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凌部长,这篇文章好是好,但是也有一点问题,那就是太过敏感了一些,很容易引发争论,现在都知道村级政.权问题多多,家族式、封建家长制、瘫痪现象、空心现象、僵化现象、黑白通现象都暴露出来不少,作者应该也是注意到了这一点,才会写这篇文章。
但是写文章容易,你要改进工作就不容易,我担心这篇文章一发出来,会引起不少共鸣,可能也会带来一些压力。”冯华山也是嘿嘿一笑,不动声色的把话题扔了出去。
“引起共鸣,说明这篇文章切中时弊了嘛,带来压力也是好事儿,没有压力,我们的工作哪来的动力?”
凌秀波颇有风度的微微一笑,道:“如果一篇文章写出来都只能供读者匆匆一掠而过,那这篇文章其实就是白开水,没有营养价值,而能引起大家的关注,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就说明言之有物,达到了目的。”
“话是这么说,凌部长,可这篇文章的文风也太犀利尖锐了一点,我看了看,作者是署名的,叶庆泉,淮鞍市委常委、西江区委书记,一个穷困地区的区委书记,能有这样的细致的观察力和独到的见解,殊为不易。
只是,村务公开和财务监督这两个话题都很敏感,尤其是在现在省委没有一个明确规划的时候,我担心这篇文章会不会弄巧成拙。”冯华山见凌秀波态度十分平和而坚定,心中稍安,委婉的道。
“我个人认为这不是什么问题,观点正确,意见中肯,建议可行,这有什么不可以刊载?省委党刊文风也并非要求四平八稳,不能激起一点波澜,本身就证明这份杂志缺乏战斗力,我不希望《今日江州》也落入很多省级党刊的俗套中去。”凌秀波摆了摆手,淡淡的道。
“那凌部长,我就原文照登喽?”
冯华山没想到凌秀波态度如此坚决,这位新上任的宣传部长还真不是一个谨小慎微的角色啊!自己还以为他可能会斟酌一下呢。
“登吧,我建议还可以加一个编者按或者编外话,谈一谈如何推进村务公开和村级财务民.主监督的好做法,我想省里边今年大概也会有一些针对加强村级基层政.权建设的动作,这不正好?算是替这些动作吹响冲锋号吧。”
凌秀波双手合叉,放在小腹上,道:“老冯,《今日江州》要办出特色来,不要人云亦云!郝书记前段时间和我谈及宣传工作时,甚是欣赏《南方周末》的文风,认为这种敢于揭盖子的风格,值得我们江州宣传媒体学习,当然,宣传部门可以把握好尺度,老冯,你自己好好琢磨一下吧。”
“凌部长,《南方周末》的风格,我们党刊、党报怎么能比?那还不得乱了套?”
冯华山吃了一惊,随即道:“不过,郝书记的意思我们能够理会到,党报党刊办报办刊风格,应该与时俱进,突出自己特点倒是真的。”
“嗯!老冯,你还是一点就透嘛,郝书记和我的意思,都是要体现党报党刊的特色,平实而不平庸,严谨而不僵化,老冯,你也是搞理论多年的老人了,我相信你能够把握好这一点。”
凌秀波微微颌首,白净的脸膛上浮起一丝笑意,道:“我看老雍和你也差不多,前两天和老雍在讨论《江州日报》办报风格时,我转述了郝书记原话,他也是一脸苦相。”
“嘿嘿!凌部长,站在我和老雍这个位置上,和火山口也差不多,你办得方正一点,缺乏刺激点,下边反应平淡,没有吸引力,你文章选得尖锐客观一些,那倒是受欢迎了,可领导却又未必满意了,全国这么多省级党报、党刊,我看也没有那个敢把这个口子放得太开。”
冯华山叹了一口气,摇着头道:“凌部长,这总编不好当啊。”
送走了冯华山,凌秀波站起身来在自己办公室里转了两圈,事实上,对于是否在《今日江州》上刊登这篇文章,他也有一些犹豫,倒不是因为这篇文章的文风犀利尖锐这些原因,文章本身并没有什么,的确很有前瞻性和针对性,但是在这个时候刊载出来,往往就会意味着一种姿态。
吴国群在省人代会上当选省长之后,接受记者采访的一番话,凌秀波相信,无论是郝力群还是叶庆泉本人都应该看过,甚至有很多参会代表和干部都看过这段采访。
吴国群的“三关”想法,很有意思,但是在凌秀波看来,这个想法是好的,但是作为党政一把手,如果单单只是关注民生问题、弱势群体问题这些社会问题,而忽视了至关重要的经济发展问题,那这个省长就是不合格的,当然,这只是凌秀波内心深处的看法。
我选择这个时候写了这一篇文章而且是要发表在《今日江州》上,联想到前几日《光明日报》上刊登的那篇《建立社会主义保障体系刻不容缓》的署名文章也是署名叶庆泉,这就让凌秀波有些费解,难道说叶庆泉这个家伙,这么快就和吴国群牵上线了?他不是黄文翰的得意师弟么?
凌秀波想了想,琢磨再三,觉得这件事情恐怕还是得沟通一下。
郝力群和吴国群的个性都很强,现在吴国群初来乍到,就已经摆出了一副要苦干实干的架势,倒也有些气势,只是这为官一任,偌大一个江州省,数千万人口,十四个地市,你要想光靠一己之力就要把江州省搞起来,那显然不现实,怎样集合群体力量,群策群力,那才是根本。
我在接到凌菲电话时,正在一起群体性事件现场,所以匆匆说了两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老云,情况怎么样?”我神色冷厉,双手背负在身后,沉着声问道。
“没想到事态会变成这样!现在仍然还有近百村民手持铁锹、铁镐、钢铲堵在邱德富门前,我们干警已经控制了他家四面的通道,他跑是跑不了,但是这么多村民聚集在前面,一来我们警察力量不够,二来担心如果真的强行进入,会出现流血事件。”
云礡嘴唇都有些发干,刚上任伊始,就遇上这样一件大麻烦事情,这对他也是一个莫大的考验。
“向蓝书记和市公安局汇报了没有?”我微一沉吟问道。
“蓝书记正在开会,接到我的报告之后,他已经赶了过来。”
骆育成接上话道,他也是第一次遇上如此大规模的公开抗拒执法,公安分局刑警队居然在自己辖区抓不走一个犯罪嫌疑人,以往也遇上过这种事情,但是那一般说来,也就是一家人、顶多还有一些亲戚什么的,真要遇上公安局动了真格的,还不是都得下软蛋,但是这一次显然不一样。
“市局马局长派副局长李彬带着市局增援警力赶了过来,估计马上就快到了。”云礡咂了咂嘴道,他知道这句话一出口,只怕又要引起麻烦。
“哟!马局长可真是架子够大,这样大一件事情,蓝书记亲临现场,他还能稳坐钓鱼台啊!莫不成我和蓝书记两个市委常委,还请不动他这尊大神?”
我语言冷峭,不过并未纠缠,问道:“市局来了多少增援警力?”
“五十人,都是特巡警,加上我们分局警力应该差不多了。”
云礡点了点头,咬着牙关道:“我担心的是,一旦拖到晚上,可能就会出问题。邱家在这里是大姓,而且很多村民在外打工,到了傍晚,大部分打工者就要回来,而且到了晚上,如果真的再动手,恐怕风险更大。”
“老云,你的意思是……?”我迟疑的道,眯缝起了眼睛。
“叶书记,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我的意思是等市局增援警力一到,就果断下手,强行进入抓捕!”
云礡脸有些微微发红,对方也有百人左右,而且个个都是拿着铁锹这一类的武器,一旦发生冲突,流血事件不可避免,对于他这个公安局长来说,也许就是站在悬崖边上,随时都可能成为罪人,但是如果这一次不执行下去,公安局这几个月辛辛苦苦整顿积累起来的士气军心,只怕就会荡然无存,日后工作还想再拿起来,那就难了。
“育成,案子情况你也了解了,你觉得这个案子程度怎么样?”我微微点了点头,却把话题丢给骆育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