将经济形势分析判断以及经济工作的规划会议,提到了最高高度来看待,而党政一把手都是当之无愧的主力军,只不过前期西江区因为区委书记缺位,一直处于跛脚状态,现在我已经履任,这项工作就立即被拿上了议事日程。
我的安排也很简单,各分管部门领导围绕各自分管的工作,分析现状,提出目标,拿出措施,尤其是分管工业、信息、商业、科技口的副区长贺同、分管农业口的副区长魏晓岚、分管城建、公用事业、国土和交通口的副区长钱治国、分管公安、司法、旅游、环保、计生、安全的副区长施岗、分管教育、文化、卫生的副区长荣盛都要求要对自己分管工作拿出详尽工作想法和计划。
几个常委也就自己各自的工作谈了谈现状和想法,不过相对于政府部门的务实,党委口这边的工作也就显得清淡许多。
整个会议上我几乎没有发言,只是埋头记录,偶尔简短的发问,也是很直接明了,倒是让这些个班子成员们都有些不太适应,尤其是经历了刚才的那一幕之后,各人都是小心翼翼,尽量避免出什么差错。
整个会议就像是一场情况汇报会,不过大家都知道,无论是谁要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获得真实情况,那也未免太儿戏了一些,能够了解一个大概也就差不多了。
带到班子成员把情况说完,两个多小时已经过去,我也是言简意赅,只是提出了两点。
要求各分管领导将各自分管工作,尤其是存在问题重点梳理,近期自己将到各乡镇和各部门进行一次调研,事先不通知、不打招呼,根据调研掌握的情况结合各分管领导汇报情况,再来有针对性的进行研究,另一条也就是要求各分管领导下去要严以律己,以身作则,通知各乡镇和分管部门要振作精神,负重前行。
“庆泉,来,来,我可是恭候多时了。”
坐在里边的骆育成见杜力以如此亲热的口气招呼刚进来的我,骆育成就知道自己这个找的这个牵线搭桥者,算是找对了。
“杜检相召,我哪敢不来?万一哪天你翻脸不认人了,把我给一把撸下,我岂不是连哭都哭不出来?”
我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恭候的骆育成,愣怔了一下之后,心中也是微微一喜,道:“老骆,怎么,今天向杜检汇报工作?”
“汇报个什么?要汇报,老骆也该向蓝书记或者余检汇报,和我可是八竿子打不着,老骆现在可不是以前的骆检了,现在可是正经八百的骆书记了。”
杜力也大略知道骆育成通过自己邀请我的意图,骆育成以前和我可是从来没有接触过,甚至连印象都没有,现在突然空降到西江当了一把手。
我已经到西江任职一个星期了,这一个星期除了在市里边开会就是下基层乡镇、部门以及企业,了解情况,做调研,而且行踪飘忽不定,上午到乡镇,下午就有可能到企业,甚至距离下班只有一个小时,自己也可能到机关部门,这也弄得下边个乡镇和部门领导都是提心吊胆,深怕没到下班时间,书记却又跑来了,要是自己不在,领导也不听你解释,落下个不好印象,那可就糟糕了。
还好,我并没有像先前他们预料的那样武断而粗.暴,的确不在岗位上,只要有正确原因都不是问题,不过没有人愿意把与一把手谈天聊事、汇报工作的机会,送给搭档或者副手,所以宁肯等着下班再走也不愿意先行离开,这成了西江区各乡镇和局行部门一二把手们这段时间的惯例。
拿我的话来说,这很好,只要下边乡镇和局行的领导们这样做,就说明他们已经开始意识到了自己的权威,而且开始逐渐将这个权威带入他们习惯中,这是自己进入这个领域的第一步,而他们愿意向自己汇报工作,也就证明他们愿意向自己靠拢,这是一个好现象。
无论哪个领导多么强悍、多么能干,都不可能将这个已经形成的体系,彻底粉碎重建,上边不允许,时间不允许,自己也没有那个能耐,那只会把自己推向所有人的敌对面,最后毁灭的只能是自己。
招降纳叛,拉拢分化,联结盟友,合纵连横,古代战争中的战术用语在官场上一样适用,只问首恶,胁从不问,这也是我给自己确定的原则。
毕竟张绍文在这块地盘上根深蒂固,当然,随着他的离去,这个体系也在处于一种缓慢的分崩离析状态下,雷鹏和丁高寿似乎都有些想要撑起这个场面,如果说是曾令淳来当这个区委书记,或许他们还能有这个机会,不过,现在来的是自己,而且还加有市委常委这个头衔,他们就没有机会了。
聪明一点的,就应如肖朝贵一般,通过蒋玉康来联络自己,虽然现在还没有表露出什么迹象,不过这种橄榄枝抛出的含义,他知,自己知,蒋玉康也知。
骆育成这个时候的出现,再度加强了我的信心,联想到陆剑民给自己电话中的隐晦表示,我心中也禁不住冷笑,看来昔日一手遮天的张绍文的失势,也不是郭启虎一个人就能把这把巨伞扛起来的,那么伞下边的人,就难免要被雨水甚至冰雹波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