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着下巴道:“是啊!的确是很棘手的问题,不过没关系,梁姐,你也别着急,回头我帮你一起想办法解决。”
梁桂芝叹了一口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苦笑着道:“闵江重机这滩浑水,别人躲都来不及呢,你却主动跳进去,真不知该说你什么。”
我把身子向后一仰,抬头吐了几口烟圈,淡淡地道:“梁姐,你是知道我的,这种事情我一定要管的,不然晚上睡不着觉。”
梁桂芝抬手在鼻子前扇了扇,皱着眉头道:“在闵江重机的事情上,鲍昌荣和李晨在博弈,一个急着拆除定时炸弹,一个盼着早日炸响,你没有把情况摸清,就冒然钻进去,别当了替死鬼。”
我沉思了一会儿,掸了掸烟灰,笑着道:“先不管那么多了,这样也好,作为交换,鲍昌荣应该会支持纪委的工作,也有利于我站稳脚跟。”
梁桂芝转动着茶杯,轻声地道:“鲍书记想撇开李晨,单独解决闵江重机的事情,恐怕没那么容易,李晨不会让他轻易解套的,我担心过些日子,会出乱子。”
我微微皱眉,吸了一口烟,把半截烟掐灭,丢到烟灰缸里,低声地道:“梁姐,他会直接在闵江重机搞事?”
梁桂芝点了点头,心事重重地道:“有这个可能,分管工业的副市长吴方舟是他的人,那个改制工作组现在就在闵江重机,他们在底下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要是搞出大乱子,惊动媒体,恐怕咱们都要承担责任。”
我想了想,也神色凝重地道:“梁姐,还真要提防些,这段时间,对闵江重机那边要盯紧点,不要放松警惕,一旦出现谣言,要尽快澄清,免得被有心人利用,横生枝节。”
梁桂芝站了起来,走到梳妆镜边,理了理鬓角,懒洋洋地道:“早就安排了,我让市长助理刘延年也到重机厂去做工作,直到上市之前,都不能放松警惕,闵江重机是鲍昌荣走出的一招臭棋,省委主要领导对此也是耿耿于怀,一直都没有忘记,我要是李晨,也会惦记着把粪坑越扒越大,不会让他轻易遮掩过去。”
我皱了皱眉,起身在客厅里踱了几步,摸起两只沉甸甸的哑铃,一边悠荡着,一边轻声地道:“梁姐,今天的会上,马副书记的态度很是暧.昧,他两次否决了闵江重机的提议,是不是也意味着,他的立场在向李晨倾斜?”
梁桂芝轻轻摇头,蹙起秀眉道:“马尚峰在走中间路线,坐山观虎斗,这两人无论谁倒下去,对他都是有利的,不过总体上来讲,他对鲍昌荣的意见还是很大的,省里原本有意调鲍昌荣去省委任秘书长,可被鲍昌荣婉言拒绝了,他还想在闵江干一届,这样就成拦路虎了,班子成员肯定都有些不满。”
我加快了速度,又挥动了几十下,直到身子微微出汗,才将哑铃放下,笑着道:“这件事情鲍昌荣讲过,其实这样的干部很难得的,只要他有这份决心,闵江的发展应该错不了。”
梁桂芝摸起一条毛巾丢了过去,皱着眉头道:“你啊!可不要被他的外表蒙蔽了,鲍昌荣可是头老狐狸,别看他外表粗犷,其实城府极深,尤其擅长反败为胜,当初段永祺就是被他蒙蔽,吃了大亏,你可不要被利用了,当做人家捉鬼的钟馗。”
我摸着毛巾,擦了擦前胸后背,也凑到镜子前,眉飞色舞地道:“梁姐,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有我这么帅的钟馗吗?”
梁桂芝抿嘴一笑,摇着头道:“你才来几天啊!哪里知道闵江的深浅,总之以后要小心一些,别再轻易出头了。”
我收起笑容,一脸凝重地道:“知道了,我也是想丢块石头下去,试试各方的反应,看看这闵江水到底有多深。”
梁桂芝轻轻点头,转身走到门边,回头道:“老俞周末要过来,到时租条船,咱们几个到江心岛上待两天。”
我嘿嘿笑道:“梁姐,那不好吧,你们两口子小别胜新婚,我们就不凑那热闹了。”
梁桂芝啐了一口,拿手指着我,佯装生气地道:“你啊!再敢拿我这老太婆开涮,小心梁姐翻脸。”
我赶忙拱手道:“梁姐,我可是一番好心,真不是拿你开涮,再说了,哪有这样年轻的老太婆啊!看起来跟三十出头差不多,改天俞书记过来滋润一下,可能就回到二十七八了。”
“你啊!油嘴滑舌的,没一句正经话!”梁桂芝嘴里虽然唠叨着,脸上却笑成了一朵花,推开房门后,就径直去了斜对面,敲响了周媛的房间。
我进了浴室,冲过澡后,躺在白瓷浴缸里,闭了眼睛,回想着梁桂芝的提醒,也觉得不无道理,自己刚到闵江这边来,在立足未稳之际,的确应该韬光养晦,不宜锋芒外露。
毕竟市委领导班子中,哪个都不是无能之辈,很多问题,大家早已心中有数,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已,会做事不等于会做官,要想不被这些家伙算计了,只能谨慎从事儿,否则一旦出了事情,很容易沦为替罪羊。
十几分钟之后,我从浴室里走出来,穿了件蓝色睡衣,走到写字台边,拿笔写了一篇稿子,随后转身出了门,敲开斜对面的房间。
周媛打开房门后,望了我一眼,就转身坐回椅子上,伸手摸出一枚黑色的棋子,放在棋盘上,轻声地道:“梁市长,我要打劫了。”
梁桂芝脸上带着一丝愁容,手里捏着白色的棋子,望着棋盘发呆,过了半晌,才向西南角落下一子,叹息着道:“媛媛啊!你也不知让着我点,每次都输棋,搞得我心情很不好。”
周媛微微一笑,摇了摇着头道:“不能让,让了就没意思了。”
我走了过去,站在周媛身后,目光落在她雪白滑腻的颈项上,摸着下巴沉吟着道:“局势不妙啊!梁姐,唯今之计,只有置于死地而后生,才有机会反败为胜。”
梁桂芝抬头望了一眼,夹了一枚棋子,疑惑地道:“应该下到哪里?”
我心里一虚,赶忙把头摇成拨浪鼓,一摆手道:“梁姐,观棋不语真君子,我点到为止,这个还要你来做决定。”
周媛抬手拂了拂秀发,淡然地道:“梁市长,你也毋须怕打劫,尽可一路粘下去,还有机会的。”
梁桂芝却举棋不定,沉思半晌,把棋子丢了下去,轻声叹息着道:“算了,终究是下不过你的,不伤这个脑筋了。”
周媛微微一笑,把围棋收起来,沏了两杯茶水,轻声地道:“梁市长,你进步还是很快的,刚刚学习围棋,就下得这样好,真是很难得呢!”
梁桂芝笑了笑,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指着我,似笑非笑地道:“媛媛,他在学校时表现怎么样?”
周媛转头瞥了一眼,冷冷地道:“上课从来都不专心,成绩一般,只是长得帅一点,另外,绘画还算不错。”
我嘿嘿地笑了起来,转身坐到对面的沙发上,跷着二郎腿道:“周老师,哪有你说得那么不堪,我当时成绩还算不错的,也算名列前茅了呢。”
周媛微微一笑,低头喝了几口茶水,就拉了椅子站起来,轻声地道:“你们先聊,我去洗澡。”
梁桂芝轻轻点头,见周媛进了浴室,就用手捅了捅我,眨眼道:“原来还会作画,改天别忘了为我画一幅。”
我摸着鼻子笑了笑,连连摇着头道:“不成,我怕到时候,你家俞书记会揍我哩。”
梁桂芝微微一愣怔,好奇地道:“好端端的,他揍你做什么?”
我探过头去,故作神秘地道:“我最擅长的是美人出浴图。”
梁桂芝立时红了脸,啐了一口,拿手在我的额头上戳了戳,忿忿道:“你啊!倒是和梁姐混熟了,什么疯话都敢讲!”
我哑然失笑,找了纸笔,笑着道:“梁姐,现在就画吧,你这含羞带怯的模样,倒是少见。”
梁桂芝‘扑哧!’一笑,却站了起来,走到房间门口,向浴室方向努了努嘴,意味深长地道:“你啊!还是等着画美人出浴吧。”
见梁桂芝出了门,我抬起双臂,做袋鼠状,左顾右盼一番,便迈着碎步,鬼鬼祟祟地溜到浴室门口,把耳朵贴在胡桃木门上,聚精会神地听了起来。
哗哗的水声在耳边响起,脑海里想象着美人老师出浴的情景,我不禁心旌涤荡,摸着下巴,无声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