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市委、市政府里这个话题的火爆程度前所未有,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个话题调动起来,尤其是许乔的规划方案的细化稿拿出来之后,更是成为市委、市政府里边最热门的话题。
“这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了一个风向标了。”董胜利微微一笑道,放下了手中茶盅。
“哦?”我有些意外,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董胜利话中含义,问道:“你是说我和吕秋臣之间的角力较量?”
“嗯!也许你本意不是如此,但是在许多人眼中,却不能不如此着想。”
董胜利身上一件挺阔的斜纹衬衣,却没有打领带,一条熨得笔挺的长裤,似乎一下子让他年轻了好几岁,当了代县长之后,董胜利也变得意气风发起来,穿着打扮也比以往要显得注意许多,当副秘书长时穿着略显老气,而现在在县里,则要显得精神许多。
“哼!庸人自扰。”我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的道。
“不,叶市长,我觉得这不是庸人自扰。”
董胜利正色道:“您刚上来,还是代市长,而且来怀庆也不过两年时间不到,吕秋臣是土生土长的怀庆干部,担任市委常委多年,而且又干了一届组织部长,可以说,他的人脉厚实程度要胜于你,最重要的是,他很得陈书记的青睐,如果说之前许市长的城市规划还只是纯粹工作上的分歧,那么现在炒得沸沸扬扬,牵扯了如此多的领导对这个方案的不同看法和意见,而且两方泾渭分明,那就不能不考虑这个方案能否获得通过,所带来的政治意义了。”
我还是没有吱声,只是静静的看着手中的文件。
“我知道您不想为这些事情去刻意争个什么,尤其是牵缠到太多工作以外的因素,你就更不愿意了,可是有些时候,也就由不得你了,太祖老人家不是说过么?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这句话用在很多时候都很真实。”
董胜利沉着声道:“若是这个方案不能获得通过,那么这无疑是长他人威风,灭自家志气,对于在年底就将过人代会选举的您来说,绝不合适。”
我笑了起来,一挥手道:“胜利,我看你到县里去了这么久,似乎深有感触啊!是不是和老顾处得不顺心啊?”
“不,不,没那事儿,顾书记水平很高,我是抱着去向他学习,熟悉工作的态度而去的,他对我也很看顾,在工作中对我帮助也很大,我在他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
董胜利知道无论自己和顾永彬之间关系如何,都决不能在这种时候暴露出来什么,这是对自己能力的一种否定。
“哼!东风压倒西风,西风压倒东风,那是老人家描述敌我矛盾的,我和吕秋臣之间,还不至于到那种水火不容的境地,工作上的一些分歧总会被一些无聊者拿来无限放大,胜利,我不希望在你这里也听到类似的言论。”
我一脸严肃的道:“你到归宁,我对你寄予厚望,顾永彬现在是市委常委,也是市领导,归宁目前发展态势良好,他功不可没,你要多向他学习,并且要努力搞好班子团结。”
“至于市里这些事情,你不要太多关注,我知道该怎么处理。”
我顿了顿,又道:“现在怀州和庆州两个区,这半年来发展势头很猛,尤其是依托开发区的发展,他们也不甘示弱,动作很大,你到归宁,一方面要尊重老顾,但是另一方面你作为代县长,也要拿出自己的想法来,求得老顾的支持,要力争利用你们归宁特殊的地理区位优势,在招商引资上做出成绩来,否则,如果归宁这个全市经济总量第一、在你和老顾身上被怀州或者庆州夺了去,只怕你们俩都难以像市委和全县人民交待啊。”
董胜利见我把话题岔开,而且是点到自己头上,也意识到自己话语有些过了,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说得太多反为不美,也就借势就坡下驴,把话题岔到了一边,这位叶市长已非吴下阿蒙,城府也比以往深沉许多,现在已经很难感觉他内心真实感受了,除非他真的有意想要透露出什么。
……
市政府办公会上两边态度旗帜鲜明,在许乔修正了整个城市规划方案之后,修改后的方案得到了邓若贤和安然的全力支持,而钱元辉和李长江也表明了支持态度。
顾晓鹏则对方案中一些细节提出了技术性的建议,但最后还是表示出了支持态度,只有吕秋臣和许路平表示了反对,最后在我相当公允平静的表态中通过了方案。
吕秋臣显得很平静,与那一次办公会上的态度截然不同,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实际上,看李长江和钱元辉态度暧.昧,他就知道自己很难在市政府办公会上赢得胜利,虽然我只是一个代市长,但是他是在主持市政府工作,而且他挤走了谭立峰,仅凭这一点,在陈书记没有明确表态之前,没有人会轻易把支持票投给自己。
市政府办公会只是一个前奏,吕秋臣在办公会结束之前,也很坦率的表明了他保留自己意见,这也就意味着,他可能会在市委常委会上坚持他自己的反对态度。
……
前面那辆广本雅阁轻盈的拐弯,驶入了旁边那条幽静的小巷。
我有些惊奇,水井巷又被称作常委巷,除了一位在位时因病去世的省委副书记家眷还住在这个小巷子里,其他住在这个巷子里的住户都是现任省委常委,而一旦不再担任现任职位,这些人都会不动声色的搬离这个所在。
并没有谁强制要求谁搬离这里,但是没有谁愿意在没有担任常委后,还愿意继续居住在这里,有人说这是这条巷子里浓郁的权势压力使得一般人要窒息,宁肯搬离这里,也不愿意承受这份压力。
比如原任省委常委、组织部长何维礼,虽然在省人大担任党组副书记、常务副主任,但是他还是在到人大之后的最短时间内,就搬到了人大那边。
那辆广本雅阁的车牌号我很熟悉,是江l--00039,怀庆市政府去年初买的一批新车,主要是改善市政府里办公条件,配给了当时的五位副市长,邓若贤、钱元辉、许乔、安然、李长江,一人配了一辆,而这怀庆市的39号车就是安然的座驾,而且安然经常自己开车,司机也只是在工作时间才替她开车。
一般说来,省领导家中是不接待下边干部的,这已经是一个禁忌。水井巷和省委大院只有一墙之隔,甚至省委还有一起后门直接通到水井巷,而领导们的办公室里也都有可供住宿休息的复式套间,所以一般说来,除了年边时候有人走动,寻常是绝少有下边人去这里的。
安然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去水井巷?我看了看表,马上十二点了,这种时候去就显得很耐人寻味了,难道是到哪位领导家中吃午饭?
联想到安然似乎对自己的家境有所了解,我心中不由得有些好奇,这位安市长看来还真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我猜测得没错,39号广本雅阁正是安然亲自驾车,水井巷她来过无数次了,自然轻车熟路,汽车轻盈的驶入巷中、在中段拐入一起铁门口,她按了按喇叭,很快铁门就打开了,汽车驶入一个独门小院内泊好。
安然迈着轻快的步子,保姆已经满脸堆笑的把内院的门打开,安然也是点头表示感谢,然后进了门。
客厅内的中年妇女看见安然进来了,脸上浮起高兴的神色,微笑着道:“小然,你可真是赶得巧啊!你姑父前脚进门,你后脚就进来了,没碰见你姑父?”
“没有啊。”安然笑着送上一个礼品包装盒,然后道:“姑姑,祝你生日快乐。”
“买什么东西啊!你能来吃饭,我就很高兴了,这家里带两个儿子有什么用,当马勒戈壁的过生,连个电话都不知道打回来问候一下,还是我们安家的人懂事儿。”中年女人虽然是在发牢骚,但是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
“嗨!姑姑,小瑞和小祥他们那也是工作忙,你这也不是大生,我是人在江州,当然得要来,他们一个在京里、一个在澳洲,怎么顾得过来?”
安然也知道自己姑姑说是这样说,但是心里却很是为自己两个表弟感到自豪,并无责怪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