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云雀去了又回,顾白羽等来的,不是藏在云雀丰满羽翼之间的小小纸条,而是一个没有任何征兆的便翻墙而入的苏墨轩。
“其实,你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从正门进来。”虽然没有料到苏墨轩会这么快的翻墙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然而早已对此见怪不怪的顾白羽,仍旧是忙碌着自己手中正在做的事情,语气不咸不淡的说道。
倒是正端着茶盘从厨房走出来的绿衣,冷不丁地撞见苏墨轩翻墙而入,吓得差点将手里端着的托盘扔在地上。
“拿稳了,小心水洒了烫手。”眼明手快,苏墨轩稳稳地拖住了绿衣手中已然歪斜的托盘,嗓音含笑,已然不是惯常那副冷冰冰地能冻死人的淡漠神情。
“苏公子,奴婢觉得,这天寒地冻的,墙头的风肯定大,您以后翻墙之前,还是多穿两件衣服的好。”
与苏墨轩接触久了,绿衣的胆子便渐渐大了起来,再加上苏墨轩每每单独秒对顾白羽时,便会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温柔,将绿衣心中从前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酷的苏侍郎的形象渐渐融化,轻笑着出声,她对着苏墨轩顽皮出口。
“外面着实风大,你们家小姐既然没有多穿两件衣裳,那就还请她回屋去吧。”不急不恼,苏墨轩嗓音沉实平稳,话是对着绿衣说的,目光,却早已落到了一旁的顾白羽身上。
“您啊,还是自己跟她说吧,我们家小姐那脾气性子,您还不了解?”顽皮地笑着眨眨眼,绿衣一面说着,一面端着手中的热茶走进了顾白羽的屋子。
掀帘出来的时候,绿衣便已然看到,苏墨轩那俊朗帅气的身影,已经站在了顾白羽的身侧,抬手帮她顺着被风吹乱的额发。
“我想趁着他们进来同你商量案子之前,同你说会儿闲话。”随着顾白羽的脚步向着屋内走去,苏墨轩那清冷的嗓音中,带了几分莫名的缱绻。
“你?说闲话?”停下脚步,顾白羽转过身去,抬眸看向紧随身后的苏墨轩,话语中充满挑衅的味道,“我怎么听说,苏侍郎一向秉承着‘沉默是金’的这句老话,最不爱做的事情,便是与别人说话闲聊呢?”
“你不是别人。”沉实的嗓音中带着浅浅的笑意,自从遇到顾白羽,苏墨轩那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柔情与霸道,便一点一点的尽数显露,眼眸片刻不曾从顾白羽的脸上移开,苏墨轩伸手揽过她的纤腰。
“别闹,一会儿堂哥他们就该进来了。”脸颊顿时升起一阵灼热,顾白羽抬手下意识地推着苏墨轩的胸膛,语气里充满连她自己都未曾听过的娇羞,身子一震,顾白羽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此刻定是满脸通红。
“我抄得近路,又是翻墙进来的,他们还要应付顾延修,不会那么快。乖一点儿,让我抱一会儿。”
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抚弄着顾白羽的青丝,将她紧紧揽在怀中贴近自己的胸膛,苏墨轩那低哑的嗓音中缱绻之意甚浓。
心底涌上一阵暖意,似水的柔情在胸腔中泛滥开来,顾白羽没有再多说什么,也没有再抗拒,反而是双手回抱着苏墨轩那线条流畅的腰背,顾白羽顺从的将脸紧紧埋入他的胸膛,清冷好闻的香气缭绕在鼻息之间,缓缓合上双眼,顾白羽竟然有一种想要就此睡去的感觉。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是长还是短,他们两个人就那样彼此拥抱着,依偎着,相互在这寒风乍起的冬日,汲取着对方的温暖,给予对方温暖。
直到院门外响起渐渐靠近的脚步声,抱着顾白羽的手臂才慢慢松开,顾清韵的呼唤声已然近在咫尺,然而苏墨轩还是缓缓地俯下身去,在顾白羽的额头上印下浅浅的一吻。
如蜻蜓点水,如蝶落花蕊,只是那么浮光掠影的一瞬,苏墨轩不敢向前,他怕自己会克制不住。
“来了,来了,在我这院子里,也就只有你一个人敢这么大呼小叫的。”孩子气的用额头蹭了蹭苏墨轩的下巴,从他怀中钻出来的顾白羽,一面理着有些凌乱的发丝,一面在口中应着顾意澜那一迭声的高声呼唤。
掀开帘子走到隔壁的堂屋中去,那摆在屋子的太师椅上,果然坐着李景毓和岚风两个人的身影,于是没有说什么寒暄的话语,顾白羽直截了当的出声问道:
“昨天追踪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新进展?”
“咦?苏侍郎不是早早的就先过来了吗?怎么?苏侍郎你到现在还没有把消息告诉白羽?”笑意盈盈地脸上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岚风看着紧随着顾白羽的脚步走入堂屋的苏墨轩,故作惊诧的出声问道。
“我们找到了藏在张泰山卧室中的隧道,通往升安大街背阴处的一个枯井,”神色淡漠的看了岚风一眼,早已恢复了往昔那副淡漠严肃的苏墨轩,清冷的嗓音平静依旧,“我们也找到了张泰山前往的那一处院落,只有新旧不一的血迹和各种凶器刑具,没有抓到人。”
“没有抓到人?”黛眉轻挑,顾白羽看向苏墨轩,下意识的出声问道,负责监视跟踪的捕快,难道不是一路跟着他过去的吗?
“准确的说,是没有抓。”知道顾白羽心中的疑惑在何处,苏墨轩接口解释道:“张泰山只不过是拎着饭菜去了一个没人的院子而已,出手抓他,也只是无罪释放,还会打草惊蛇。”
“嗯,继续监视那个院子,张泰山既然是去送饭的,自然就是有人会去吃饭的,至于是谁去吃,饭菜里又藏了什么机锋,”语气顿了顿,顾白羽继续出声说道:“天再冷,饭菜也会变坏变馊,问题的答案,今天便会见分晓。”
轻装简行,拖李景毓的福,顾白羽轻轻松松地走出了顾家的大门,一路向着那被发现的、位置偏僻的院子走去,心中没有多想的顾白羽,却发现,今日的苏墨轩与自己的距离贴得异常的近,脸上的神情却不是温柔缱绻,而是淡漠中透着警惕,甚至,还带了一丝丝难以觉察的紧张。
心中先是涌上一阵纳罕,顾白羽随即便明白了,苏墨轩究竟在担心什么。
上一次在麦田中埋伏抓人,顾白羽便差点儿遭到了韩林之的毒手,如今故景重现,苏墨轩的心中自然是难以克制的满是担忧。
“放心吧,这次我不会有事的。”抬手拍了拍苏墨轩那略略带着凉意的手背,顾白羽冲他勾了勾唇角,低低的嗓音几不可闻,却带着令他心安的味道。
“待在我身边。”没有说太多,苏墨轩简单开口,反手握了握顾白羽的手,温暖的感觉,顺着手心的皮肤,渐渐深入内心,随后,在全身弥散开来。
时间一晃而过,夕阳如血,将街道上偶尔匆匆路过的行人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
聚精会神地看着那被严密监防控制的街道小巷,顾白羽忽然看到一个略带干瘦的身影,驾着一辆马车,从人烟稀少的街道上不慌不忙的碾过,拐过一个弯儿,又拐过一个弯儿,七绕八绕的,最终拐入了他们跟随着张泰山前来而找到的简陋的小院门前。
左看右看之后,跳下马车,上前落锁,然后将马车赶进院中,站在屋顶房檐上的顾白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干瘦的黑影费力的从马车上扛下一个捆扎好的麻袋,吃力的拖入屋中,消失不见。
“我们得进去看看,现在没办法确定他麻袋里装的究竟是什么。”看着那干瘦的人影拖着麻袋进了屋子便再也没有出来,压低嗓音,顾白羽对着苏墨轩出声说道。
“是不是他?”看了顾白羽一眼,苏墨轩转过头去,对着埋伏在一旁的邢捕头出声问道。
“是他,刘忠,我不会看错。”嗓音低沉,邢捕头的声音中听不出什么太明显的情绪。
“我和庞捕头带人进去探查一下情况,景毓,你同邢捕头和岚风一起守在这里,务必保证不要让他跑掉。”思忖片刻,苏墨轩便出声吩咐道。
顾白羽说得很对,他们眼下最怕的,便是打草惊蛇,他们必须确定无疑,证据确凿,才能出手抓人,因为他们的对手,是一个常年在衙门中与各色案件和大兴王朝律令打交道的师爷,他知道该怎么利用捕快们稍稍的一点儿疏忽,来为自己做最佳的脱罪辩护。
“我也去。”话语中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跟着苏墨轩弓腰起身,顾白羽压低嗓音说道,迎着苏墨轩望过来的眼眸,她继续说道:“是你让我待在你身边的。”
看向顾白羽的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静默三秒,苏墨轩轻轻点了点头,抬起的手臂对着埋伏的人群做了几个特定的动作,那伏低身子的埋伏人群中,便迅速撤离出来几个人,跟在苏墨轩的身后,悄悄地潜入了那破旧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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