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飞刚刚布置好火炮阵地时,头顶上飞来了十几架美国的轰炸机,大家都不由得紧张起来,无遮无掩,无处躲藏,如果美国佬一投弹,就会引起阵地上的炮弹殉爆,谁也跑不了。这时又该如何办呢?林飞紧锁眉头。
为了指挥炮击时便于观察,林飞屹立在车厢上,这样会登高望远,视线更好。他忽然看到了车箱里的伪军的八卦旗,还有几块木板,是带着颜色的那种木板。林飞一看就明白了。连忙招呼:“快,快把这八卦旗挂起来,再把这对空联络的铺板放在地上,呈十字摆放。动作快点!”
那些久经沙场的老兵个个手脚麻利,一听林飞的话,全都明白了。如果不是因为天气寒冷,他们准备用这对空联络板搭个简易帐篷或是劈了当柴烧,他们早就把这碍事的玩意扔下车了。没想到这木板还有这种用处。
他们赶紧七手八脚地忙活着,没有一人变现出惊慌。那和林飞同车的小兵还站在原地向着美国飞机挥手致意呢。虽然他的嘴里嘟嚷着:“兔崽子,你要是下来,小爷一梭子子弹送你们回美国老家去。”
美国飞机也看到了这支队伍,他们在天空中盘旋着,但是地面上不仅亮出了对空联络板,还挂出了韩国的八卦旗,所有人都在不慌不忙地忙着,时不时还有人朝他们挥手致意。紧按着发射钮的手指松开了。啊,这是大韩民国的军队,他们正在为向一小撮敢于抵抗的朝鲜匪帮开火,这是美国人训练出来的战士啊,希望不要给主子丢脸。
他们摇晃着翅膀飞走了,地面上干活的人这时个个都是心提到嗓子眼了,所干的活儿并不太累,却是个个大汗淋漓。美国飞机一走,不少人一松劲,一屁股跌坐在冰天雪地里。只有林飞依然是站在车厢顶上举着望远镜了望着,这些老兵对这刚认识的队长有了全新的认识,开始时,还有不少人不服气呢。
最初入朝的志愿军部队都是百战雄师,最开始的就是四野的几个王牌军。从军官到战士个个都是骄兵悍将。没有两把刷子的人怎么能做他们的头儿?不佩服不行,后生可畏啊。林飞一出场的表现就赢得了满堂喝彩。
林飞这时表面上确实没有慌张,当然内心还是紧张万分的,但是他知道美国人在朝鲜战争到海湾战争,对于战场的识别始终都是一塌糊涂的,误伤自己人的事件层出不穷。伊拉克人对付不了的最新主战坦克也被他们自己击毁了几辆,还有将盟军当成敌方痛击,为敌人在战果上平添战绩,在世界面前丢脸到家了。
这时志愿军们如果惊慌失措,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不打自招了。林飞也是如此,他虽然来自后世,却决不能给祖辈丢脸,难道祖辈是英雄,儿孙后代就该是临阵脱逃的败类吗?不就是个死吗,谁的命比谁更精贵了?
林飞虽然是红三代,却没有娇生惯养,祖辈来自农民的子弟,他也没有高人一等的感觉,这条命算是捡来的,还是穿越的,就算是再死一次也不能做孬种,丢不起那人哦。
这时,步话机里传来急促的呼叫声,那是催促着炮火支援的声音。王海山指挥的营首当其中,横亘在公路上,而北进的伪军则在美军的炮火掩护下频频发起攻击。西方人常说中国人在朝鲜战争中频频使用人海战术,打得联合国军没了脾气。
其实联合国军为了突破志愿军的防线倒是常常使用人海战术,就是欺负志愿军没有火炮,包括精锐的海军陆战队长津湖之战。他们意想不到会被溃败的朝鲜人民军死死地拦住了去路,到现在他们还以为交手的是朝鲜人民军。
这时,林飞站在车厢顶上,看着远处炮火弥漫的战场,牙齿将嘴唇咬得紧紧的,几乎咬出了血来,那里他的新战友们正在用血肉之躯抗衡着伪军一波高过一波的攻击,伪军的整师向他的那个营发起了连营级的持续进攻,每时每刻都有战友倒下。
林飞倒没有立即下令发炮,机会难得,或许只有一次。他望着派出去的炮兵观察员,等待着他的信号。终于看到了那气喘吁吁爬到山顶的炮兵观察员向他挥挥手,才长吁了一口气。接着就从电话里听到了观察员的声音,“纵坐标……,横纵标……三发急促射!放——”。
为什么已经有了步话机里的坐标,还要多此一举呢?因为他在抗命,在先斩后奏,在拿自己的脑袋拯救自己的那些战友。
然后就在电话里听到了观察员不断修正的声音,“打中了!打中了!”再看那战场上炮火的巨响已经悄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轻武器的不断扫射的声音。巨响在另一个地方轰然炸响,而且是持续不断地,仿佛是把敌人的火药库点着了。紧接着那激烈的战场上归于一片死的沉寂。
林飞首先攻击的不是阵地前面的那些伪军,而是延伸射击,他要炮兵观察员观察的是敌人的火炮阵地。急促的炮火在敌人的炮阵地上连续爆炸,炸得敌人的炮阵地火光冲天,炮弹不断地殉爆,炸得美军死伤惨重,遍地狼藉。林飞无意中率先在朝鲜战场上和美国人交手,而且是不见面的炮战。
战士们看着听着,哑然失色,接着就是一片欢呼声,林飞在卡车顶上大喊着:“乱喊什么?!抓紧时间,在敌机赶来之前,配合步兵打垮伪军的集团冲锋!纵坐标……,横坐标……”这次才是先前得到的坐标。
这时就听到步话机里的大骂声:“林飞,你他妈的搞什么鬼?敌人的炮火为什么停止了,好像还发生了猛烈的爆炸,你为什么迟迟不开炮?啊——你攻击的是敌人的火炮阵地,奶奶的,你这是战场抗命!不过,你小子有种,这次抗命抗得好,我要为你请功!”王海山在步话机里大笑大骂着。
战士们知道了前线的消息,一片欢腾,不过林飞却大喊着:“火炮挂上车尾,全体人员布置好假阵地,立即上车转移!”就看到有几门松树架成的大炮挺立在阵地上,而地面上却是散落的炮弹壳还有一些稻草扎成的假人也或站或跪在火炮前,纹丝不动。
车队才转移到一处废弃的隧道中,不到三分钟,空中就传来了飞机的轰鸣声,接着在那处假阵地上就传来了天崩地裂的爆炸声,林飞站在隧道口向外观察,就看到十几架美国的轰炸机像是在发泄被愚弄的怨气似的,争先恐后地向那处阵地连续轰炸,简直像要消除一切人为的痕迹似的。这算是来打扫战场了,真正的马后炮了。
这是一处临时发现的隧道,林飞在行军的路上就注意到了这处隧道,而有意将这里作为火炮的隐蔽阵地。像这样的隧道在朝鲜很多,朝鲜是多山地区,铁路只有南北纵向的主干道,但是隧道涵洞却是数不胜数。美国飞机即使炸毁了一处隧道口,还有别的出口。不至于窒息而死。
整个朝鲜战争中,隧道涵洞发挥了重要的隐蔽作用。为美国飞贼哀叹的炸不断、打不烂的铁血大动脉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否则就算是洪学智这样足智多谋的后勤司令,在还未适应朝鲜无制空权的前提下,志愿军早就弹尽援绝,仗也没法打下去了。
美国人那时的炸弹还是自由落体加惯性炸弹,没有现在的精确制导炸弹,想要炸毁隧道口,就要靠飞行员高超的技术,对着隧道口飞来,水平投弹,在迅速拉起,稍稍迟疑零点几秒,就会撞山化作灰飞烟灭。不是所有的飞行员都有这技术和勇气。
“什么人?干什么的?”林飞虽然在观察敌情,但在脑海中却忽然意识到了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不是来自空中,而是来自身后的隧道的深处,那里似乎有隐隐约约的动静。他也说不清身体里怎么会如此敏感,有种本能的征兆在提醒着他。
随着他的话音,志愿军战士呼啦啦掉转了枪口,对准了隧道的深处。“别开枪,别开枪,我们是良民,是老百姓。”说着朝鲜话,就看到黑暗中走出来十几个身穿朝鲜百姓服装的男人,大都是年轻人,看着林飞他们极力的挤出笑脸,不住地点头哈腰。
林飞猛然感到精通一国语言有时并不全是好事。这里怎么会有抗日战争时期的中国老百姓对日本人的那种心惊胆战的称呼,如果不懂得朝鲜话,倒不觉得恶心。这里不是活脱脱的汉奸的形象嘛。
这十几个人走到林飞的面前偷偷地打量着这些荷枪实弹的军人,看着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惊诧和怀疑。“长官,请问你们是哪部分的?”
“我们是中国人民志愿军。”林飞冷冷地答道,手指也习惯性地摸住了腰间的刺刀,在他看来短兵相接,匕首和刺刀远比手枪管用。
“什么——你们是中国人?不可能,你们怎么会来的这么快呢?”一个年轻人惊讶地脱口而出,这句话暴露了他们的身份,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是军人。朝鲜百姓是不可能知道中国人会出兵的,当时是机密。
话一说完,领头的中年人就向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志愿军战士也感受到了,不约而同地端起了手中的武器,而且将他们包围起来,气氛顿时紧张起来。那些人顿时面色尴尬起来,手足无措。眼睁睁地看着志愿军要动手,他们却无法抵抗。
为首的不住地挥手,“别误会,别误会,志愿军东木,我们是朝鲜人民军第三军团金钟焕将军的手下,欢迎你们的到来。你们怎么会现在才来啊,我们等你们等得太久了。”说着那些大男人竟然眼含热泪,有的还呜呜地哭泣起来。志愿军战士愣住了,只有林飞在冷眼旁观着。
为首的走上前来紧紧地握住了林飞的手,“我们的队伍打散了,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们这些人是好不容易才从美国佬和他的狗腿子伪军的包围圈中杀开了一条血路,九死一生啊。”说得林飞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哪儿都觉得痒,就是因为这家伙的表演太令人作呕了。这还像个军官吗?当官的都这样,士兵哪还有士气?
哭诉了一阵子,看着林飞毫无表情的脸,中年人似乎有些惭愧,转移视线,望着那些美制火炮,赞不绝口。“好啊,你们志愿军的武器就是不一般,飞机大炮,美国人有的你们全有,你们的解放战争缴获了那么多,正好用到朝鲜战场上了。”真是厚颜无耻。
说到这里,他回身对一个年轻的朝鲜人说道:“快把顾问先生和金钟焕师长喊出来,我们的友军来了,中国人出兵帮助我们打击美国佬啦。快把这好消息告诉他们!”那战士答应一声去了。
林飞吓了一跳,在这潮湿黑暗的隧道中竟然藏着这样的大官,连师长和苏军顾问都藏在这里,朝鲜人可真是丢脸丢到家了。还不等他清醒过来,一群人就走了出来,“不用了,我看到了,我代表朝鲜人民军欢迎中国同志的到来,朝鲜有救啦。”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军装笔挺的高个子军人。一看到林飞就笑着说道:“小鬼,你们的首长在哪里?我要见见他。”
“小鬼?”这句很地道的中国话倒让林飞明白了这是中国战场上回国的朝鲜老八路,只有他们才会说地道的中国话,而且会这么称呼晚辈。看着笑容可掬的金钟焕师长,林飞却怎么也尊敬不起来,就因为那身崭新的军装太刺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