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踹了你一脚吗?用得着这么哭天抹泪嘛。改明天我请你吃顿烤狍子肉。一切行动听指挥,你不知道吗?你是我们的宝贝疙瘩,我可不想你身遭不测哦。”柳敬春蹲下来安慰着这老乡兄弟。
“首长,我是看到你有危险,这才想着为你解围,谁知你却这么对我。”那小兄弟还在抹着眼泪。他竟然称呼他是“首长”,可见他已经对自己有怨愤了,关系疏远了。
啊,柳敬春明白了,狙击手也是发现那两个难缠的家伙正朝自己射击,这才想着开枪。柳敬春想了一想,对他说道:“好兄弟,我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你能保证完成吗?”
那狙击手正哭着,听到了任务,忽地坐直了身子,满脸微笑,眼中透露出急迫。柳敬春抬手将他叫到了一边,对他轻声耳语一阵,小兄弟忽的瞪大了眼睛:“大哥你不会在耍我吧,你真的看见了你的姐姐?啊,我从没见过她啊,天哪,我要是打死了你的姐姐,我也活不了了。可是大哥——”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我只能对你说,我姐姐是执行特殊的任务,她是人民军军官,又是游击队队长,不可能投降敌人的。我要你带着三个精干的战士立即赶往南边,寻找他们的踪迹,保护好她。她是我最亲的就姐姐,我不能让她有任何事情。你明白吗?”柳敬春镇定地说道。
“大哥你不怪我就行了,我哪会不明白呢,你放心,我一定要找到你的姐姐,保证她的安全。”狙击手一阵阵的后怕,连忙跳起身来,擦干眼泪,和柳敬春挑出的三个精干战士一起向他敬礼,然后迈着急速的步伐向南边赶去了。
“二零一,你怎么忽然派出了他们几个人呢?”政治委员何长吉奇怪地问着柳敬春:“那个狙击手可是我们的眼珠子,而且肩负着保护你的任务。”
“笑话,我一个猎人还要别人的保护吗?没有了他,我也是合格的狙击手。”柳敬春说着,从地上捡起一支加装了瞄准镜的大八粒步枪。美军这次前来迎接柳青莲的小分队可谓装备精良,还有狙击手,只是他没有施展的机会就被林飞的部下那个叛徒一起炸死了。
“你是团长,不是一般的战士。”何长吉板着脸说道:“为什么你派出战士却事先不和我商量?你要知道我们是平级的,你对党的忠诚要我来证明。你这么做实在是太轻率了!”
柳敬春暗自冷笑:这件事情你要是知道,还会同意吗?我只有一个姐姐,为了她,我什么都愿意付出,但这话还得说得合情合理。引起政治委员的怀疑,可是不妙的。
“老何,我们一起搭档也不是第一次了,我什么时候会做出鲁莽的事情。我刚才在激战中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柳敬春缓缓地说道。
“啥——你说什么,你还遇上了熟人,是谁?”何长吉一听就皱起了眉头。这可是严肃的政治问题,他用怀疑的眼光看了一眼柳敬春。柳敬春表现的很神态自若。
“我以前的一个战友,没想到她这次竟然在美军的直升机上,我担心她会向美国人泄露我们的军事秘密,因此安排小秦他们尾随而去,一是监视,一是保护,万一他们不是内奸,而是深入敌后,我们的人可以在最关键的时候,保护她。”
何长吉勃然大怒:“柳敬春,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独断专行,你既然已经发现了这么重要的情况,为何不和我商量,我要向上级汇报。你怎么能轻易地派出人马?你这是藐视党组织,无组织无纪律。”
柳敬春冷笑一声:“什么叫绝密任务,你知道吗?等你大张旗鼓宣扬,全世界都知道了,你认为这是对同志负责的态度吗?在情况没有搞清楚之前,我们只能是当机立断,否则就是对党对祖国的犯罪。你身为政治委员,也不能随便乱扣帽子。”
“你这是对同志的不信任,你这是对组织的不满。”何长吉恼羞成怒。
“我这不是要跟你商量嘛,你别急,我的意思是如果这次能够立功,那就算是你的,如果有错,那也是我的,和你没有关系。你看如何?”柳敬春呵呵笑着。
何长吉立即转变了脸色:“老柳,看你说的,我们是生死兄弟,怎么能说这种见外的话?什么功不功的,我们都是为了国家,没有私人的利益可言。唉,以后这种事情要和我先通气,我们也好协商不是吗?希望我们的战士都不会有事。”他边说着边晃动着脑袋走了。
柳敬春气得脸色都变了,这些政工干部只会做这种抢功的事情,什么效忠领袖?他们想着的只是自己。靠他们打仗,那真是胡闹。当然柳敬春还不至于干出除掉这碍眼的家伙的冒险举动,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同志,不喜欢也得面对现实。上面从来就不会对他们绝对的信任。
柳敬春带着部队向着南方挺进,他思量着这么赶到敌人的第二道防线恐怕赶不上时间,一旦敌人巩固了阵线,再想渗透进去,势必登天还难。柳敬春也是林飞培养出来的,作战的风格和林飞很相似。他心一横,不出奇兵,难以取胜,罢了,抢夺敌人的卡车。
他派出了一个侦察兵登上了高坡观望,那侦察兵只看了一会儿,就向他大声报告:“二零一,左边公路上出现了十五辆军车,距离太远,看不清装载的是什么,全部都用篷布蒙着,好像是运兵车。”
十五辆运兵车那可是一个营的兵力,柳敬春自己带着的部队也只有两个连。用两个连去干敌人的一个营的兵力吗?柳敬春眉头一皱,把手一挥,就要布置拦截。
何长吉一看他的手势,就知道柳敬春想动手,他心头一颤,向柳敬春说道:“小柳,你不会想着干一票吧?”好家伙,这家伙说的还是黑话。他将团长称呼为“小柳”,可见这家伙根本将团长看成了小字辈,没放在眼里。他可是钦差大臣。
柳敬春笑笑:“为什么不行?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决定干这一票!”
“你发疯了吗?在敌后,用两个连的兵力对付一个营,不说能不能啃得下来,只要我们耽误时间长了,就会被敌人包围,那时我们还怎么完成破袭任务?我不同意!”何长吉大吃一惊,这家伙太鲁莽了,这不是蛮干吗?
“二零二,你看看,排序你都在我的后面,战斗时我是军事主官,你只负责思想工作和生活问题,其他的请你不要干涉,否则这仗没法打,将来上级追究下来,你要承担主要责任。如果打败了,上级可以砍我的脑袋。”柳敬春皱着眉头,战时哪有功夫跟你辩嘴啊?
何长吉一咧嘴,有这么严重啊?算了,你是这里的老大,我不和你计较,谁让战士们都听你的呢。他苦笑笑:“团长,你言过了,我只是提醒你不要骄傲,并不想干涉你的指挥,既然你主意已定,那就按照你说的办。”他脸色难看地退到了一边,心里想着:姓柳的,别看你猖狂一时,只要你指挥失算,那时我就要动用党组织的权力了。
他们因为执行的是穿插敌后的任务,都穿着伪军的军服,这时全部整理行装,斗志昂扬,准备打仗。朝鲜战争中,朝鲜人民军的军服比起志愿军可是漂亮多了,那是苏式军服,军官更是帅气逼人,长筒马靴,一身笔挺的军装。和他们比起来,志愿军就像是叫花子。人民军战士们还不熟悉渗透敌后的任务,还习惯性地整理好军服,像出操似的。
柳敬春见了又气又笑:“这不是在我们地盘上,个个弄得像新姑爷似的,谁稀罕哪。都给我把军服,都给我把军服弄得邋遢点,要像那些逃兵一样。”他说着,低头就从公路上的车辙印里捧出一汪泥水,浇在自己的军服上,还有意将军服的扣子扯开。
政治委员何长吉皱着眉头说道:“团长,你这是干嘛,难道伪军就是你这幅德行?他们可是受美国人调教的,朝鲜战场上多少王牌联合国军,我们怎么着也得注意形象吧?”
话没说完,老何就将他推到在地,何长吉猝不及防,被他推得在地上翻滚了几下,这下好了,整个地像从臭水沟里爬出来的灶王爷。“我日你姥姥的,姓柳的,你这是在整老子啊?老子跟你没完!”
他跳起来,还想向柳敬春扑过去,没想到柳敬春脚下一绊,抱着他滚翻倒路边的水沟里去了,那水沟只有残留的雨水,这下两人都是满脸满身的泥浆了,谁也不比谁光鲜了。
“你疯了,还这么胡闹,你哪像个团长啊?你给战士们做的什么表率!”何长吉气得浑身发抖,他向来是很注重形象的。可是柳敬春这土匪却跟他过不去。
“你喊什么,这下我们都一样,你心里是不是要好受一些?我们是在敌后,不是自己家里。你没见过溃败的军队,没见过美国人,他们就是这幅德行的,你又不是美女,我稀罕你那副尊容吗?”
柳敬春一边说,一边弯腰从地上抓起一把泥浆抹在脸上,何长吉看了心里直反胃,强忍着没吐出来,只好背过脸去不理。
那些士兵全看呆了,柳敬春大喝着:“你们是不是我的兵,老子这么糟践自己,难道你们想干净吗?都给我到泥浆里滚一下,最好遮住你们的本来面目。”那些士兵哪敢违抗,个个争先恐后地跳进了泥浆,地上只是潮湿,没有多少雨水,但每个人都面目全非,大家相互看着,忽然爆发出了阵阵的笑声。
“好啦,都别笑了。”柳敬春微笑着摆手制止:“敌人就要到面前了,别让他们看出破绽,溃败的军队没有这么精神饱满的,都给我表现的无精打采一些。”
就在柳敬春布置好没多久,那十几辆车就风驰电掣地开到了面前。只是他们前进不了了。公路上黑压压地坐着很多韩国士兵,正在横七竖八地躺卧着,看他们的狼狈的样子。就像几天没有睡觉似的,个个灰头土脸,满身尘土。
最前面的一辆卡车上跳下来一个满脸横肉的伪军军官,上尉军衔。一看到这场景就气得暴跳如雷,“你们是不是想找死?这是什么地方,你们他妈的却跑到这里来晒太阳,一看就知道你们这群王八蛋是从娘们的被窝里钻出来的,看看你们个个腿脚发软,就知道昨天还在鬼混。你们想干什么?”他说的满嘴喷沫。
柳敬春手下的一连长跳起来骂道:“你们他妈的逃命还有汽车坐,为什么轮到我们就要靠两条腿赶路?谁他妈的不是父母生爹妈养的?都给我下来,我们长官要坐。”
那上尉不屑一顾,冷笑着:“我没有兴趣了解你们是哪座庙里的尊神,不过这里可是坐着比你们大得多的神圣,就怕你们惹不起,识相的赶快让开道路,别耽误老子的时间。”
“就是你大爷,老子们也要坐。”一连长可不是吓大的,可是那伪军上尉却狞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