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门外那一声熟悉的略带调侃的话音响起,李景毓那风度翩翩的身影便出现在雅间之内,紧随其后缓步走入,苏墨轩那浑身散发出的清冷而淡漠的气势,瞬间令雅间内热火朝天的气氛冷却不少。
“啧啧,我就说,你这样的冰块脸,还是不要随随便便的出现在大家面前为好。你看,你一来,大家都不说话也不笑了,真是扫兴得很呐。”敏锐的感受到屋内气氛的变化,李景毓回过神儿来,转头看向跟在身后的苏墨轩,狭长的凤目中满是调笑,语气中带着故意的叹息。
淡淡的看了笑模笑样的李景毓一眼,苏墨轩面无表情地从他面前走过,径直坐到顾白羽身侧的太师椅上,就势端起茶壶为自己添了一杯茶,动作行云流水,丝毫没有要将李景毓放在眼中的意思。
“你这个人,永远这副德行!”
眼瞧着苏墨轩那一番完全无视了自己的动作流畅伶俐,手中晃着的扇子顿时僵在了手中,俊美的容颜上浮起丝丝缕缕的尴尬,在原地呆默半晌,李景毓方才举着手中的扇子指指点点的说道,语气中充满无可奈何的意味。
早已习惯了苏墨轩和李景毓之间的相互打压调侃,顾白羽看着刚刚在眼前上演的这一出再平常不过的戏码,神色平淡如常。然而坐在一旁第一次看到这场面的顾清韵和顾意澜,却是一个面色古怪而尴尬,一个神色眉宇之间透着掩饰不住的好奇和兴致勃勃。
“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放下手中的茶杯,顾白羽对着刚刚进门的杜亦寒出声问道。
“苏侍郎和李公子从长安城府衙那里得来了一些消息,去了顾家大宅之后,才知道你们来了这里,所以就跟着找过来了。”一五一十的说着,站在不算太大的雅间之中,身形高大的杜亦寒显得略有些局促。
“澜儿,我刚刚已经让茶心带来了那道‘蟹影迷踪’的菜谱,你先带去给酒楼的大厨瞧瞧,等下我去给他演示的时候,也好事半功倍。”没有立刻接着出声询问那消息的内容究竟是什么,顾白羽转过头去看着坐在身旁的顾意澜,语气平淡的说道。
“嗯……好,那澜儿就先告退了。”语气中带着些许的迟疑,心知故意找借口将自己支开的顾白羽是在护着自己,怕再度勾起自己心中的恐惧,顾意澜的心中暖意融融,点点头,便起身跟着茶心离开了雅间。
“死者叫孙明一,今年二十二岁,住在长安城北,家中有一妻一子,”嗓音平淡的开了口,一向身形爽利挺拔的苏墨轩,第一次将身子倚靠在太师椅的背上,眉宇之间隐隐的透着些许疲惫的意味,“他是长安城的惯偷,上个月才刚刚从府衙的大牢中被放出来,府衙有他的案底,所以查他的身份没有费多大的精力。”
“惯偷?”那受害者被砍断手脚的模样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黛眉轻蹙,顾白羽忽然觉得,凶手将受害者的手脚四肢疯狂的砍下,也许并不是随意而为,于是思忖片刻,她出声问道,“他被抓进大牢是因为什么罪名?偷窃?”
“是,偷窃,但最初来人到衙门状告的罪名,却是比偷窃更严重一点儿,谋财害命,”接口答道,李景毓手中的扇子在桌子边缘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将他扭送到衙门来的人说,孙明一偷走了他给自家老娘买药的救命钱,导致他自家老娘没钱请大夫而病重身亡,所以想尽办法将他抓到之后,求衙门治他一个谋财害命之罪。”
“这样的‘谋财害命’的罪名,恐怕难以被衙门认定吧?”淡淡的出声问道,顾白羽的紧蹙的眉头却没有丝毫的放松。
“自然是没有,长安城的徐太守只是按照大兴王朝的律令,治了孙明一的盗窃罪,在大牢中关了三日便放了出来。”点点头,李景毓从苏墨轩手中抢过茶壶,自顾自的倒光了最后一杯水,目带挑衅地看着面色冷淡的苏墨轩。
“那打更的人呢?有没有看到什么?”沉思片刻,顾白羽再度出声问道。
“没有什么发现,”清冷的嗓音中透着些许的沙哑,茶杯见底儿的苏墨轩毫不犹豫的伸手拿过了放在顾白羽面前的茶盏,将茶盏中剩余的茶水一口饮尽,苏墨轩继续说道:“当日值夜的更夫说,在案发的那个时段,他并不在平安大街,而是长安城的另一端打更。”
“更夫每日打更的时辰和地点都是固定的,凶手若是长安城中人,知道这一点并躲避开,也并不奇怪。”丝毫没有在意苏墨轩拿走自己茶杯的动作,顾白羽出声说道,“看来,我们想从目击证人的角度下手,是有一定的难度了。”
“也不尽然,”狭长的凤目紧紧盯着那摆在苏墨轩面前的顾白羽的茶盏,李景毓的眼中闪过一阵阴晴不定的颜色,出声说道,“按照平时的规律,值夜的更夫在午夜时分的第一声更,应该是在平安大街上敲的,案发当夜,他是临时被派到城北的,所以,”
“所以,凶手如果不是运气太好而恰巧赶上了这个难得的时机,那便是提前知道了值夜的更夫会被调走。”抬眸看向坐在对面的李景毓,接口说话的顾白羽眼眸中闪过一丝光亮。
“而能够提前知道更夫值夜情况变化的人总是有迹可寻的,虽然人数未必会少,但好歹帮我们将怀疑和调查的范围缩小了不少,让我们不至于大海捞针一般的在长安城中挨家挨户的搜寻。”笑着点点头,李景毓看向顾白羽的眼眸中多了几分莫名的温柔,握着扇子柄的右手,却不由自主的紧了又紧。
这样短短的一个月的时间之内在长安与清州城之间来往两次,饶是身体再好,李景毓也是浑身疲惫不堪。然而只要一想到自己此番前去提亲室,顾延庚那喜笑颜开的忙不迭的同意的模样,李景毓便顿时又觉得精神头儿十足。
只是眼下瞧着摆在苏墨轩面前的那盏顾白羽曾经用过的茶杯,李景毓的心中,却莫名的有些慌乱起来。
“难不成……这件事情苏侍郎你又打算要交给我去做?”抬眼看着苏墨轩那看想自己的理所当然的目光,顾清韵那英俊之气满满的眉宇间,顿时涌上一阵浓浓的无可奈何。
他可是堂堂正正的户部官员,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帮着刑部侦破案件?而且瞧着眼下这并不能正式算作苏墨轩手中的案子的光景,他的帮忙显然是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的。
于是心中不免涌上一阵气闷,却又在苏墨轩那样幽暗深沉的眼眸之下反抗不得,顾清韵只得在心中默默地叹口气,满眼无奈地摊手认命。
“意澜一个人在这里安全吗?”看着顾清韵那一副无奈认命的模样,苏墨轩的唇边浮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淡淡的出声问道,眼眸中却带着无可掩饰的关心和担忧。
虽然顾意澜对外将这长汀楼的主人传的神神秘秘好吸引更多的贵客前来,然而一向无所不知的苏墨轩,却是对这长汀楼的老板姓谁名何知道得一清二楚。此时的他之所以有这么一问,却是细心的考虑到了顾意澜那多少受到了惊吓的心情,若是不管不顾地只留下她一个人在这里,苏墨轩担心,顾白羽和顾清韵今日哄她开心的种种努力便会再度化为泡影。
“我留在这里陪着澜儿吧,不管你们要去哪里,我显然帮不上太多的忙,”显然听出了苏墨轩话中的含义,顾清韵出声说道,感受到苏墨轩的悉心周到,一向以妹妹为最大的顾清韵,看向苏墨轩的眼眸中,多少缓和了情绪,“况且你们也已经给我安排了任务,我也需要时间去做。”
点点头,苏墨轩转头对着仍旧有些不明所以的顾白羽说道:“刚刚捕快已经顺着你昨日提出的距离问题在附近搜查到了一座可能是案发现场的院落,我来的时候已经找兄弟打过招呼,邢捕头会给我们留门,你换装打扮一下,我们这就去看看情况。”
苏墨轩的话音刚落,站在一旁半晌没有说话的杜亦寒便抬手递给绿衣一个包裹严实的锦袋,伸手打开来看,却是一身干净整齐的玄色男子圆领长袍和一个碧色透亮的玉冠。
在绿衣的帮助下换好男装,将松挽的青丝发髻高高的束起,玉冠高悬,长袍簇展,推门而出的顾白羽一身男儿装扮,却是惊艳了等候在门外的苏墨轩等人。
向来只知道顾白羽穿着罗纱襦裙的模样亭亭玉立,明丽动人,苏墨轩却从未料到,一身男儿装扮的顾白羽,却也能由内而外的散发出英挺飒爽的气质。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很久之前,顾白羽在程家家宴中吟诵出的那句爽利英武的诗句,“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
眼前的顾白羽就犹如那诗句中所描述的白色羽箭那般,锋利强劲,英姿飒爽,不出则已,一击则必中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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