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何,你的话太多了!”他不得不开口制止。何长吉置若罔闻,犹在口沫横飞,发表庄严的演讲呢。不能不说何长吉的口才确实不错,但是柳敬春却在一旁跺脚,这不是将自己彻底暴露了吗?
“多吗?我不觉得,伪军兄弟们,你们不要想着给美国人卖命,你们要回到祖国抗美的阵线上来,只有金首相才是我们的领袖,我们应该效忠他,效忠他就是效忠祖国,李承晚不过是美国人的走狗。”何长吉振臂高呼。
那些伪军低头不语,何长吉连问几遍:“你们谁愿意加入朝鲜人民军?”无人应答。
柳敬春不住地摇头,这政治委员做的,太没水平了!你在敌后劝降伪军,自身都难保,怎么能勉强别人呢,这不是纸上谈兵嘛。你让别人怎么答应?今天答应了,明天就得掉脑袋,即使是答应,那也不是真实的。
何长吉非常尴尬,继而变成了愤怒,忽然变了脸色,“你们就是奴才的命,既然你们抱定了主子的大腿,那也留你们不得。都给我杀了!”柳敬春脸色也变了,这政治委员读书人心够狠了哦。
可是那些人民军战士眼睛都看着自己,没有人响应何长吉的命令,政治挂帅,朝鲜也是如此,这也是人民军队中为何老兵不喜欢政治委员,光动嘴皮,不练真格的,谁相信啊?他们更信服团长,团长带领大家打了很多胜仗,才智非凡,那可是有目共睹的事。
“娘的,你们竟敢不听我的命令。”何长吉的脸更红了,红的像猴子屁股,这么多伪军士兵看着,自己的士兵不买账,这让他无地自容。
他大骂着,一脚踢倒了一个机枪手,抢过他的机枪,端起来却犹豫了,他从来没有杀过人,配备的手枪那也只是摆设。让他屠杀这么多的手无寸铁的伪军司机,他还真的有些胆怯。想想自己已是骑虎难下,他心一横,闭上了眼睛,手指就要扣动扳机。
“住手,老何,不能这么做!”柳敬春本来是冷眼旁观,暗自摇头,上级怎么会派这么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家伙来当政治委员,这不是拿战士们的性命开玩笑吗?
看他开枪,枪管都在上下晃动,还要闭上眼睛,柳敬春就忍不住发笑。不仅是他想要发笑,那些人民军战士都想发笑,甚至连骇然失色的伪军司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此刻见到这书生真的想要开枪了,柳敬春连忙制止,跳上去,一把将他的枪口按到了地上。何长吉睁开了眼睛,惊异地望着柳敬春:“你想干什么,难道你想要阻止我枪毙这些叛国者的行为吗?让开,我要杀了这些没种的家伙。”
柳敬春笑道:“你真要把他们杀了,谁给我们开车啊?这些人只是司机,从民间抽调来的,都要养家糊口。你逼着他们加入我们的军队,还在他们的防区内,他们哪有这个胆子?这不是强人所难嘛。”
何长吉一听有道理,“那你说怎么办?”他顺势将端在手中的机枪放了下来,白面书生端着一挺沉重的机枪说话,还真的挺累的。
“他们不加入我们,也可以为我们办事嘛。”柳敬春把手一挥,“把地上的美军尸体和车上的美军伤兵全部搬到车上去,然后找一处僻静的地方,丢到江里去,迅速打扫战场,赶紧撤离,动作要快。”
这倒是打扫战场的好办法,战士们逼着那些司机搬运尸体,将地上那些美军的尸体全部扔到车厢里去。柳敬春则带着几个战士走向那上尉,这时他正躺在地上装死呢。
人民军将士只是对美军下手,无人理睬他。群殴时,他真是为难,不能对美国人下手,也不能对北韩人下手,他们人多势众啊,只好躺下装死。他还以为能蒙混过关呢。稀奇的是他的脸上和身上还满是鲜血,再仔细看看,他的双手也沾满了鲜血,沾满了美国人的鲜血。
柳敬春笑笑,对身边的士兵说道:“这家伙真是奴才,卖国贼,留着也是祸害,既然已经死了,看在同胞的份上,就给他留个全尸吧。你们几个把他就地安葬了吧。”那几个战士也看出了端倪,笑着答应着。
伪军上尉吓得灵魂出窍,我还没死,你们就要被我就地安葬,这不是要把我活埋了吗?他大叫一声,翻身坐起,刚想掏枪,却发现有十几只枪口正对着他的脑袋,他立刻放弃了无益的挣扎,高举着双手,跪倒在地。
柳敬春走上前,笑着说道:“你不用害怕,我们不会杀你的,但你要和我们合作。不然随时要了你的命。你为美国人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现在是你用实际行动来赎罪了。你答不答应,不答应就把你活埋了。”那上尉还有什么话可说呢,只能是无力地垂下了脑袋。
何长吉也听到了声音,走上前来,一看到这投降的伪军官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掏出手枪,走上前,用枪顶住了他的脑袋,“你是军官,好啊,看来你干的缺德事还真不少,这是美国人对你的奖赏吧。卖国贼,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柳敬春连忙跃上前来,一把抓住了何长吉的手腕,往上一托,“老何,不得鲁莽,他对我们还有用,杀了他太可惜了!”说着对着何长吉耳语了一阵,何长吉不住地点头,用枪管戳着那家伙的脑袋说:“快带我们去你们的战时补给基地。你要是不老实,不听话,我随时一枪打碎了你的脑壳。”
他说着将这上尉从地上拽起来,像是他俘虏的一样,推着这家伙上了卡车的驾驶室。
这让柳敬春非常的反感,这不是越权办事吗?车厢里连同伪军司机,就有两个敌人,你一个文人能对付得了两个敌人吗?何长吉不是这么想的,他想着的是手枪在他的手里,他们还敢不听话吗?
车队到了一处险要的悬崖处,柳敬春命令将那些美军尸体全部捆上石头,推进江里去,下面就是奔腾澎湃的江水。美军的尸体像下饺子一样坠落江里,溅起阵阵的水花。那些司机全都吓得面无人色。这些北韩人真够狠的,毁尸灭迹啊。
谁也没想到这时竟然会出现变故,一个躺在地上的美军尸体忽然活了,正当几个战士弯腰去搬动他时,他猛然睁开了眼睛,把搬运他的战士吓得呆若木鸡。谁见了诈尸都会一下吓得心脏停止跳动的,哪怕这是一个绝世美女。
那美军趁着人们愣神的功夫,猛地抬起一脚,将最靠外的一个人民军踢到悬崖外面去了。紧接着扑上来,扼住了一个战士的脖子,从他的腰里掏出一颗手雷,用牙咬掉了保险栓,高举着大喊着:“你们谁也别过来,我要引爆了!”
情急之下,他的朝鲜话说的更不地道了,人们没有听清他说什么,但却明白他的意思。全都愣住了,战友在他的手里,受到了胁持,这时该怎么办呢?他们面面相觑。
何长吉转脸去找柳敬春,遇上这种突发情况,他是做不了主的。见鬼,这种时候,柳敬春竟然踪迹皆无,不知藏到哪里去了。但也知道这里不可久留,何长吉急了,对大家说道:“你们还愣着干嘛,给我把他杀了,等到遇上了敌人,我们的行动就有麻烦了。”
“首长,我们的兄弟在他的手中,开枪就会杀了我们自己人。”一些战士还在迟疑着。
何长吉大骂一声,从身后拖来那个上尉,用枪顶着他的太阳穴喝道:“你会朝鲜话,这就好。你要引爆手雷,你也会死。我们都是随时准备牺牲的,谁都不怕死。我命令你放下手雷,我们可以饶过你,不然我就先把他杀死在你面前。你们可都是盟友哦。”
美军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叽里呱啦,原来他会的朝鲜话不多,何长吉说了这么多,让他一下消化不了,不知所云。
何长吉急的抓耳饶腮,猛然想到上尉会说英语,用枪一顶他的脑袋,“翻译给他听。”
那上尉都快昏厥过去了,下这种以自身为要挟的命令,他敢翻译吗?他只得说道:“上士,他们北韩人欣赏你的勇敢,只要你放下手雷,就让你回家。”
美军哈哈大笑起来,“你们手段残忍,杀害我们很多人,难道会放过我吗?不过你们如果肯给我一辆车,我就放过他。还有——”他朝上尉一招手,“你得给我当司机。”上尉真是喜不自胜啊。
“放屁——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你快放了他,不然我就把他先杀了!”何长吉才没有这么傻,但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心里真是将柳敬春的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美军的身后出现了一条人影,上尉大叫着:“注意身后——”想给美军示警,但哪里还来得及?只见一道寒光闪过,美军惨叫一声,握着手雷的手腕被齐腕切断,血淋淋的手腕掉在了地上,还在那里颤动着。
紧接着又是一个身影跃上来,抡起匕首在美军的胸前乱扎,美军大口大口地喷血,痛苦滴呻吟着。两个身影合力将这美军抓住胳膊和大腿,荡起来丢下了悬崖,悬崖下面传来了美军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这时众人才看清这是柳敬春和那落下悬崖的战士。
柳敬春是猎户出身,翻山越岭如履平地,他趁着众人和美军僵持的时候,凭着过硬的攀援本领,绕到了下面,发现那战士正紧紧地抓住一块岩石挣扎着。他及时将他从死亡线上拽了回来。然后两人合力从后面袭击了这美军。
首先上来的是柳敬春,他用那长期不用的猎刀,一下砍下了美军的手腕,使他一下丧失了抵抗的能力。后面上来的战士对美军恨之入骨,刀刀见血,痛下杀手。吓得那上尉浑身颤抖,面无人色。
何长吉这时愤怒地拽过来那上尉,用枪顶着他的胸膛喝道:“混蛋,你刚才想要干嘛,是给那美国人示警是吗?我毙了你这死心塌地的走狗。”
没想到那上尉镇定了下来:“呵呵,你这书呆子,竟然还敢在战场上来混。你难道没有发觉你的手枪已被我把子弹卸掉了吗?我坐在车上时,就偷偷地卸掉了你的子弹,不信你看看还能打响吗。”
何长吉脸色大变,他确实够傻的,既然别人能卸掉他的子弹,为何不能偷走他的手枪呢。
他条件反射地低头去看,呼地一下被伪军上尉夺走了手枪。还不等他清醒过来,那上尉就反拧着他的胳膊,用枪口顶着他的太阳穴。
何长吉糊涂了,刚才好像是我这么做的,怎么我会成了俘虏。当着这么多部下的面,被俘虏再俘虏,真是脸都丢尽了。他真是无地自容。