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得不佩服刘拓的观察力和判断力,三农问题虽然早已经提出来,但是国内经济高速增长的优美光环下,三农问题被有意无意的忽略了,仿佛只要工业发展起来,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乡镇企业似乎也成为了解决农村问题的万能钥匙。
但是,随着乡镇企业逐渐走入没落,原本被掩盖下的各种问题逐渐开始尖锐起来,出台措施和政策来解决这些问题,已经是到了刻不容缓的境地了。
我恍惚记得有一位乡镇党委书记给总理写信,其中有三句话,农民真苦、农村真穷、农业真危险。
这三句话可谓字字铿锵,声声金铁,道尽了目前农村现状,但是,现在各地地方党委政府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如何发展工业,如何经营城市,如何打造辉煌政绩上,对于农村存在问题,依然是轻描淡写。
猛然间,我猛然自省,才发现自己似乎也一样有这方面的倾向和趋势,如果不是刘拓提及这个问题,自己似乎真有点忽略了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政治风向的变迁。
三农问题将日益成为焦点,重视三农,注重解决三农问题,未必能真正解决三农问题,但是绝对能吸引关注,而不重视三农问题,出问题则是迟早的事情。
“当今天朝处于改革开放洪流之中,出现一些这样那样的问题也很正常,但是怎样分析判断出其中什么是主要矛盾,什么是次要矛盾,什么是矛盾的主要方面,什么是矛盾的次要方面,以及怎样利用它们之间的关系来解决处理好这种种问题,这就要考验我们各级领导的政治智慧、领导艺术和执政能力。”
刘拓满面沉思之色,缓缓地道:“三农问题日益成为焦点,庆泉,你在基层就更需要把握好分寸,怎样通过发展经济来化解矛盾解决问题,这其中大有文章可作,远比引进一两个企业项目,打造一项主导产业重要得多。”
我知道刘拓言有所指,默默点头,不愧是中组部出来的高手,一下子就能抓住问题重心,中央今年如此重视农业和农村工作,下边怎么办?如果能有针对性的拿出一些切实可行的新路子新方法,抢先做起来,那么……
刘岩有些佩服的瞅了一眼自己兄长,如果说原来在中组部的兄长更像是一枚置于匣中玉石,温润生光,那么现在的兄长更像是经过了大浪洗礼之后的金子熠熠生辉,看待问题的角度和方法,都又提升了一个层次,就凭刚才这一番敲打点醒我的话语,也堪称金玉良言了。
“庆泉,刘乔和我说起过你的想法,应该说你的总体思路是对的,目前上边考察提拔干部,虽然名义上说是德、能、勤、绩四个字,在我看来,可以压缩为两个字,德和能,而关键还在这能字上。”
刘拓是中组部出来的角色,对于中央考察任用干部的观点,当然很有心得体会。
“德字是基础、是根本,但是能够上到一定位置上,品德情操不敢说有多么高尚,但是,至少也是经过了组织多次考察的,至少在大是大非问题上,是没有问题的,当然,不排除有在升迁过程中被腐蚀下水的。”
“关键还是在能字上,所谓勤和绩,我个人看法,都是对能字的延展和补充,没有能,勤和绩都是虚妄,作为一级领导,勤不能补拙,真正的成绩,也不是靠苦干蛮干就能做得出来的,而作为你具备了能,而又有德作为保障,你会不运用你自己的能去谋事、干事么?当然不会,否则,步入仕途、进入政界的目的何在?”
“你应该在合适的时候展现的才能,让上级领导发现你的能力足以胜任更重要的工作,而且能够把工作做得更好,做到了这一点,再加上一些合适的人脉和机会,你就具备了升迁的先决条件。”说完,刘拓抬起了目光。
“你抓华芯国际项目是对的,集成电路产业带来的巨大投资和gdp增长,无人能够忽视,但是没有能够落足在你所在的城市,其实并不影响什么,关键在于你抢先谋划了这个项目,而且取得了对方对你的认同赞许,你的眼光、你的效率、你的行动力,都让领导刮目相看了,这就足够了,至于说落户玉州,从某种程度对你个人来说,可能会更好,因为你证明了你自己的能力,落户玉州只能说明玉州本身条件更好,而非你的能力问题,领导都心知肚明。”
“干工作不能只顾埋头拉车,还要抬头看路。”
刘拓见我一脸沉思状,微微颌首,道:“发展经济是目前、乃至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全国各级党委政府的中心工作,这毋庸置疑,但是在某一阶段、某一时间,或者说某个特殊的政治环境下,也要考虑到一些特殊的阶段性工作,像三农问题,中央提高到了这样高的一个高度来看待认识,而地方上怎么办?”
“我个人看法,如果哪个地方能够有针对性的先动起来,尝试着寻找解决三农问题,哪怕是三农问题中一些具体或者部分问题,都应该引起上边的关注,如果能够取得一些成绩,那就更能赢得上边的认同。”
见我神色似乎有些异样,刘拓微微一笑,道:“庆泉,是不是觉得我的言论和观点,太过现实功利?”
我微微一窒,对方的观察力可真是厉害,自己先前还觉得刘拓和自己原来想象的那种干部有些不一样,还算是一个看事做事比较实在的人物,没想到刚才那两句话,顿时让我对他的观感下降了不少,不过对方立时就发现了,还反问自己,让他还真有些不太好回答。
不过刘拓并没有给我回答的机会,脸色平静如水,自顾自的道:“只要是为了一个良好的目的,我觉得在形式上,反倒是不必太过于拘泥,言论也好、措施也好、行动也好,最终目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实现某个结果?三农问题你一个人能解决得了么?不能。
但是你可以为这一个目的做一些事情,而你做的,能得到上边领导首肯,也许你的经验可以推广到其他地区,让其他地区农民受益,而你也许可以受到领导看重而被重用,提拔到更高、更重要的位置,那么你就可以发挥你自己的本事能力,做你想做的事情,为老百姓做更多的事情,这就是成功!这是我的理解和看法。”
刘拓的话如一把尖刀似得,划开了一直困扰我心中的面纱,这个观点,似乎也就是有点为了达到一个良好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意思,当然没有那么夸张,但是大概意思都差不多。
我得承认,刘拓的观点很精辟,但是在实际工作中怎样操作,还得实事求是,因地制宜、但是刘拓言语中也很明显的提醒了自己,三农问题是一个可供自己操作的机会,在这一点上,自己是可以有所作为的。
一直到离开京城时,我都还在琢磨着刘拓提点自己的这桩事儿。
在京城里呆了两天,我相当忙碌,刘氏家族的那些个保持得较为紧密的关系,还是需要走动,像中组部副部长张若谷,国家经贸委副主任马明山,以及军队系列的几位大佬,虽然平时工作上沾不了边,但是这些关系能够维系下来,也就意味着和刘家是站在一条线上的,难免有时候就能用得上。
许嘉宁没有回京,作为桂省省长,春节期间大部分时间都只能待在本省,慰问各条战线上值班工作人员,是每年约定俗成的规矩,就像柳宪霖一样,一般都要等到初五之后,看能不能腾出一点私人时间,才可以处理一些私人事物。
刘仲平倒是回了京,我也拜访了这位目前刘氏家族在军队系列中冉冉升起的新星,虽然在工作中没有多少共同语言,但是对国际时局的看法上,我还是着实的卖弄了一番,让刘仲平对我看法也是大为改观。
按照刘仲平目前的年龄和上升趋势,晋升上将也是迟早的事情,而他在军队中表现也让外人意识到刘家在军队中的影响力在逐渐恢复,毕竟刘老爷子还在,虽然身体欠佳不敢轻易动弹,但只要他没有咽气,这份架势就还能一直端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