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意澜这几日不太开心,连顾白羽亲自下厨做饭做菜,都不能引起她十分的兴趣。
素衣这几日行动小心翼翼,连顾意澜嘱咐她做些什么有的没的,都不能让她立刻无条件的去做。
只有顾白羽院落中的几个人神色依旧如常,整日里或忙忙碌碌的进进出出,或闲散悠闲的喝茶晒太阳。就连一向不甚喜欢舞文弄墨的顾白羽,都在某一日忽然之间心血来潮,找了块打磨得光滑平整的纯色木牌,取了一方好墨细细研磨了一整个的下午,然后抬起手腕,在木牌上写下了“芷汀居”三个清丽雅致却又透着刚劲有力的三个字。
“我说羽儿姊姊,你怎么还能有心情在这里悠悠闲闲的做这种事情?隔壁院子的那一位都快踩到我们头上来了,你难道就能这么忍了?”
看着顾白羽拿着钉锤和木牌走到院子门口,同绿衣一起比比画画的挑选着合适的位置,再也忍耐不住的顾意澜从晃晃悠悠的秋千藤椅上跳了下来,压低嗓音,不耐烦的出声问道。
“没有什么能忍不能忍的,顾白汐能得到老祖母的宠爱,那是她自己的本事,你与其坐在这里生闷气,不如开开心心做点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又或者心中不服,自己去祖母面前撒娇耍乖,祖母一向以你为大,肯定不会因为她而为难你。”
寻得了一个合适的位置,顾白羽抬手指着,示意绿衣将铁钉递给自己,左手拿钉右手持锤,叮叮当当的敲打着,淡然的语气中充满不甚在意。
“她自然是没那个本事对我怎么样,否则她根本就在这顾家待不下去,我是替你生气和不值好不好,凭什么她靠着耍手段卖乖巧装柔弱就能得到祖母的欢心,还对你耀武扬威的?!”
语气中充满愤愤不平,顾意澜看着隔壁院子进进出出的随从仆役,眼眸中怒意满满。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顾白汐把老祖母身边的事儿都承担了,你我不正好落得清闲?”手中的动作未曾停止,叮叮当当的声音中,顾白羽的嗓音平淡依旧,“至于你担心的她会踩到我的头上来,怕是她还没有那个本事。”
“我好心替羽儿姊姊你担忧,你还这么不领情,到时候她借着祖母的手欺负你,你可别来找我哭!哼!”不满的轻哼一声,顾意澜双手叉腰做出一副不想搭理顾白羽的模样,却在顾白汐院子里的婢女看向这边时,恶狠狠地用目光将对方吓了回去。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以后还要仰仗着顾意澜顾大老板帮我赚的盆满钵盈呢,你不理我,我可怎么办?”将手中的活计做完,顾白羽哄孩子似的说道。
“哼,不给你银子,我自己都吞掉!”听到“顾大老板”四个字的顾意澜已然忍不住的在唇角悄悄浮上一丝笑意,却仍旧故意板着脸,做出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顾大老板,今儿午膳想吃什么?我下厨给您尝尝?”浅笑着去拉顾意澜的衣袖,顾白羽说道。
“本老板今天没心情吃你做的饭,你赶紧收拾收拾随本老板出门去,本老板另有安排。”白嫩的小脸向上一扬,顾意澜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语气骄傲。
“二小姐要带我家小姐出门去?”低头正收拾着零零碎碎的东西,绿衣听到顾意澜的话,抬起头来诧异的问道,刚刚她还同素衣在一起,却并没有听说什么。
“当然要带你家小姐出门去,今天都什么日子了,三天后的晚上就要去参加那个什么韩林之家举办的晚宴了,就算你们家小姐不担心顾白汐的挑衅,那也得好好装扮一番吧?谁知道那个与顾白汐沆瀣一气的韩林之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乌黑明亮的眼眸一瞪,顾意澜鼓起了腮帮,向来与她无话不谈的顾清韵,自然是将在悦来客栈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因此心中对顾白汐的厌恶更甚,顾意澜恨不得能立刻将她赶出顾家。
却不想只不过是短短几日的时光,顾白汐竟然能讨好顾老夫人到伴随左右的地步,于是才一直闷闷不乐,顾意澜觉得,自己就快要在顾家待不下去了。
无奈的摇摇头,原本已经准备好三日后参加晚宴的衣裙的顾白羽,没有出声反抗,而是顺着她的心意,带着绿衣和茶心一起,随她离开了顾家,坐着马车驶向柳巷商业坊。
“竟然是‘锦衣如华’?”站在马车停下的装潢华丽富贵的衣料铺子前,茶心满目诧异的脱口说道,转头看向站在身旁的顾白羽,只瞧见她那一贯淡然的眼眸中,也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惊讶。
“对啊,‘锦衣如华’是长安城最好的衣料铺子,除了这一家店铺之外,长安城中还有其他好几家分号,只不过这一家主店铺,只接待达官贵人家族。”
抬头看着锦衣如华那闪闪发光的金字招牌,顾意澜的语气中满是羡慕和崇拜,“什么时候我的长汀楼也能开遍长安城,那就好了。”
“顾大老板不用着急,会有那一天的。”抬手拍拍顾意澜的头顶,顾白羽轻声说道。
比起清州城中顾白羽去惯了的那家锦衣如华,眼前的这家更是豪华高档,连待客用的茶盏,都是专门从盛产瓷器的城镇特地定制而来的带着贾家标识的青瓷釉盏,按照来客的家族不同而分门别类的收藏清劫,而如顾白羽这般初次登门的客人,则是被带去现场挑选自己喜欢的样式与茶叶,待客之周到悉心,令顾白羽叹为观止。
“就这套浅紫色桐花图案的青瓷釉盏吧,”不甚在意地看了一眼店伙计摆在她面前的种种茶盏样品,向来对这些东西没什么要求的顾白羽,随意地指着那众多茶盏中看着较为顺眼的一套,语气平淡的说道。
“华义你在这里啊,真是让我一通好找,”顾白羽的话音才刚刚落下,一个娇俏的声音便忽然响起在屋内,黄衣绿裙,丸髻高翘,不知是哪家的婢女。
“秋霜姐姐,您有什么吩咐吗?华义正在接待顾家的几位小姐,让华松去找您可以吗?”语气毕恭毕敬,那个被唤作华义的店伙计面上笑容恭谦,对待一个家中的婢女尚且如此,显然,这婢女背后的家族,定是长安城中哪家的高门望族。
“华松已经在我家小姐那里了,我就是来找你的,正好你带着这些茶盏,我家小姐刚刚说,她上次看上了你们家的那套浅紫色桐花青瓷釉盏,让你给送去。”
丝毫没将坐在屋子里的顾白羽等人放在眼里,那名叫秋霜的婢女只是对着华义吩咐出声,连一个歉意打扰的目光都没有。
“秋霜姐姐,实在不好意思,您说的那套茶盏,刚刚已经被这位顾家小姐指名要了去,茶盏只有一套,恐怕……”
“我家小姐派我来,就是要将那套茶盏拿回去的,除了宰相家的崔小姐和苏小姐之外,不管谁指名要了去,你都得给我拿回来!”语气高傲而理所当然,秋霜毫不给面子的打断了华义尚未说完的话语。
“秋霜姐姐,您这样说,怕是不妥吧?”面上纠结之色顿现,华义语气中带了几分劝和的意味。
秋霜背后的主子是锦衣如华的大金主之一,他一个店伙计自然是不敢得罪,可是将顾白羽看上的茶盏就这么让给秋霜,怕是也不合店铺的规矩,若是传了出去,反而会给锦衣如华落得一个趋炎附势、欺软怕硬的恶名,损害了店铺的名声,更是得不偿失。
“瞧这位秋霜姐姐这话说的,当真是给你家小姐脸上抹黑,得亏我们不知道你们家小姐姓谁名何,若不然,还真是要将这番没教养的话当成笑话同各位贵家小姐热闹一番呢。”
语气不善,站在顾白羽身后伺候着的绿衣开口说道,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不屑。
“你这小蹄子在这里乱说什么?你才是当真没教养呢,我在这里说话,你家小姐都没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位置?”眼睛一瞪,秋霜便即刻翻了脸。
“说你没教养,你还当真没教养,我家两位小姐在这里坐着,你不来行礼就已经是不合规矩了,还在那里吵吵嚷嚷的耀武扬威,我家小姐不理你,已经是气度不凡了,你居然还妄想着同我家小姐说话,你也配?”
毫不退让,话语伶俐,绿衣却承袭了顾白羽的平淡冷静,两厢对比之下,更是显出秋霜那跳梁小丑一般的丑恶姿态。
“你们不就是个小小的顾家吗?我跟你家小姐说话就是够够的,难道你这个小蹄子还奢望能同我家小姐说上话吗?真是痴心妄想!”柳眉倒竖,秋霜的神色语气更加嚣张而不可一世,眼眸灼灼,看向顾白羽的目光中充满挑衅。
“好了绿衣,我们走,不过是一套茶具而已,在这里挣来抢去的,你的眼光是有多低?”
神色平淡而没有太多的情绪,顾白羽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嗓音中充满令人不寒而栗的淡漠,目不斜视,径直从华义和秋霜的身边走过。
面色瞬间变得铁青,秋霜看着顾白羽的背影张张嘴正要说些什么,却不想屋子里骤然响起一阵清脆刺耳的响声,紧接着,茶心慢吞吞的声音响起:
“哎呀,都怪我不小心,把茶盏碰到地上摔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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