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车上还有好些因伤转回国内的人民军和志愿军的战士,这时都在惊讶地望着他们。林飞他们说话的声音挺小,只有身旁的战士才能听到,警卫班长急急火火地跑过来,把车厢里的人们都惊动了。
林飞皱皱眉头,“不过是几个偷煤的小毛贼,值得这般大惊小怪吗?没事没事,打搅各位休息了,大家晚安。我们只是例行的检查,希望不会给各位添麻烦。”
列车是开往边境的,车厢里的伤员都是没有武器的,让他们加入只会增添麻烦,起不到任何作用,还得为他们的安危着想。林飞不想这些人加入,当然这些人上车都是有带队的,都受过了严格的核查,警卫排长要做的就是找领队的核查实际人数,查找那些生面孔。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有几个人闪过林飞的视角,钻进了厕所,就像是中国五六十年代坐火车,躲查票的一样,不过像这样三四个人挤进厕所,那也只有赶上中国的春运高潮了。林飞看得哑然失笑。那里面的味道可是难闻哦。
“出来!再不出来开枪了!”警卫排长在门外大喊着,紧跟着就一脚踢烂了厕所的门,只见几个家伙吓得萎缩在一起,“别开枪,别开枪,我们就是憋坏了,没法子,拉肚子。”
门外几只冲锋枪对准了里面,里面的人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个个低垂着脑袋走了出来。这时车顶忽然传来了喊声:“什么人——再不答话,我开枪了!”
也许是警卫战士太紧张了,刚喊完话,就是“哒哒哒——”一梭子,“妈呀——”一个家伙头皮擦破了,满脸是血地钻回来。一身邋遢的军服,还是朝鲜人民军的打扮。仔细一问,原来这些家伙是铁道上的小贩子,在车厢里兜售小物件,食品的,把大家气得哭笑不得。
“怎么回事,这种列车上还有小商贩?”林飞皱着眉头问道。
“这种事是避免不了的,哪里都有人想着发国难财,战争时期,物质奇缺,能卖到好价钱,他们身上的军服也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如果不是细心检查,还真发现不了。无论是中国人还是朝鲜人,对他们都很宽容。活着不容易啊。”警卫排长叹了一口气。
既然小商贩可以混成人民军,那么敌特也能够。但如此详细排查,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
林飞立即对一个战士耳语一阵,那战士坚定地点点头,林飞又对毛岸英耳语一阵。毛岸英非常惊讶,坚决不答应,但是林飞的命令是不容置疑的,他们被几个战士推进了厕所,现在该轮到他们闻闻厕所的味道了。
战争时期的厕所不像和平时期,没有人细心管理。何况朝鲜的火车,本来卫生问题就很严重,进去之后,都快让人窒息了。人们只能憋住气,闭目养神,艰难地熬过排泄的过程,久而不知其臭了。林飞也是不到实在憋得难受,绝不进去,都快成便秘了。
克利娅在一旁抿着樱桃小嘴,拼命憋住笑,身子不住地颤抖,连李怡宁那种面如雕塑的女子也不由得莞尔一笑。好久没见李怡宁的微笑了,尤其是带着面纱,总有一种朦胧之美,若隐若现,分外地迷人。
林飞有点看呆了,直到李怡宁的脸一红,林飞才扭过了头去。其实,林飞多希望李怡宁的脸上笑口常开。自从面部毁容之后,他很长时间没有见过李怡宁舒心的微笑了。他真希望李怡宁这次去苏联能够恢复她的美貌,回复她开朗乐观的性格。
等到两个人出来之后,这两个家伙竟然都夸张地在鼻子里塞上了纸团,眼睛都是红红的,看着林飞的眼神,怎么都像是看着欠债之人似的。毛岸英走过林飞身边,还在他面前重重地“哼——”了一声。
林飞是视若不见,不仅是他,所有的人都一本正经,目不斜视。克利娅和李怡宁更是站在对面嗑瓜子聊天,只有克利娅斜视着他们的眼神中浓浓的笑意,透露出她的忍俊不禁。只是他们的身子挡住了这两个人,不然外面的人还以为这两个家伙呆在厕所里有问题呢。
林飞对大家叮嘱几句,带着几个战士向车箱后走去,他的手里提着一个长条形的箱子,就像是提着行李一样,身后的两个战士则是荷枪实弹紧跟着,就像是保护着大首长一样。很多人惊奇地注视着。林飞是旁若无人,大步向前。
李怡宁也站了起来,对克利娅说:“对不住,我想上洗手间,这里的味道不好闻,我再到前面去看看。”说着背着自己的那支加兰德步枪就站了起来,上厕所还带武器,这是志愿军长期养成的武器不离手的习惯。
克利娅点点头,拉过毛岸英,笑着说道:“帅哥,长夜漫漫,现在睡觉还早,不如陪我聊聊天吧。说说你知道的有趣的事情。看你长得这么帅,过去在我们国家肯定是很多少女的梦中情人哪。”她说着像百灵鸟一样咯咯地笑个不停。
毛岸英似乎很羞涩,坐着一动不动,很拘谨,被克利娅用脚踢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有点恼怒地说道:“你这达瓦里希怎么如此野蛮哪,苏联姑娘要都像你这样,我可消受不起,别说我,你在苏联,肯定会有很多男人喜欢你,因为你们都是热血冲动型的。哪有我们中国男人懂得含蓄。”
接着毛岸英就说了一个在苏联上军校时,因为穿着朴素的布鞋,教官大发雷霆,命令他洗了一个星期的黑板,还负责为每位学员送报纸到宿舍。当时有一个漂亮的苏联姑娘动了恻隐之心,加入了他的劳动。
结果那些男学员每天都望眼欲穿等着姑娘出现,即使毛岸英将报纸送到他们手中,他们又偷偷地放了回去,姑娘还得自己亲自动手。毛岸英很累,而姑娘更累,最后因为伤风感冒累倒了。
那一天几乎所有的男学员都旷课了,教官接到的消息是班上的男学员全都伤风感冒。他大为惊奇,这不成了传染病吗?这还了得!他赶到医院,却和所有被拒之门外的男学员一样,只能是目瞪口呆地看着房间内,堆满了鲜花,而姑娘甜蜜地喝着毛岸英的亲手煲的老母鸡。毛岸英亲手端着喂她喝。
后面是可想而知的结果,毛岸英成了最不受欢迎的人,被所有的男学员视为情敌,同仇敌忾下,备受打击的毛岸英只能是黯然离去。那姑娘也想跟着去,但毛岸英却担心这样会使自己无立锥之地,只能是婉言谢绝。
毛岸英叹着气说:“我看那姑娘就像是你呢,过分的柔情,过分的美丽,红颜祸水啊。”
“你就臭美吧,谁稀罕你啊。如果你没娶媳妇,还在本姑娘的考虑之列,现在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哦,本姑娘可是待价而沽哪。”
克利娅笑着和毛岸英斗起嘴来,旁边的战士一听这两个人在谈苏联的见闻,大感兴趣,都围了上来,洗耳恭听他们的逸闻趣事。这毛岸英还真是好口才,说得滔滔不绝,克利娅又在一旁添油加醋,说得所有人都眉飞色舞,津津有味。
一路上有这两个家伙逗乐,这路上还真是觉得过的很愉快的。不过其他的苏联人却都没有兴趣,他们和一个低垂着帽子的年轻军人在打着扑克,那年轻人的手气不好,连输几盘,脸上沾满了纸条,连他本来的样子都看不出来了。
“不玩了,不玩了,你们这些老毛子怎么处处针对我一个人哪?当这是群殴啊,合伙对付我一个,中苏友谊就是这么欺负中国人的吗?”那满脸都是纸条的年轻人想要跳起来,又被苏联小伙子按了下去。
“别急,打牌嘛,重在调养心性。等会儿到站了,我们卖烧鸡请你一起品尝如何?”年轻人才转怒为喜:“烧鸡我是不指望了,那是画饼充饥,如果有点松子仁,那倒是可以考虑的。”大家哈哈大笑。
林飞这时正在守车的车顶,顶着凛冽的寒风,即使是裹着厚厚的棉衣也是浑身哆嗦不止。朝鲜的早春还是很冷的,尤其是夜里能把人活活冻死。他掏出怀里的小酒瓶,小小地抿了一口,这还是克利娅暗地送给他的正宗的伏特加。
他是趴在列车上的,举着那支带着红外夜视仪的狙击步枪,向着铁道的两边观察着。列车进入了山区,这时一道隧道口出现在眼前,列车的车头已经钻进了隧道,低矮的隧道口风驰电掣般,向着林飞扑过来。
“一号,我发现有两个身影跳上了列车,他们向我这边摸过来了。”这是李怡宁的声音。说的是细弱蚊吟,如果不是她事先在话筒里轻敲几下,传来的叮咚声,林飞即使是时刻警惕着,都可能错过,列车的轰隆声在车外分外地刺耳。
李怡宁这姑娘这时真遭罪,她将自己的身体埋在列车的煤堆里,那时的列车是烧煤或者烧柴的,狙击手的训练不是白费功夫的,即使最肮脏的地方,李怡宁也能眉头不皱地躲进去。这段时间的血火的战场培养了她坚韧的性格。
“不要惊动他们,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枪。”
当林飞说这话时,那两个身影都快走到李怡宁身边了,李怡宁不敢说话,只是侧着脸,横躺着,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棉被上又是厚厚的煤层,她的脸上这时也是抹着煤灰,不是脚踩在身上,未必发现得了。
那两个身影就像是黑夜的幽灵一样,狸猫似的向着李怡宁的身边走来,李怡宁不敢和他们对视,将脸埋进了煤灰里,闭上了眼睛。林飞说过当人被别人注视时,会本能地产生第六感觉,会注意到有人盯着自己。
那两个黑影并不知道在这大冷天,还有人车厢里不坐,却躲到这煤车里,他们穿着厚厚的棉靴,一脚踩在李怡宁的手指上,痛的李怡宁眼前发黑,龇牙咧嘴,几乎要叫出声来了。
那两个家伙毫无察觉地走过去了,李怡宁却不住地倒抽冷气,心里恨不得立即将这两个家伙的脑袋打开花。她偷偷地将手伸到嘴边,吹着气,感觉手指都肿了起来。
“什么人——哒哒哒——”一个战士大喊着,发现了跳上车厢的特务,一梭子把那还没站稳的家伙打了下去。刚要跳下车头的两个家伙不去理会身后的变故,就要跳下车头的栈板,他们想要掌控车头。
随着林飞一声“动手——”李怡宁一枪就把一个家伙的脑袋打开了花,“呯——”地一声,那家伙像醉酒一样,一头栽下车厢,被车轮碾的粉碎。另一个家伙警觉地回过头来,他看到了一支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