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飞愕然听到这救起来的年轻人竟然是金斗成派出的另一支来援助自己的小部队,而且还全军覆没了,多数被俘,余下的被打散了。他也觉得非常抱歉,开始时,还觉得陈赓司令员不近人情,没想到为了支援自己竟派出几只小分队,顿时觉得非常感动。
“你怎么能在敌人严密的监视下,跳海逃生的?”克利娅怀疑地问道,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这年轻人,身在险境,人不得不多长几个心眼。这人别是敌人派来的奸细吧?
“我们就在这附近的码头上搬运物质,每天遭到皮鞭棍棒的折磨,个个形销骨立。我想着这么也是死,不如拼死逃出来,也许会有一线生机。于是我在搬运的时候,假装脚上无力,从栈桥上摔了下来,掉进了海里,我是水兵,谙熟水性,开始时,岸上的敌人还哈哈大笑,但后来他们竟派出了炮艇搜索我。”
克利娅点点头,这确实是他们亲眼见到的,不过她还是冷笑一声:“那么你还能在敌人的炮艇的搜索下逃生吗?难道你的水性比鱼还好吗?”
年轻人悲愤地望了一眼克利娅,继续说道:“敌人怀疑时,我已经逃出几海里了。我是从小在海边长大的,懂得顺应海流的趋势,顺水漂流。我在逃亡的时候,分明听到了岸上还传来枪炮声,敌人的炮艇被吸引过去了,我才侥幸逃到了这里。”
“那好,你现在带我们去你逃出的战俘营吧,你是水兵,那么你的战友也都是水兵了,对吗?你们以前是什么行当的水兵呢?”
林飞若无其事地问道。这里是试探,假如这年轻人急不可待地希望他们去营救战友,那就是一个陷阱;假如他表现出畏惧,倒是可以理解的,那就是真的。
“我们大都是炮艇水兵,我是鱼雷艇的水兵。不,我不回去,那里是人间的地狱,人人饱受折磨,那些看押我们的联合国军简直是草菅人命,根本不把我们的死活放在眼里,每天都有战友被拖着出去,是变成尸体拖出去。”
说到这里,那年轻人不住地发抖,眼中流露出恐惧。林飞默默地注视着他的眼神。
“难道你不希望救出你的战友吗,他们和你同生共死,你不想着把他们救出苦海吗?你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折磨致死吗?”林飞劝解道。
“我是自顾不暇,心有余力不足啊。你们就这十几个人,还想去敌人的战俘营救人?别把自己也当做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你们实在要去,那就自己去,放我自己逃生吧。我可不愿意再去那种鬼地方了。”
“不行,你不能不去,你不去,我现在就结果你,金日成将军手下没有你这种贪生怕死之辈。如果你不服从,我代表朝鲜人民军马上结果了你。”柳青莲怒喝一声,拔出了匕首,对着年轻人的咽喉比划着。
谁知年轻人闭上了眼睛,把头向后一仰,“与其被敌人折磨而死,不如死在自己人手里。我不是怕死鬼,但我不想这么白白送死,你们都是疯子。看在同胞的份上,给我来个痛快吧,别让我再受折磨。”他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林飞心里一阵反胃,这大男人怎么这么容易掉眼泪啊,男儿有泪不轻弹,心理太脆弱了!不过,他从战俘营里逃出来,有这种心理也是可以理解的。林飞拉住了柳青莲的胳膊:“别为难他,他是真的人民军战士。”
柳青莲诧异地回过头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他怕死,就该当作叛徒处理。”
林飞冷哼一声:“谁不怕死,谁会觉得自己活够了?怕死不是罪过,但要死得其所。他是对我们没有信心,小伙子,你放心,我们都是百里挑一的特种兵,一定能够救出你的战友,还要捣毁敌人的战俘营。”
那年轻人睁开了眼睛,望着林飞,眼里闪出了感激的神色。他定定神,说道:“请你们认真考虑我说的,如果你们坚决要去那里,我别无选择,只好当做自己还在战俘营里饱受折磨了。我现在的命掌握在你们的手里。”
柳青莲冷笑一声:“你明白就好,我们女人都不怕死,你一个男人羞不羞啊?”
那年轻人一撇嘴,不屑地说道:“你别认为自己了不起,如果你成了战俘,像你这么漂亮的,那真是生不如死啊。好些人民军的女兵都被蹂躏致死,那真是不成人形了,惨不忍睹。”柳青莲没说话了,不过脸色却变得很苍白。
就在他们将船靠上岸,大家小心翼翼地从船上登上了岸,林飞留在了最后,手里端着冲锋枪,小心地戒备着,克利娅也在船上趴着。如果大家一股脑全上去了,万一出现了险情,可是连退路都断了。夜晚的海风挺大,将岸边的茅草刮起来,刷拉拉作响。
就在柳青莲他们攀着岩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爬上了崖壁,刚刚在岸上站稳了脚步,忽然从草丛中跳出十几个彪形大汉,用枪口指着他们低喝道:“都举起手来,不要乱动,你们被俘了。”说的是朝鲜话,但林飞听来还是不很地道。
柳青莲又惊又怒,没想到刚才林飞的预感还是对的,这里真的埋伏着敌人。现在我在明,敌在暗,情况不明,真的要做敌人的俘虏了吗?
不,绝不,金日成将军的战士决不能被敌人俘虏,想到这里,她“嗖——”地拔出了手雷,高高扬起来,“我看谁敢靠近,我就和他同归于尽!”上来的十几个人全都愣住了。
这时,下面的林飞低声喊道:“杨根思,我在这,是我,你仔细看看他们是谁啊,都是自己人,别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他听得出来,那是杨根思的声音。心里这个激动啊,为了救出自己,司令员把自己的老部队都派来了,他们擅长奔袭作战,这种潜入自然是得心应手。想到这里,林飞的心里就觉得万分激动。
“哗啦——”随着林飞的喊声,竟然从草丛中、树林里跳出来好些人影,吓得朝鲜游击队个个不知所措,那些人影冲到了岸边,向着林飞扬着手,“营长,是我们,我们来救你啦。”领头的竟然一个十分帅气的年轻人,这不是毛岸英吗?我的天,怎么把他弄出来了?
林飞一阵激动,从船上跳起来,三扒两扒,手足并用,在朝鲜人民军看来,林飞简直是在悬崖上奔跑似地,飞速地跃上了山崖。一上岸来,林飞就紧紧的拉住了毛岸英的手,毛岸英却把林飞拥抱住了。大家都非常激动。
“没想到啊,没想到,司令员怎么会把你也搞来了?这不是乱弹琴吗?”林飞兴奋之余,暗自懊恼司令员跟自己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咱们怎么保护毛岸英啊?这可是在敌人的后方,龙潭虎穴啊。
“没事没事,林大哥,你别把我当作温室的花朵,不见风雨。我也是志愿军的普通战士,和你们没有区别。你们都义无反顾,视死如归地赴汤蹈火,难道我能搞特殊吗?”
“你们真有本事,竟然能够毫发无损地穿越敌人的封锁线。”林飞感叹道。这是一支连队渗入敌后啊,“途中有没有遇到麻烦呢?”
“没有,敌人溃不成军,士气低落,原本应该设置的封锁线变得千疮百孔,这为我们的渗透提供了方便,当然这还多亏了杨根思同志胆大心细啊。”林飞吁了一口气,还好,李怡宁没有跟着来,不然又要多出一些烦恼了。
现在的战机难得,不过当敌人稳定了阵线,再想寻机突破,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林飞干掉了李奇微,使得敌人群龙无首,指挥混乱,为志愿军的各个部队穿插提供了极大的便利,现在的敌人只想向南再向南逃跑,头也不回。
可让毛岸英身临险境,又是林飞极不愿意的事,这要分出很多精力来保护他,如何能义无返顾地完成任务呢?他皱着眉头望着岸英:“岸英,你不应该在这里,你不是新装备雷达部队的指挥官吗?你的指挥所不是这里。”
毛岸英红着脸说道:“这是我强烈要求来的,你放心,我不会落在敌人的手里的,我早就给自己准备了‘光荣弹’。”他撩开衣襟,林飞简直要晕过去了,他的胸前赫然挂着两颗美式手雷,竟然学起李奇微来了。
林飞一阵惊愕,毛岸英说道:“司令员说了,这次美国人在遭到我军痛击之后,会担心我军长驱直入,因此很可能发起登陆作战,从中切断我军的战线,使我首尾难顾。为避免再次出现仁川登陆的被动,我们只有下大血本了。你瞧瞧,我就被派到了这里。”
士气可鼓不可泄啊,事到如今,林飞只有认命了。他握住了毛岸英的手,“好吧,既来之则安之,就让我们一起面对艰巨的任务吧。”这当然是艰巨的任务,几乎不可能完成,即使加上这些人,还是显得势单力薄哦。
那年轻的战俘看到志愿军如此英勇,不由得自惭形秽,他向林飞和毛岸英详细地交代了战俘营的情况。尤其是在这港口,还有美军的几艘轻型鱼雷艇和炮艇,在稍远的海面上还有成百艘美军的各式军舰,其中包括那艘“小黄蜂”号航母,说是“小黄蜂”其实和“大黄蜂”号是姊妹舰,丝毫没有小多少,同属于埃塞克斯级航母。
林飞把毛岸英和杨根思、柳青莲以及克利娅召集起来研究下一步计划。据战俘交代,他们的战友都是朝鲜水兵,熟悉水战,因为他们的战舰都被美军的轰炸机炸沉了,才改成陆军,但他们却被保留下来,作为水上游击队,还有好些战友在战俘营。
“柳青莲,”林飞说道:“你看我们的战友都是身着伪军的服装,我要把你们都变成战俘,游击队的战俘,然后押着你们去战俘营,这样我们就找到机会进入了,你觉得如何呢?”
话音刚落,“刷——”柳青莲拔出了手枪,对准了林飞的胸口,“你想让我被伪军蹂躏致死吗,你没听说他们是怎么对待女战俘的吗?林飞你个没良心的,我对你一往情深,你却想着这么恶毒的办法。你就不为我考虑考虑吗?”林飞苦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