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玉素虽然遇上了突发的危险,却神色不变,她继续驾驶着飞机沿着山崖壁飞行。后面的美军战斗机很快地就飞到了身后。他们在电台里喊话:“喂,下隅里机场出现了什么事故?为什么那里发生了猛烈地爆炸?”
“我们刚刚从那里逃出来,中国人的特工已经将那里变成了火海,我们是乘乱逃出的。”朴玉素粗着嗓子说话。
“什么,这些该死的赤色分子竟然将我们英勇的陆战队化为了灰烬!”
“干掉这些中国人,他们只是东亚病夫,怎么能挑战我们的雄狮军队?”
“别废话了,让我们多杀几个中国人,让他们知道我们美国空军的厉害!”
电台里七嘴八舌地说着,吵吵嚷嚷,谁能想到陆战一师竟然会被中国人一股脑端上天去了呢?这太难以令人置信了!但他们刚刚从下隅里机场飞过,亲眼目睹了那里悲惨的情形,估计机场内的美军都变成烤鸡了。
这几架飞机吵嚷着继续向前飞行,要找中国人报仇,但是他们飞出了不久,就又转了回来。“喂,你这架飞机为何向北飞行?南边才是安全的,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呢?”
朴玉素沉默一阵,说道:“我的飞机的方向舵被炸坏了,只能是直线飞行,现在我就在等着机油耗尽,我好寻找一个地方迫降呢。”原来如此,那些美国人嘴里说着同情的话,又转向飞行了,那时的飞机没有空中再加油的功能,只能是爱莫能助了。
郭振清暗暗地长出一口气,可是朴玉素冷笑一声:“美国人没有那么好糊弄的,他们会怀疑的。这次恐怕又得和美国人刀兵相见,林飞真是害死人了。”
郭振清心头一紧,却又无所谓地笑笑:“没有关系,你大可不必为我赔上一条性命,你可以把我扔下去,我绝不会怪你。你再和他们飞回去,只要不把我交在他们手里便行。这样你们不会撕破脸皮,你也可以继续潜伏。”
“你说什么——”朴玉素冷峻的目光露出了杀气,扫视了一眼郭振清,淡淡地说道:“我就是南韩‘白突击队’的成员,北韩人民军杀害了我的父母,我恨不得将他们抓来生吞活剥,怎么会是他们的卧底呢?”
朝鲜战争时期,南北双方都是一样的残暴,大肆屠杀对方的平民百姓,因为百姓也是支持不同政权的。生活在寒冷地带的人,性格往往都很粗野、残忍,他们过惯了茹毛饮血的日子,见惯了血腥。
即使到了二十一世纪,朝鲜金氏政权处决那些被冠上“反革命”罪行的高官,也是铁血无情。着名的银河水艺术团,其成员因为观看、制作和贩卖黄色光碟,被公开处决。金日成孙子金正恩前女友玄松月因曝光她和金正恩的恋情视频,受到了特别的照顾,被三挺机枪打成了烂肉。
如果金日成势力真的杀了朴玉素父母,她想要报仇也是无可厚非的。毕竟血浓于水,骨肉亲情是天性。平民百姓是不会将对政府的忠心置于亲情之上的。
西藏平叛时,解放军炮兵大尉姜华亭就独自参加了叛匪的“四水六岗军”,叛匪的几乎每次重要战役都是他来策划的。
这上过军校,屡立战功的解放军军官的反叛,就因为他父亲当村长时,因为害怕特务的告密而祸害百姓,被迫将埋藏的两万斤粮食卖给国民党。解放军赶走了国民党,地方政府进行调查清算,对他的父亲痛下杀手,从他的父亲身上抽取了两根肋骨,他的父亲活活痛死,而他却一直蒙在鼓里。冲天的怒火终于使他反叛了为之浴血奋斗的部队。
战争岁月,阶级斗争和政治斗争同样残酷,没有泾渭分明的谁对谁错,各为其主。遭难的就是这些无辜的百姓,自古皆是成王败寇。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姜华亭的遭遇是不幸的。但在那特殊的年代,血火峥嵘,你死我活,地方干部执法过严的现象层出不穷,都是没文化的土包子,哪里懂得把握政策的尺度。杀人不过头点地,何须如此残酷?在现代作家莫言的小说中,对于地方政府对百姓过于严苛,也屡有披露。
朴玉素对郭振清说:“你身上还有几颗手雷?全给我。今天没有办法,只得和美国佬拼个你死我活了。如果拼不过,我俩就交待在这里了。”说着脸上一红,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换成是和林飞做一对亡命鸳鸯该有多好。
她猜的不错,那四架飞机忽然又转回来了,而且是对着朴玉素的这架侦察机对飞过来,如果朴玉素不紧急规避,就会被撞的粉碎;如果规避,那说明侦察机的方向舵没有问题。那么这架侦察机就有问题。
朴玉素没有向右或向左摇摆,而是一拉机头,一鹤冲天了。机舱里掉出来两颗黑乎乎的东西,就在美军飞机的前方爆炸了。“轰——”地一声碎片四射,一架“海盗旗”飞机的螺旋桨被弹片打歪了,螺旋桨嘎吱嘎吱第转动着,忽然飞了出去,螺旋桨式飞机成了滑翔机了。飞行员撕心裂肺地惨叫着,几百米外的空中都能听见。
手雷毕竟不是空对空导弹,连火箭弹都算不上,爆炸的时间极难计算,飞机的速度太快,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美制手雷的爆炸范围也很有限,其余的三架飞机只是受到了惊吓,却没有受伤。
不过一个飞行员的眼睛就被强光刺激的出现了暂时的失明。他只能扬起机头爬升,俯冲和平飞都可能撞山。但飞机爬升到一定高度就爬不上去了,每种飞机都有自己的升限,到了极限,就会失速而掉下来。
这架飞爬升的时候,正遇上朴玉素的飞机俯冲下来。因为她的飞机没有进入达到升限,也不会进入失速的螺旋状态,还能操纵自如。郭振清竟然鼓起余勇,费力地掏出手枪,尽管因为俯冲造成了视网膜的充血,他还是紧盯着越来越近的美军飞机。
“呯——”的一枪,把美军飞行员的头盔打破了,鲜血迸溅出来,驾驶舱玻璃上都可以看到殷红了一片,那架飞机一个侧滑,呼啸着冲向了山峰,“轰——”地一声,在山头燃起了大火,飞机的碎片飞散的到处都是。
另外的两架美军战斗机立即拉升,然后朝着朴玉素的这架侦察机扫射起来,那情形真是气急败坏,美国人在电台里就大叫起来:“混蛋!你们真的是北朝鲜人,竟然偷袭我们!就是上天入地,也得把你们打下来。”随着话音,就是密集的弹雨扫射过来,打得两侧的山崖碎屑乱飞。
都是螺旋桨式飞机,速度上侦察机还更快一些,因为它更轻巧灵便,而且没有武器的负担,战斗机则要笨重庞大一些。因此,比起钻山沟来,侦察机要灵活很多,但是朴玉素即使是训练有素的特工,也比不上那些有着上千小时飞行经历的老油条,那是需要长时间的人机磨合的。
这两架战斗机在美国佬的手里就像是玩具一样,盘上盘下,运转自如,而且他们手里都有武器,可以威胁到侦察机,而朴玉素就只有使尽浑身解数,躲闪逃命的份儿。两个美国佬紧追着朴玉素的飞机,大有上天入地,都要把她打下来的架势。
朴玉素因为只能躲闪,不能还手,技术上也比不上这两个老油条,飞机还是被打中几发子弹。没有办法,她只得再度压低机头,向着山谷里逃窜。美国人就在后面轮流射击着,紧追着不放,情况万分危急。
朴玉素驾驶着飞机,逃进了一条狭隘的山谷,两侧都是冰雕玉彻般的树林。她的飞机已经中弹多处,机箱开始向外漏油。再要想往前飞,恐怕不是中弹击毁,也是油料耗尽坠毁了。但她咬着牙坚持着,只要离中国军队更近一些,郭振清就会更安全一些。
就在这时,树林里突然响起了密集的枪声,朴玉素愕然回头一望,就看见后面的两架美国飞机一架被打得轰然爆炸,空中解体了,一架则被打得浑身是火,连机舱都被烟火笼罩着了,浓烟滚滚,这架飞机一下子撞上了山半腰,轰然爆炸。这里竟然有中朝军队的埋伏,是他们救了她。
朴玉素这时终于松了一口气,将飞机拉高之后,她为郭振清带好降落伞,然后对他说道:“小郭子,我不能把你送到志愿军手里了,现在你可以跳伞了,下面有你自己的人呢,他们会救护你的。你受伤较重,需要赶紧救治,我要回去了。将来你见到林飞,对他说:我欠他的情还清了,今后的战场就是你死我活。”
郭振清听得莫名其妙,到底是谁欠谁的情啊,完全是颠倒黑白嘛。只有朴玉素救过林飞,不然林飞也不会面对着她的枪口,放下武器,而她那时就已手下留情,说起来还是林飞欠了她的情。女子动情,就会为自己找出一百条理由。
“你不跟我一起去见他吗?你这次已是背叛了你们的军队,难道你就不怕他们怀疑吗?你回去会有危险的。”郭振清关切地说道。
“我知道该怎么应付,你不用担心。小家伙,希望在将来的战场上,我们不要遇上,我可不愿意和你们争锋相对。”朴玉素苦笑了一下,轻轻拍拍郭振清的肩头,将他推到了舷窗前:“祝你好运——”
郭振清大叫一声,飘飘悠悠地飞出了舷窗,换做谁第一次跳伞都会大惊失色的,人都有恐高的感觉,下面何止是万丈深渊哪。他几乎觉得呼吸都要窒息了。
朴玉素目送着他落下去,苦笑着缓缓摇头:“小家伙,难道我看不出你是女孩吗?造孽哦,战争竟然你这豆蔻年华的丫头上了战场。如果不是我看出了你的身份,又怎么会狠下心来救你?中国人真傻,林飞太糊涂了,竟然不知道他的警卫员是女的,真是滑天下大稽。”
林飞如果在场,一定会大惊失色,郭振清怎么会是女的呢?他对于那战争年代的军人看起来都是一样的,但是朴玉素是女人又是特工,心思缜密,自然容易发现别人忽视的迹象。其实她早就看出来了,只是没有对林飞说过。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战争年代,纷乱的年代,什么奇怪的事都会发生。据说后世的一个奥运会的女短跑冠军,直到她死后,人们才发现她竟然是男儿身。中国人民解放军中,就有现代版的花木兰——郭俊卿,骁勇善战,还做到了排长。如果不是因为负伤,被发现女儿身,战友们恐怕无人相信带着他们屡次和国民党白刃格斗的排长会是女扮男装的英雄。
但是这次郭振清跳伞却是远离了原来的地域,空中的风很大,加上他未受过跳伞训练,竟然在地面部队的眼中越飞越远,渐渐地出了人们的视线。林飞就在地面上看着,他们是来援助郭振清的,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但现在却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